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的意思是说,她手上的伤,和谋害郡主的案子有关?”
    小七壮着胆子问了句。
    其他人也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怎么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
    “对。”
    曲蓁点头,解释道:“要拿食盐去除山楂的酸味,就必须将山楂用盐水浸泡之后反复淘洗,人的手长时间浸泡在盐水中会导致糜烂和红肿,这就是她伤势的来源。”
    众人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这其中的门道弯弯绕绕,寻常人还真的未必能想出这么阴险的法子害人。
    赖嬷嬷如遭天雷轰顶,张着嘴怔了半响,始终都觉得眼前的一切如在梦里,怎么可能查到她身上呢!
    她明明做的隐秘,来回都盘算好了的,把山楂榨汁浓缩后加入酸梅汁里,使得郡主早产,查起来了就说是郡主过度焦虑导致的,女人生孩子就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再加上难产撑不过来是常事,谁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哪儿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竟然硬生生把她给揪出来了,不行,她不能就这样认了!
    “什么红肿糜烂,我的手是,是被不小心烫伤的。”
    赖嬷嬷垂死挣扎,她当然也知道这样的说辞瞒不过去,但她不甘心啊!
    她好不容易爬到了管事的位置上,就等着这事儿办完飞黄腾达呢!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烫伤?”
    曲蓁心道,要是赖嬷嬷知道她是个大夫,就不会找这种愚蠢的借口了。
    “对对对,就是烫伤。”赖嬷嬷连连点头。
    暮霖看到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狂喜的模样,有些不忍的摇摇头,要是烫伤,姑娘压根就不会指出她的伤。
    他可没忘记在笋溪县外的竹林里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隔着细雨和马车,她都能判断出主子的病症。
    想在她面前隐瞒伤情,简直是痴人说梦!
    “你平日里除了采买,连锅都不碰的,哪儿有什么机会被热水烫伤,再说了,要真是被烫伤的,以你的性子还不得闹得人尽皆知,好让府中的主子都知道咱们平侯府还有你这样的‘忠仆’!”
    小七嘲弄的笑了声,讽刺道。
    在厨房做事这几年,赖嬷嬷什么德行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是贱命一条但那架子拿的比老祖宗还大,稍有不满就对下人动辄打骂,尤其是厨房里的人,胳膊腿上都是紫青的。
    偏她会讨好那些大管事,有人罩着,她们要敢去告状,没人理会不说,回来又是一顿毒打,长久下去,大家也都怕了,要不是这次府中出了人命,查到了她头上,这苦日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
    曲蓁点头,觉得她对赖嬷嬷真是看到骨子里了,耽搁了这么久,她也懒得再浪费时间,。冷嗤道:“我初见你时就察觉了,你手上的药里有密陀僧,黄柏,轻粉等药材,还混着花生油的味道,是陀柏散吧?”
    “陀柏散主治各类继发性湿疹和皮肤糜烂,有祛湿止痒,消炎镇定的药效,烫伤会用这个药?”
    赖管事负责采办嫌疑本就是最大的,又知道食盐去酸的法子,她就断定此事与赖嬷嬷脱不了干系!
    再加上看到那架子的擦痕后,就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推测。
    赖嬷嬷,就是用山楂害武以云早产的罪魁祸首!
    赖嬷嬷惊骇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曲蓁,犹如在看一个怪物!她输了,就这么输了!谋害郡主,那是满门抄斩的祸事!
    要不是她,要不是这个女人,她何至于落到这种地步!
    赖嬷嬷恨得咬牙切齿:“你到底是什么人?”
    “大夫!”
    曲蓁淡淡的道,心想着不过不是寻常的大夫,准确来说是医家,她医活人,也‘医’死人。
    熟料她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大夫?
    “大夫还管断案的事儿吗?姑娘,你可别诓小的。”
    “就是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姑娘是官老爷呢,这架势别提有多威风了。”
    “你可拉倒吧,别侮辱姑娘了,那些县老爷看起来威风八面的,实际上都是些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要有姑娘的本事,哪儿还至于冤死那么多人。”
    许是知道赖嬷嬷要完蛋了,众人心情大好,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唯独小七一言不发,沉默的垂首,她眼底的阴郁被茫然覆盖,情不自禁的喃喃道:“女子也可以做大夫吗?”
    不是应该呆在家里绣花做饭,缝补浆洗,相夫教子吗?
    “为何不可?”曲蓁听到她的低喃,反问了句:“同样生而为人,食五谷杂粮,为何男子做的,女子就做不得。”
    她看着小七,轻声道:“人之所以怨天尤人,是因为无能为力,当你有能力的时候,所有挡在你前面的人,都必定为你让路。”
    小七心中大震,垂眸思索着这句话,所有人为她让路么?她真的可以吗?
    曲蓁再没有多说,她是看在小七有意为自己拼一把的份上才会说上两句,日后能活成什么模样,就是她自己的造化了。
    至于赖嬷嬷,自作孽不可活,也该伏法了!
    “赖管事,要没有其他话可说,就随我去见汝南王吧。”
    曲蓁往她走去。
    听到‘汝南王’三个字,赖嬷嬷的脑海中浮现那抹威严的身影和他铁血的手段,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要是被王爷知道她故意要害郡主,那她岂能有活路?
    “不——”
    她猛地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突然大喊一声,脚蹬在地上拼命的往后挪,直到背部抵着灶台才蜷着身子瑟瑟发抖。
    “我不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她状若疯癫,伸手在半空中胡乱的拍打着,活像是失了智,众人见惯了她颐指气使的模样,如今看她这般,忍不住咧开嘴角,笑得畅快不已!
    “活该!”有人咒骂声。
    曲蓁静静的看着她,半响后淡淡道:“铁证如山,与其撒泼打滚,胡搅蛮缠,赖管事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做才能求个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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