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前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白瓷碟子,里面孤零零的躺着两颗金黄色的桔子瓣,之前那碟子里本有十粒蜜桔蜜饯,是封乐兰下午睡醒后使了撒娇大法,磨得林诗茵让人给她端上来的,没想到她去接个封寒笙的功夫,就被她吃的只剩下两粒了!
    “乐兰,这个蜜饯不能吃太多的。”林诗茵摇头劝道。
    封寒笙却盯着那个金黄色的桔子瓣看了几眼,突然伸手取过一颗塞进嘴里,边咀嚼边若有所思的看着剩下的那一个。
    封乐兰一直在观察自家二哥的表情,见状连忙将这个独苗苗捻起来扔进嘴里,嘴上还劝道:“二哥,这个蜜饯就是姑娘家吃起来甜嘴儿的,大男人都不吃这个的!”
    林诗茵觉得好笑,伸手点了她脸颊一下,“你个促狭鬼。”
    封乐兰表情特别无辜的看着她,嘴巴却在飞快的咀嚼。
    这金桔蜜饯果肉饱满,却不似杏子做的蜜饯那么甜腻,自有一股清香和酸甜在其中,封寒笙吃完之后,也不难理解封乐兰为什么这么喜欢吃了。
    不过,他板起脸,看着封乐兰道:“这蜜饯你再喜欢吃也不能当饭吃,都是加了许多调料腌制出来的,不是新鲜的东西,吃多了对身体未必好!”
    封乐兰耷拉着肩膀,低垂着眉眼,默默的听着封寒笙的训话,末了在对方问她听明白了吗之后乖乖的点头,“乐兰知道了。”
    她敢跟林诗茵撒娇卖乖为了多吃一点,却不敢违逆了二哥的话,因为她知道二嫂与她年纪差不多大,且因为她之前屡次被大嫂算计,所以对她心有同情,难免会放纵她一些,因此她的撒娇卖乖很管用。
    而两位亲哥哥,或许是从小兄妹三人就失去了父母的缘故,很有长兄为父的气势,大哥向来说到做到且不允许反驳,二哥脾气更好一点,愿意听取她的意见,但是决定了的事情执行的更加彻底。
    三人坐在一起开始吃饭,林诗茵来了台州之后,简直跟掉进香油缸里的小灵鼠一般,顿顿都要有海鲜吃才过瘾,因为这个,还专门聘请了一位台州的大厨,烹调最原汁原味的海鲜,一来二去的也把封寒笙和封乐兰带的喜欢吃海鲜了。
    往日里,林诗茵坐下之后,就捧着封寒笙给她盛的汤或者粥埋头喝起来,等喝完了再慢慢的品尝封寒笙亲手剥壳的海鲜和挑了鱼刺的鲜美鱼肉,时不时还要嫌弃一下封寒笙速度太慢。但是今天,她却先是殷勤的给封寒笙盛了碗海鲜粥,然后取过大虾来慢慢的剥壳,嫩生生的虾肉一个一个的蘸着酱汁送到封寒笙面前的碟子里,等对方大口吃下后,又可怜巴巴的看着。
    封乐兰坐在对面看着两人的互动,只觉得自己仿若是多余的一般,她大口地咬着花卷,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填饱自己的胃,然后回屋独自享受一个人的宁静。
    封寒笙刚才回来之后,一直被林诗茵献殷勤,他坏心眼的将林诗茵剥的虾、剔干净鱼刺的鱼肉一一塞进嘴里,看着对方水光潋滟的眸子,心情更好了。
    其实他也知道林诗茵今天为何这么乖,不就是下午醉酒之后拍了他几下嘛?
