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司琰看着她的动作,不屑的笑了,这种距离,风速,水流,她要是能射中他,他怕是就舍不得杀她了呢!
    这种女子,浑身是刺,带回去好好调教一番,做个奴儿也不错!
    曲蓁没管他在想什么,屏息凝神,专注的盯着那个黑影,四周的一切逐渐淡化,消失,空寂,唯有那黑点在她眼前放大。
    她随着木筏的起落调整呼吸,直到与它融为一体……
    “就是这个时候!”
    她匕首猛地弹出,如一道离弦之箭,带着破空之声划破劲风,直直往他飞去。
    阴司琰见状,大笑了两声,破碎的衣裳挂在他身上随风鼓动,他长袖一甩,那匕首立马偏移了方向,就在即将落入水中之际,狂风袭来,卷着它狠狠的割断了扎着木筏的藤条!
    “砰!”
    一声炸响,木筏四分五裂,阴司琰在危急关头一脚踩在木筏上身子腾起,一看到对岸的距离立马掉头返回!
    就在足尖点入水面的刹那,水底下蛰伏许久的东西欢腾的跃出水面,一口就咬在他的小腿上。
    “啊——”
    一声惨叫响起,阴司琰挥袖,大量的毒物朝着那食人鱼群覆盖而去,瞬息的功夫,它们接连砸落在水中,而他趁着这机会,顺利回到了对岸。
    撩起裤管一看,小腿险些被咬下一块肉来。
    “丑八怪!”
    阴司琰回头向崖上望去,隔着滔滔河流,隔着疾风深渊,那双眼,清冷而平静,仿佛他如何狼狈都落不进她的眼中。
    他浑身都痛,当年泡在蛇窟里,被毒蝎啃噬,被蜘蛛撕咬时都没这么痛过。
    不知从何时起,对容瑾笙的杀意反而淡了些,却发疯般想要摧毁她眼中的坚定和明亮。
    她不过是一个丑八怪而已,该是他膝下奴,该唯唯诺诺,谨小慎微,凭什么敢这样张扬狂肆的挑衅他!
    凭什么!
    “看来今日,你是杀不了我们了!”
    冷风送来她冷漠平静的声音,阴司琰袖中的拳头紧紧攥起,浑身笼罩的黑雾使得他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尊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杀神!
    阴冷,诡谲。
    还有丝嗜血的疯狂。
    丑八怪、丑八怪……
    他魔怔般的低喃着这三个字,她若不死,恐怕就会成为他的心病。
    但阴司琰更清楚,只能这样了!
    他看到了信号,也听到了远处的回应,前有嗜血的怪鱼拦路,后有步步蛰伏的危机。
    再过三日,他就会进入虚弱期,不赶紧离开此地,便会葬身在这茫茫树海中。
    一具枯骨,再无回声!
    曲蓁看他愣怔在原地,冷笑了声,带着容瑾笙转身下崖,她知道,这次,才算是真的结束了!
    “蓁蓁,你扔出的匕首最开始就不是奔着阴司琰去的吧?”
    她难得放松了下来,缓步而行,轻声道:“对,阴司琰此人与人对视时目光犀利,咀嚼肌紧绷,极具攻击和侵略性。”
    “这种人以自我为中心,重视地位和权威,最讨厌被下位者挑衅,一切带有挑衅色彩的举动,比如眼神,动作,都会激起他们胜负欲。”
    “很不幸的,我就是那个他瞧不起却又没能碾死的下位者,我的存在一再的提醒着他的失败,他越是失败就会越是愤怒,不断的企图以打压我而获得自我价值的肯定。”
    她语气难得多了些惬意和轻松,“我算准以他的性子必定不会躲避而选择进攻,因为在他的概念里,躲避意味着失败,而他不愿失败。”
    “所以他会挥手将匕首打落,以此来回应我的挑衅,彰显自己的力量,至于匕首为何突然改道……”
    曲蓁顿了下,唇边溢出抹轻笑,“他位置的上方有个断层,每当河水拍下,都会卷起一阵劲风。”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所以,其实是阴司琰自己的性子坏了事儿!‘
    当然,他若不是这样的脾性,她也就不会用这样的办法对付他了!
    “你对他看得倒是通透。”
    “习惯。”
    “习惯看他?”
    “习惯观察!”
    “……”
    两人的声音逐渐消在彻底被黑暗笼罩的树海中,虫鸣迭起,飞鸟还巢。
    又是一个漫漫长夜。
    暮霖等人的方向在西北,正好是前往禁地入口,断龙石的方向。
    二人出了中心腹地,迅速的往西北方向赶去。
    好在曲蓁和容瑾笙都是方向感极好的人,不至于偏离的方向,两拨人正逐渐的靠近着。
    而此刻暮霖等人聚在一起,七手八脚的拉扯着非要出去找人的棠越,苦口婆心的劝道:“公子没事,或许正往我们的这儿赶呢!小祖宗,你就别闹了行不行,怎么没一天消停的!”
    棠越衣裳破了好些口子,脚上的鞋丢了一只,胡乱的芭蕉叶裹着,在半空中乱蹬!
    “你们这些骗子,前几天就是这么说的,我不管我要去找公子,那疯女人和他一起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没了声音,嘴巴依旧在这不停的动着,双眼冒火的盯着某个点了他穴位的混蛋。
    风愁抬手在他柔软的脸蛋上拍了拍,语重心长的道:“我说小棠越,公子又不是你娘,你也早过了吃奶的年纪了,干嘛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黏着公子?”
    都说了等着,非得要闹腾。
    血手和檀今将身子僵硬的棠越像尸体一样放平在地上,重重的喘了口气,“可不就是这样!早知道就该把他踹到公子那边去,我当时手贱拉他做什么?”
    血手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恨不能把手给这剁掉。
    他们当日跳入河中为了怕被急流冲散,就相互扯着,棠越速度最快,眼见着他追不上公子,血手伸手就将他抓住,以免走散了。
    谁知那河底突然爆发一股吸力,径直将他们卷入了暗河中。
    跌跌撞撞两三日,天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他们被水流卷着不知冲出了多久,爬上岸后就流落到此地。
    阴气重重,枯木成林。
    实在难以想象在这茂密的树海中还有这样荒凉光秃的地方。
    “好了,别抱怨了。”暮霖呵了声,目光悠远,望向远方,“等着和主子他们汇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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