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黎书白的盛怒,曲蓁分毫不退,迎着他的视线,四目相接的刹那,火光四溅!
    晏晔见黎书白面色铁青,眼底闪过抹笑意,在紧张的对峙中,轻笑着打破僵局。
    “这白菊茶初饮时味涩,后有回甘,能去燥败火,最适合当下时节,黎大人尝尝?”
    半响,黎书白怒容微敛,回身落座:“将军的茶,自然是好的。”
    他很给面子的轻抿了口,看了眼曲蓁。
    是她救了晏晔的性命,晏晔言语间对她多有维护也是人之常情,但她要想仗着晏家的势跟他叫板,那是打错算盘了!
    曲蓁已经搬出了律法,当着晏晔的面儿,黎书白自然没有理由捏着顾义不放,允诺将人暂时交由随行的禁军看管。
    黎书白颜面大失,也没了叙话的兴趣,随意客套了两句离开帐子,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曲蓁眼中疑色越发浓郁。
    “小蓁,你……”
    晏晔刚开口,曲蓁倏地起身,急道:“阿渊,我想起件事没处理,先回去了。”
    “呃,好。”
    目送她离开后,晏晔对暗处吩咐道:“盯紧禁军那边的动静,保护好顾义。”
    “是,大公子!”
    曲蓁回了行宫,得知容瑾笙与朝臣议事,没去打扰,招来血手问道:“风愁那边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
    血手摇头,“姑娘放心,他亲自出手,定会找到那东西的!”
    “嗯。”
    “你们在御林军中可有人手?”
    她又问了句,有些话,还得问过顾义才能弄清楚原委。
    “姑娘想做什么?”
    曲蓁招手示意他凑近,两人耳语一番后,血手凝声道:“好,属下这就去安排。”
    当夜,一抹黑衣悄无声息的出了行宫,避开暗中的岗哨朝着禁军驻扎的营地而去,不久后折返,未惊动任何人。
    但猎场的暗流,自此不息。
    晏国公府的人开始在京城与秋香山频繁来往,刑部尚书阮舒白夜访曲弈,长公主在自己殿中奉了樽玉菩萨,日夜焚香祭拜,除此之外,黑暗中,亦有人蠢蠢欲动!
    猎场之外,山风呼啸,树大林深。
    一男子负手而立,仰望着天边残月,冷白的霜色铺在他的锦衣上,衬得那身影越发孤冷。
    而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人半隐在树影里,看不清面色,独一双鹰眸如利刃般森寒。
    “都这种时候了,你不该再找我出来!”
    男子闻言,自嘲的轻笑了声,“没想到,我有朝一日会被个女子逼至如此境地!”
    连说话都要偷偷摸摸,避开众人。
    “那女子心智若妖,顾义的事怕是起了疑心,我估摸着他们行动也就这几日了,你……”
    黑影瞧着他独站于崖边,一身孤寂,不忍的叹了声,走出半步,模样被月色照见,正是当朝国舅,黎书白。
    他沉声道:“你只要谨记一点,此事与你毫无干系,当断则断!
    “如何断?眼睁睁看你去死?”
    男子拳头攥的咯吱响,满腔怒火燎原,“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
    黎书白毫不迟疑的答道:“打从此案被翻出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有所牺牲,必须有人站出来平息曲家和长公主的怒火,成全朝廷的颜面!”
    “就算你担下此事,难道他们就查不到我身上?”
    男子声音拔高了几分。
    黎书白看着他隐隐颤粟的身子,忽然笑了,冷硬的面容因这抹笑意多了几分慈爱的味道。
    随他视线望向远方,须臾,轻声道:“放心!”
    皇家颜面高于一切,陛下绝不会允许这般丑事被他们当着南疆使臣的面儿摊开在阳光底下。
    此案,会在他手里终结!
    两人同时沉默,窥着那夜色和深渊,满心哀凉……
    这些暗流深埋于喧嚣浮华之下,愈演愈烈,只等着爆发的那日。
    随着时间推移,围猎已接近尾声。
    这日,众人自林中归来,随行的小厮和侍卫将猎物归整报备后,由裁决官吟唱战绩,晏峥遥遥领先。
    四周喝彩声排山倒海而来,振聋发聩。
    几位世家子弟骑马围着晏峥,一脸苦笑。
    “哎,看来今年的魁首非世子莫属,我们辛苦一场,又白白陪跑!”
    “谁说不是呢?”
    “喏,太子和几位皇子不也是陪跑?这么一想,你是不是心里舒服多了?”
    众人哄然大笑,互相玩笑着。
    晏峥跳下马背,将绳子甩给在候在一旁的小厮,阔步往前走去,身后几人忙喊道:“哎?世子,你做什么去?不是说好去赛马吗?”
    “赛什么马?快闭嘴吧,没瞧见咱们晏世子归心似箭的,这有了心上人就是不一样,真是羡煞我等!”
    “羡慕?”
    旁边的小公子用手肘撞了下说话那人,戏谑道:“这等艳福就是给了你也无福消受,听说那姑娘看见死人眼睛都不眨一下,一言不合就抬脚踹人,那……”
    “快别说了!你瞧那边是谁?”
    几人被提醒后顺着他视线望去,就见冷嵘阴沉着脸,眼中冒火,他们忙拱手一礼,驱马跑开。
    冷嵘见状收回视线,狠狠攥着马缰,咬牙切齿的挤出两个字:“曲蓁!”
    你给爷等着!
    围观的帐子中,曲蓁似有所感,“阿嚏!”
    “姑娘?你没事吧?”
    血手忙倒了杯热茶递过去,嘟囔道:“该不是您这两日四处跑惹了寒疾吧?那待会的事要不……”
    他试探的看着她。
    曲蓁揉了揉眉心,摇头道:“我没事,今日陛下秋猎定魁,是最好的时机,你去通知他们,开始可以了!”
    “是!”
    血手应了声,偷瞄了眼倚在软塌上看书的自家主子,躬身退了出去。
    曲蓁捧着热茶抿了口,浑身暖融融的,稍休息了会,抬脚就要往外走去,身后传来容瑾笙的声音,“记得把姐姐送来的雪狐大氅披着,若真染了寒疾,回京后你就别想再出门了。”
    她脚步微滞,回头看他,就见容瑾笙单手拿着书卷,目不转睛的看着。
    “如今尚未入冬……”
    她挣扎了下,穿着大氅在外走动,是不是太惹眼了?
    容瑾笙闻言,搁下书卷,凤眸冷淡的朝她看来,不知为何,对着这样的眸光,曲蓁冷不丁的怵了下。
    她话音一转,颇为识趣,“但北方秋凉,比江南冬日还冷些,我也觉得应该穿着!”
    话落,她转身出帐子。
    身后,容瑾笙望着她背影,薄唇无声的轻勾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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