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角落燃着安神香,铜盆内炭火烧的正旺。
    曲蓁盯着那木炭隐藏在墨黑之下的赤红色火光,似雪般肌肤上落下了少许阴翳,声音凉薄似水。
    “排除一切可能后,剩下的那个,就是答案!”
    “剩下谁?”
    钱小六不明所以的问了句。
    血手视线凝在他满是疑惑的脸上,缓缓吐出两个字:“葛丹!”
    “葛丹?耶律真身边的那个侍卫长?”
    顾义忍不住插了句话,“他不是耶律真的心腹吗?位极人臣,怎么可能会……”
    血手没说话。
    在私心里,他也赞同顾义的说法,葛丹是耶律真的左膀右臂,备受器重,耶律迟下狱,汗王的宝座就是耶律真的囊中之物,他只需忠心辅佐,待耶律真荣登宝座之际,就是他一飞冲天之时!
    何须下此狠手!
    曲蓁清楚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她见惯了夫妻相杀,父子相残,更有人为骗钱财溺杀幼子酿造惨案。
    在她眼中,命案不纠人情,只察因果。
    血手实在接受不了这个结局,脑海中呈现了无数个矛盾和破绽,想要借此反驳,可当自己冷静下来之后,又都一一找到了答案。
    最后,他不得不承认她是对的!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我们手中的人和物也不能作为指认葛丹的证据呈递御前,而他本身,也没有破绽!”
    “有!”
    “什么?”
    “余十一!”
    曲蓁说罢,血手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对啊,余十一听到耶律真惨死的消息就开始设局将我们注意力引向他,摆明了临时起意替人顶罪,一来说明了他知道会是谁动的手,二来也说明他掌握了这人为何杀耶律真的动机,也就是真正身份!”
    “有长进!”
    曲蓁笑看着他夸奖了句。
    血手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跟在姑娘身边这么久,耳濡目染总会长进些的!”
    她不禁莞尔,揶揄道:“那你说说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撬开余十一的嘴!”
    血手很快答道,此事说着简单,实则难度不小,“余十一与葛丹不同,葛丹是半途入伍,救了耶律真一命才取得信任,身份有问题也正常,而他是子承父业,世代乃耶律真家臣,为何会与格桑一族扯上关系?属下觉得可从这一点入手!”
    旁边的顾义和钱小六听着他们两人分析,可谓是头大如斗!
    这案情弯弯绕绕,繁琐复杂,哪里是正常人干得了的事儿,所以听到后半截儿索性放弃,任由自己魂飞天外了!
    “那就去办吧!”
    她这话一出,血手拱手应了句‘是’,转身往外走去,刚走两步见顾义和钱小六还在原地站着,忍不住退回去问了句,“你们还有事儿?”
    “额,没,没了!”
    钱小六最先回过神,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扯着顾义行了一礼就匆匆往外走去,隔了好远曲蓁还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
    “我说血统领,你是怎么做到接住姑娘问话的?好厉害啊,我别说是思考了 ,光是听着就觉得眼前发晕。”
    血手得意道:“我这是天赋异禀,旁人学不来的!”
    “吹牛!”
    “谁吹牛了?要不是我机敏聪慧,怎么抢得到来随侍姑娘的机会?”
    “抢?这事儿你别想蒙我,明明就是你说话得罪了王爷被罚去打扫马厩,是姑娘替你求情才被捞出来的,所以跟着姑娘。”
    “谁说的?”
    “风统领!棠越当时也点头了……”
    “该死的!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我是仰慕姑娘的才华和人品自愿请命随侍的……”
    “真的?”
    “真的!你这幅表情是要怎样?怀疑我?”
    “不敢不敢……”
    曲蓁收回视线,好笑的摇摇头,他们熟悉起来后,这冷清的青镜司每日都热闹的很,三五不时就要惹出些动静来!
    这样,也挺好!
    她摒弃杂念继续处理公务,再不理会外界的喧闹,时间悄然而逝,屋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随后有人扣门。
    “姑娘?”
    是钱小六。
    “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曲蓁下意识的抬头往外望去,正想让他进来,谁知外面道:“不是血统领,是长公主来了。”
    “人在哪儿?”
    她忙搁下笔整理好卷宗,快步拉开门,钱小六强忍着激动,手指外面道:“顾大哥将殿下请去了正堂。”
    “走。”
    曲蓁赶过去时,长公主正四下打量着青镜司内的布置,陪在一旁的顾义显得有些拘谨,见她来了才悄然松了口气。
    “大人!”
    这一声提醒了长公主,她收回视线望来,喜上眉梢:“蓁儿,快来让姐姐瞧瞧,伤在哪儿?怎么样?”
    曲蓁见状屏退了四周的杂役,只留下为数不多的几人,任由长公主拉着她转了一圈,从头看到脚才罢手。
    “姐姐放心,都是些皮肉伤,上了药已经没大碍了。”
    “什么没大碍!”
    长公主柳眉一竖,指尖在她眉心轻戳了下,嗔怪道:“你啊,都伤成这样了,还来官衙做什么,合该回府好好歇着才是,这些事务耽搁一时半会也出不了什么乱子,阿笙也真是的,怎么能纵着你四处乱跑!”
    她俏脸含怒,满面愤然之色。
    曲蓁赔着笑扶她坐下,自己也在旁落座,柔声道:“如今朝中正是多事之秋,我在府中闲着也无聊,是自己想来的,不过驿馆的闹剧已过去数日,姐姐怎么这会来了?”
    问起这事儿,长公主的面上多了些忧色,无奈道:“自上次宫宴后,太后的头风就时不时发作,我留在宫中侍疾,消息闭塞了些,今日刚出宫听人说你受了重伤,先去曲宅扑了个空,才被告知你来了这儿!”
    她形容疲倦,看得出这段时日没怎么休息好。
    曲蓁心生暖意,宽慰了两句,话刚说完,长公主就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对了蓁儿,你前两日是深夜去城外见晏家那两个公子了?”
    她不禁愣住,“这消息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宫中传遍了,不久前陛下让晏贵妃作陪,召了国公夫人询问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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