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王转身,见是她,态度软了几分,“等内子情绪稳定些,本王定亲自登门赔罪。”
    不为着其他,就为她危急关头,护了他夫人一命!
    曲蓁深深的看了眼瑟缩成一团的汝南王妃,轻轻的摇了摇头:“王爷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姑娘是想……”
    汝南王疑惑的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老夫人也拽着平侯围了过来,神色焦急:“王爷,快别耽搁了,王妃身子虚弱,熬不住冰窖的寒气,你先送她回府歇着,省的留在这儿看着郡主伤神伤心。”
    说罢,她转向曲蓁:“姑娘,有什么话,你稍后与老身说可好?”
    汝南王看着怀中精神萎靡的夫人,觉得有理,点点头:“那本王就先……”
    他扶着王妃就要走,曲蓁见状,脚步轻移,直接拦住他们的去路。
    “不行!”
    汝南王几人愣愣的看着她,她到底想干什么?
    “姑娘……”老夫人对她屡次三番阻拦很是不满,她到底是有什么话,非要和汝南王夫妇说?
    难道是,她真的查到了什么?
    曲蓁也发现自己情急之下言语有些欠妥,放软了声音解释道:“有件事情,我觉得王爷和王妃有权知道,我发现……”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王妃都神志不清了,你就算说了她听的懂吗?”平侯嗤了声,忽然察觉两道不善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抬头一看,正是汝南王和老夫人。
    平侯撇开眼,有些无语,难道他说错了吗?
    一个疯婆子,死了女儿后就整日里神神叨叨,撒泼漫骂,时不时还要来府中闹上一趟,非说是他们平侯府害死的,跟个市井泼妇似的!
    怪不得能教出武以云那么凶悍的女儿,一个姑娘家,御封的‘郡主’,金枝玉叶,学什么不好非得学那些野蛮人的拳脚功夫!害的他被人耻笑,说是娶了个母老虎进门!
    就连死了,都还不让他安生!
    “庆儿的话说的是难听了些,但道理是没错的,王妃丧女后神智失常,有时连人都认不清楚,能听得懂什么?该死的凶手,害了我的云儿,毁了我们两个家啊!”
    老夫人手中的拐杖狠狠的在地上砸了两下,那干枯如树皮般的老脸上满是心酸和悲戚,看着让人心碎。
    汝南王叹气,揽着自家夫人的手紧了紧,“老夫人别难过了,云儿她向来孝顺,也不愿看我们为她这样伤神,这大概都是命吧。”
    老夫人连声哀叹,捶胸顿足。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这不是命!王爷征战多年,纵横沙场,见了多少尸蔽荒原,白骨黄沙,竟也相信这等荒谬的言论?简直可笑!”曲蓁冷冷叱道。
    短短半日,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听到这字眼,人总是喜欢将无能归咎于命数,可她,不信命!
    医者治病,从死神手里抢人;法医验尸,为逝者开口鸣冤,她行的从来都是逆天之事。
    若信命,便什么都不用做了,整日里伤春悲秋,哭天抢地等着病人自己痊愈,冤案清明吧!
    “什么?”汝南王被她斥的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已经有多少年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
    容瑾笙闻言唇角轻勾了下,连汝南王都敢当面呵斥的,也就只有她了,她才是真正的赤子之心,心中的信念和原则,从不为任何人和事所动摇。
    暮霖对此倒是习以为常,别说汝南王了,就算是他们主子,她都敢训斥,还被训斥的心甘情愿!
    这算的了什么!
    平侯目瞪口呆的盯着她,半响挤出一句话:“你是疯了吗?”
    那可是汝南王,陛下身边的红人!
    曲蓁瞥了他一眼,视线掠过老夫人,最后落在汝南王妃身上,声音轻而柔,带着一股抚慰人心的力量。
    “还有,王妃听得懂,也比任何人都有资格听,躺在这儿的是她怀胎十月,身上掉下来的肉,母女连心,血浓于水,哪怕王妃伤心过度神智失常,也断不会不认识自己的女儿,还请老夫人和侯爷慎言!”
    话落,气氛再度冷凝。
    没人发现,汝南王妃那浑浊空洞的眼中,一行清泪缓缓话落,没入了脖颈中。
    “你到底想说什么?别耽误功夫!”
    平侯不耐烦的催促。
    “难道不是侯爷横插一嘴,才白白耽搁了这许多功夫?”曲蓁反唇相讥,再不理会平侯那气的涨红的脸,看向汝南王,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
    “王爷,郡主之死,尚有蹊跷!”
    她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余音在空旷的冰窖中不停的回荡着,众人只觉得‘尚有蹊跷’四字尖锐的仿佛要划破耳膜。
    “什么意思?”汝南王怔怔的问道。
    容瑾笙也刚调息完,闻言看了眼冰棺的方向,心中略有诧异,面上到没有显现出来。
    “蓁蓁可是验出了什么?”
    有一就有二,再这么唤时,容瑾笙顺口了不少,语气似笑非笑。
    曲蓁听到的那一瞬间,只觉得汗毛直竖,瘆得慌,碍于众人也没说什么,暗自打了个寒战。
    她点头,目光再落在冰棺上时,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和平静,令人不自觉地信服,“我刚刚验看了郡主的尸身,初步判断,郡主的死和孕妇连环被杀案,是两个案子!”
    “你说什么?”汝南王这次是真的惊了,怎么可能无关。
    他听说宸王领了个姑娘家来验尸时,心中很是不满,大盛建朝逾百年,还从未听说过有女子验尸的先例。
    偏偏人是容瑾笙带来的,他也没好说什么,心想着最坏的结果,也就是白白折腾了一趟。
    却怎么也没想到她会验出这么个结果。
    “这话也太荒谬了,该不会是你验不出什么,才随便拿个理由来搪塞吧!”平侯也是面色一紧,震惊过后,就狐疑的打量着她。
    听了这话,汝南王心底刚刚掀起的波澜又平息下去,心中苦笑,他这是在想什么?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来验尸已经够荒唐了,要是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岂不是更荒唐?
    可是他自己跟陛下递折子说女儿被连环凶手所害,要求彻查此事。
    结论一旦被推翻,就是欺君之罪!
    虽然陛下不会与他计较,可被有心之人知道了,难免会拿来大做文章。
    此事,须慎重!
    曲蓁观察众人的神色,心中大致有了底儿,冷冷一笑:“我真要是想搪塞,大可顺水推舟栽在那凶手头上,何必多此一举,非要迁出另一桩命案给自己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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