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松州城与镖师们告别后,张文生就满心激动的往盘阳县的家中去。
    而张母和张文生的妹妹张文玲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时下学子们考中了进士,朝廷便会通知到当地的州城,然后由州城通知县城,最后由县城敲锣打鼓的前往考生家中贺喜。
    所以,在张文生归来的途中,张母和张文玲已经知道自家儿子、哥哥考中的消息。
    盼了许多日,终于赶到家中,张文生却发现面前的家有些陌生,陌生到他心神恍惚。
    院子里,许多穿着细棉布的姑娘打扮的俏生生的端坐在那里与张文玲说着话,话里话外格外的捧着她,一个个的都深谙说话的技巧,让张文玲开心的眉眼弯弯,笑的停不下来。
    这边张母刚端着煮好的茶走出厨房,就有姑娘连忙站起身来接过,感谢着说:“劳烦大娘在这大热的天煮茶给我们喝,我等上门叨扰,连累的主人家受累,是我们的不是。”
    旁边的姑娘纷纷点头,附和了几句。
    说完,先前说话的姑娘仿佛没看见杯沿冒着的热气,豪爽的喝了大半杯茶水,然后被烫的更加红艳的红唇张张合合,“大娘煮的茶就是好喝,比我煮的有滋味多了,若是我能有个机会跟大娘学一学就太好了。”
    张母被哄的眉开眼笑,挥手不在意的说:“那有什么的,你啥时候有空了来学就是了。”
    姑娘笑盈盈的应下。
    站在门外的张文生愣神,他喝了那么多年母亲煮的茶,怎么没发现母亲煮茶的手艺这般高超?
    这时,一直被小伙伴们捧着的张文玲注意到了哥哥,欢喜的跑出来抱着张文生的胳膊嗔道:“哥哥你回来了怎么不进来?京都那么远,你一路回来辛苦了。”
    说着,她抱着张文生的胳膊往里面拖,“娘亲每日都会打扫你的屋子,被褥也每日都晒过的,摸着就暖融融的,等会你洗漱之后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
    院子里的姑娘目光灼灼地看过来,张文生尴尬的低头躲避开她们仿佛要吃人的视线。
    张文玲年纪轻,茫然不知,张母看的清楚,见状过来将院子里的姑娘们送走,然后关紧了院门,关心的问着被拽进了堂屋,正在擦脸的儿子,声音特温柔的问:“文生累不累?娘给你做一碗热乎乎的汤面,你用了再睡?”
    说着,又看向亦步亦趋跟在张文生身边的人,温和道:“你们今日可吃过什么?厨房里有温水,你去打一些洗漱一下,也能清爽点。”
    堂屋的摆设依旧,张文生找回了一些熟悉感,便一边喝水,一边捡着一些能说得话说。
    张母和张文玲前半辈子都没想过自家亲人能考中进士,得以面圣,此时听的津津有味的,眼睛发亮。
    又过了一刻钟,张母见张文生缓过劲来了,便交代女儿好好陪着哥哥,与他说说话别让他睡着,然后自去厨房煮了汤面,面上撒了许多这些日子熬出来的肉酱,然后端回来。
    休息一日,第二日张文生就迫不及待的带着文书前往府衙。
    按理,他这样衣锦还乡的新科进士,刚回到家乡就应该有当地的知府或者知州设宴款待,顺便发放官府奖励的赏银的。
    但是,松州城这会还没有知州在任,管事的封寒笙忙于松阳县救灾事宜,根本顾不上设宴款待新科进士。而盘阳县的知县因为上级没有表示,自己不好抢在前面表现,只好装作还不知道这位新科进士归来省亲。
    张文生对此并不太在意,他不在乎那些虚礼,现在满腔热血只想尽快入职,成为一名松州的学政官,一展抱负
    他到府衙的时候,封寒笙和秦王还有几位官员正在听前往青州的人的汇报。
    这些人为了赶时间日夜兼程,吃饭都没时间,更来不及顾及形象,此时面上憔悴,衣裳凌乱脏污的站在那里,一板一眼的将所见所闻说出与在座的人听。
    待他说完,秦王皱眉,“你们并没有发现那些灾民所说的匪徒的痕迹,但是当地百姓提及前些日子有一伙匪徒在作乱?”
    那人点头。
    一位年长的官员道:“之前赶到松阳县的灾民,原来都是一个村子的村民。为首的那位老村长看起来颇有威望,若说他们一致称谎倒不是不可能,但是青州地界的百姓与他们合谋,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时下每个州的粮仓中存粮有限,且逃难而来的灾民不知道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其中混杂着什么样的人,需要耗费精力、消耗物力进行看管和照顾。朝中对灾民和难民又不是那么的看重,就算看管好了政绩方面也不好说,多数都费时费力还不讨好。
    所以,有些地区并不接收难民、灾民,甚至将他们驱赶出去,自生自灭。这也让部分逃难而来的百姓为了可以被收留而扯谎。
    封寒笙沉吟片刻,“无论是否有匪徒,都是青州地界的事情,左右折子本官已经呈上去了,这件事就先放到一边。”
    他说完,周先生配合默契的取出水利官员赶制出来的河道图纸。
    封寒笙之前是打算借助灾民的力量进行修建,但是那日听了洪老头的长孙所言之后,便明了松州与台州不同,这次的洪涝灾害与其他灾害也不同,原来的想法很难视线完全。
    因此,他特意请水利官员赶制出图纸,准备说服秦王。
    左右,松州乃是秦王的封地,而天花病的危害又过大,地莲叶的效用亲眼可见,秦王便是再不管事,也得上心。
    待张文生见到封寒笙,已经是一个半时辰之后了。
    对于这位曾经在州学,现今考中进士的寒门学子,封寒笙态度十分温和。
    正是经历过科考,才明白年纪轻轻便能考中进士的寒门子弟有多难,也有多努力。
    不过,待他得知张文生不是回来省亲,顺便带着亲人们前往任地任职,而是回来做学政官的,整个人也怔愣了一瞬。
    其实,朝中任命官员的文书早在之前就下达到松州城了,但是因为不是任命知州等大事,封寒笙近来又忙,就没太放在心上。
    封寒笙看着他递上来的文书,本想说些什么,但是触及张文生坚定的目光后又收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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