她话音轻巧俏皮,就像是答允作府医时那般,再不犹豫。
    众人大喜。
    “太好了,这下咱们都可以安心了。”
    “赶明儿我去挑个适合女子骑的马驹来,打扮的漂亮些,给谢军医当坐骑!”
    “这马术得好好练练了!万一被追,打不过的话还能跑……”
    谢涵望着他们灿烂的笑脸,那是种发自心底最真诚的高兴,她由衷的感觉到了被人信赖和期待的欢喜。
    这不就是她学医的初心吗?
    她忽然有些明白了,明白当初曲蓁为何要不顾性命相搏,为何要为他们奔波。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她轻喃道。
    顾义等人都在盘算日后的事情,没有注意到她这微妙的变化,曲蓁却看的清楚。
    她缓步走到谢涵身侧坐下,望着正兴致冲冲说着话的几人,柔声道:“军中日子清苦,却最能磨炼人,你想要在医道上走的更远,必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是啊,汴京城实在太安稳了,安稳的让人忘记了在这乱世之中还有人在受苦。我哪怕人微言轻,势单力孤,也想要为他们做些什么。”
    谢涵缓缓露出个笑容来,明媚娇艳,衬得她那鹅蛋般的脸庞,更多了几分柔和,“见了你之后我才明白,医者可以治病救人,也可悬壶济世,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后悔!”
    她不想成为那闺中怨妇,整日里勾心斗角争宠夺爱,消磨时光,好容易来这世上走一趟,也该去看看这辽阔天地,锦绣山河。
    她要走遍三洲之地,尝尽百草,要循着前人的足迹,去走出一条属于她的道路!
    多年后,已成为国医的谢涵再想起今日种种场景也是无尽唏嘘,面前那女子青衣乌发,清冷如霜,一双眼眸却十分温暖柔和,在无数次动摇彷徨之际给予了她信心和鼓励!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两人心照不宣,相视而笑。
    偏就在这时候,顾义等人也不知因为什么事,话音骤然停了下来。
    “主上!”
    顾义抱拳道,“既然有了决定,那这支队伍也该有自己的名号和旗帜才好,您觉得呢?”
    他是行伍出身,考虑的事远比其他人要周全。
    曲蓁回过神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我等商议了半响,最终定下了一个字。”
    顾义上前两步,随手取过碗茶水,用指尖蘸了下,缓缓在桌上写出一字。
    “奴?”
    曲蓁微微挑眉。
    “是,属下觉得,这支队伍皆是以部曲奴隶所聚,蒙主上恩惠得以自由,有了与命运相搏的机会,‘奴’字为旗,一来是昭示身份,二来也是想让世人都看看,即便生来为奴,我等亦有不屈之心!”
    那字,刚硬尖锐,光是看着便觉得杀气四溢。
    正是应景!
    “那就它了!”
    曲蓁点头。
    谢涵看着那字,万分震撼,忽然有些期盼,当这些人以不同的姿态再度出现在世人面前,将会掀起怎样的巨浪呢?
    谁也不知道!
    “大家先静心操练,等过了新皇的登基大典,有件事需要我们去做!”
    一切敲定之后,曲蓁蓦地想起桩事来,轻声说道。
    “什么事?”
    钱小六急忙问道,雀跃不已。
    此事没什么好瞒的,曲蓁也就不避讳,直言道:“送容鸢北上,与景帝换人!”
    “换人?是去换……长公主?”
    魏康安双眼微眯,喟叹道:“这可是个棘手的差事!”
    话虽如此,他眼中依旧燃起了熊熊战意。
    谁都知道景帝败逃之后,先是以驸马元稹为盾,死死拦在了北城门,又劫走了怀有身孕的长公主。
    他们因着曲蓁的关系对宸王府较旁人了解的更多些,宸王与长公主姐弟情深,景帝这一手,几乎算是捏住了王爷的命脉!
    新皇登基后须坐镇汴京。
    这差事,自然要信得过的人来做!
    “棘手怕什么,总要去做的。”
    周木匠是天生的乐观派,笑眯眯的揣着手,“反正筹划谋算之类的事情自然有魏兄和主上费神,我们依计行事就好!”
    “嗯,在这之前,你们好好准备吧!”
    曲蓁又仔细嘱咐了几句,留下谢涵同他们叙话,自己则独自回宫,她算是看出来了,以谢涵的脾性,能在宫中呆上那么几日,已经是尽力。
    这些杂事,她还是自己处置吧!
    熟料曲蓁刚靠近皇城,就被一个骑着快马的小厮拦住,“曲姑娘,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奴是阮尚书府的下人,奉命请您过府一趟。”
    说着,似是怕她不信,还取出了名牌。
    正是阮家!
    瞧他那满面焦急之色,曲蓁也知道是急事,当下调转马头,“你带路吧!”
    “请姑娘跟我来。”
    他在前领路,穿街走巷,只是去的这方向,似是与阮宅越来越远?
    “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曲蓁勒马驻足,冷声问道。
    眼下汴京动荡不安,鱼龙混杂,要不是这人拿着阮家的腰牌,又没什么武功,她也不会轻易跟来。
    若是别有用心者,顷刻之间她就能取他性命!
    那小厮也是个伶俐的,听出了她话中的警惕,忙解释道:“姑娘别动怒,方才是奴没说清楚,我家老爷这会子在冷国公府。”
    “在那做什么?”
    她又问道。
    小厮知道话不说清楚怕是难以请动她,当下疾速说道:“我家大小姐受了惊吓早产,大夫说是大出血,人快要保不住了,老爷说请您看在他的面子上,务必走这一趟!”
    是要她救人?
    曲蓁再不多话,知道了位置,也就不需那人领路,当下离弦之箭般策马冲了出去。
    好在冷国公府离皇城不远,很快就赶到了。
    昔年富丽堂皇,气派高阔的国公府此刻门庭萧条,连个守卫都没有,独一个婢女正站在大门口张望着,时不时抬手抹泪。
    “吁——”
    曲蓁跳下马,快步朝她走去,“人在哪儿?快带我去!”
    “曲姑娘您可算是来了,快跟奴婢走,阮大人等您多时了……”
    两人快步进了冷国公府,刚到后院,迎面就走来一人,二话不说,‘噗通’一声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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