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狎妓乃是大忌,尤其是鹰司这种专司监察的机构,万一被抖搂出来,即便是陛下再宠信,都是要问罪的。
    裴司影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敢说话如此硬气!
    念落,她正要接着往下看,忽听身旁的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惊呼,“快让让,是世子爷,晏世子来了!”
    百姓和马车忙呼啦啦的往两侧让去!
    晏峥?
    曲蓁撩起帘子望去,心下诧异,这时辰他不在南衙处理公务,怎么有空来这儿转悠?
    裴司影和王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纷纷朝着那骑着高头大马,一晃一晃而来的红衣男子望去。
    眉似剑锋,笑意邪魅。
    他如一团红云般卷着夜色走来,眉眼笑意吟吟却透着股冷色,目光轻佻:“呦,都在这儿呢?瞧瞧这剑拔弩张的模样,怎么也没人通知本世子来瞧个热闹?”
    “晏世子不是不请自来了吗?”
    裴司影的面上看不出喜怒,一双眼凝定的盯着他。
    王家众人犹如找到了主心骨,老夫人强撑着精神,双手交叠,颔首一礼,“衙首来了就好办,这桩案子……”
    不等她话说完,就被晏峥打断,“这桩案子既然归鹰司收管,本世子就不好横加干预,今日过来,也就是凑个热闹,你们有事继续就好,不用管我!”
    他一张嘴就撇的干净,王老夫人话哽在喉咙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面色憋得铁青。
    裴司影闻言冷笑道:“老夫人听到了吧?眼下这局面可是晏世子一手促成的,你觉得他还会惹火烧身?”
    王老夫人面色难看,紧攥着手中的木杖,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晏峥轻笑道:“还是首座大人了解我,这麻烦啊,你们自己处理吧!”
    说罢,众目睽睽之下,他骑着马朝角落中一驾马车走去,翻身下马,直接挑帘钻了进去。
    这一举动,直接将众人的视线引到了马车上。
    晏峥也不避讳,刚进马车坐下,就没好气的笑骂道:“好你个鬼丫头,看热闹都不叫我,枉费本世子拼着得罪裴首座的代价请你看了这么一出好戏。”
    他没有可以压低声音,话音清晰的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曲蓁微微抬眼,挑眉道:“你故意的?”
    南衙将案子推向鹰司,导致鹰司与王家翻脸,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她以为晏峥只是单纯躲懒,没想到,是有意为之。
    “那不然?”
    晏峥半瘫着身子靠在车壁上,勾唇笑道:“像这种高官狎妓,泼妇骂街,错手杀人的案子可是十年都未必能撞上一桩,涉案的还都是你的旧相识,啧,有趣!”
    “你不怕被人惦记?”
    她轻道。
    “这有什么好惦记的?又不是本世子犯了案,就是闹到了陛下面前,也顶多骂我不务正业,偷闲躲懒,还真能打我一顿?”
    晏峥有恃无恐,语气微微透了几分冷意,“况且,阮姝玉大闹曲宅,冷嵘再三寻衅,咱们鹰司这位首座大人又刻意刁难你,本世子说过的话他们都没太放在心上,既如此,我也该好好提醒下他们!”
    “在这汴京城,谁敢打你的主意,本世子就打断他的腿!”
    最后一句,铿锵有力,传遍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
    曲蓁凝视着他,微微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
    晏峥敛眸,唇角笑意冷峭,无奈道:“怎么?被拒绝了连朋友都做不成?你选了容瑾笙,便要与我恩断义绝?”
    他话音略低。
    默了片刻,苦笑一声,“被拒绝的人是我,我都没闹别扭,你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作什么?”
    曲蓁勾了下唇瓣,没继续这个话题,隔着车帘,她能明确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热切的视线,轻道:“你这么一闹,这出戏还能唱下去吗?”
    “当然能!王老夫人要救阮姝玉,就必然要和裴司影对上,而裴司影也是憋了一肚子火气,你以为他为何明知是我故意要给他找麻烦却依旧接了这案子,命鹰卫拿了人?”
    晏峥笑得越发神秘,微微侧首,压低声音道:“死的那花魁,是他培养多年,用来收集朝臣消息的探子,地位极高,就这么死在了阮姝玉手里,他岂肯罢休?”
    鹰司的探子?
    曲蓁微怔,这样一来,先前裴司影的态度也就解释得通了,恐怕陛下也知道此事,所以他才有恃无恐!
    只是,鹰司培养多年,就这么狗血的死在了阮姝玉手里?
    她总觉得哪里奇怪!
    说话的功夫,外面也因为晏峥这番毫不避讳的‘报复’而掀起了轩然大波,看他的称呼以及马车上挂着的‘曲宅’二字,不难看出车内坐的究竟是谁!
    “按理说这曲姑娘都与宸王同进同出多日,关系不言而喻,这晏世子还没死心啊?”
    “谁说不是呢!自打他被陛下禁足后,整个京城都安静了许久,解禁后又不怎么走动闯祸,以至于大家伙都忘记了他们三个人之间的纠葛,这么看来,曲家这位小姐哪怕是经历了几次变故,也依旧不能随便得罪啊!”
    “一个曲国公府,一个宸王府,外加晏世子,谁敢开罪她?”
    “倒也是,不过她之前被关入天牢后险些死在了大街上,也不知是何人所为,竟然如此胆大!”
    “说起来,鹰司也逃不了干系……”
    裴司影听着这些议论,隔着人海望向那马车,面色忽晴忽暗,王家众人也陷入了沉默,就在这时,人群中不知谁突然喊道:“南衙不管,天牢不放,那这冷小公爷刚娶了夫人,怕是就要成鳏夫了吧?”
    众人哄然大笑。
    王老夫人猛地用手杖一捶地,怒道:“谁说的这混账话?我朝尊卑有别,她不过一个妓子,也配让我孙女儿抵命?裴首座,今日老身就把话放在这儿,你要执意谋私害命,就别怪老身不讲情面!”
    “老夫人还没看清楚吗?你这么闹,只会让旁人称心如意!”
    旁人?
    曲蓁冷笑,说的是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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