    若他是大哥那个性子,或许会觉得丈夫的权威被冒犯了,心生不悦。但是他自打和林诗茵成婚之后在床上都被她踹过不知道多少次了,有阵子脖颈处被她咬的红痕一直不消,相较而言,她因为自己憋闷了,打两下出气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封寒笙心里是这样想的,面上却依旧毫不客气的享受林诗茵的殷勤,并且在用过饭之后,更加得寸进尺,把林诗茵气的,终于在三更天的时候忍无可忍的要把他踹下床,结果却被他瞅准了时机,捏住了小脚丫。
    ……
    第二日是休沐日,封寒笙少见的不起早锻炼,抱着皮肤白皙滑嫩的林诗茵在床上睡得香甜,他这些日子也算是受累了,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就连天刚亮时下人的走动声都没把他吵醒。
    辰时初,封乐兰洗漱过后坐在凳子上用早膳,早膳做了虾仁馄饨,上面还撒了干了的虾子和葱末,味道鲜香扑鼻,让她吃的小脸都红了,不住的点头。
    她的两个大丫鬟一左一右的站着准备给她布膳,看她吃的开怀,脸上的笑容更是从醒过来起就没褪下去过,其中一个忍不住轻声道:“二爷能娶到二夫人真好,二夫人性子开朗豁达,比大夫人好太多了,小姐这些日子看着都开心了许多。”
    封乐兰咽下口中的馄饨,用帕子擦了擦嘴,眼神淡淡的扫过这个说话的丫鬟,“我这些日子是很开心,但是嫂子人怎么样,有我二哥在,岂容你们来置喙。”
    两个丫鬟被吓得噤声,而林诗茵此时却是被封寒笙给压醒的!
    他那么大一个人,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了林诗茵的身上,大脑袋紧贴着她的,呼吸间热热的气息喷在林诗茵脸颊上,四月的天,硬生生把她给热的,梦见了自己躺在火炉里,身上好似被无形的东西压着,怎么爬都爬不起来!
    林诗茵睁开眼,小手奋力推开封寒笙的大脑袋,被子一掀开,大口大口的喘气。
    清晨就守在门外的洪嬷嬷、芍药还有二翠听到屋里的动静后对视了一眼,洪嬷嬷率先道:“爷,您醒了?”
    林诗茵长发披散着,她抱着被子半坐在床上,看着封寒笙舒服的睡脸,昨晚的旧恨加上今日的新仇,她抿着唇卷起自己的发尾,调皮的往封寒笙的人中处扫来扫去。
    封寒笙连打了几个喷嚏之后,醒了。
    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呢,直接将林诗茵抱在了怀里,身子一翻,压在她软绵绵的身上又睡了过去,嘴上还不忘安慰着,“茵茵乖,我们再睡一会!”
    可把林诗茵给气的不行,又拿他无可奈何。
    等封寒笙彻底醒过来,已经日上三竿了,林诗茵睁着眼睛生无可恋的用眼睛描绘他的五官,小手被他的大手抓在手里把玩,好不容易盼到他醒过来,却被按在枕头上狠狠的亲了一通。
    于是,说好的休沐日要好好的陪林诗茵逛逛,结果直到午时末两人才吃完饭出门。
    他们今日没带护卫、小厮和丫鬟,封寒笙穿着劲装在前头赶车,林诗茵坐在车厢内,掀开车帘跟封寒笙说话,“虽然说我不大想顶着烈阳在街道上走来走去,但是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呀?”
    “台州城外,西南方向几十里有一个小县城,那里的百姓祖祖辈辈种果树,我带你过去看看。”封寒笙头上戴着斗笠,眺望远方。
    说起这个,林诗茵一拍脑袋,想起正事,“你昨日吃的那个蜜桔蜜饯是乐兰自陈大夫人送来的一个下人那里知道的,我后来翻了许多书籍,有前人曾说过这个蜜桔蜜饯可以止住孕妇的孕吐,这些日子我让护卫们去周边打探了一下,有些人家确实有这个传统,家中迎娶新妇之后,就会摘了当年最新鲜的蜜桔腌制起来,等新妇怀了孕之后当零嘴吃。”
    封寒笙听了,回头看着她笑道:“等你满十八岁了,我定让人给你多备点,年年都有,好不好?”
    好不好?
    不好!
    林诗茵瞪了他一眼,这意思是想让她一直生?
    坏家伙!
    她抿着唇不理他了。
    而封寒笙却说起正事来,“去年江南道遭遇蝗灾,许多流民来到了台州,陈大人当初只下令开仓放粮,让这些流民每日可以领两碗稀粥。流民虽然不多,但是日积月累下来粮仓中的粮食已经去了很大一部分。”说到这时,他冷笑了一声,想起那账本和粮仓中仅剩的粮食就觉得可笑,然后继续道:“朝廷一直养着这些无所事事的壮劳力也不是个事情,我便琢磨着让他们开荒种地……”
    林诗茵认真的听他说完,点点头,“你考虑的很有道理,台州距离京都那么远的路程,除了每年上贡给皇家的部分有那个人力物力可以及时送达京都,其他商人们哪怕用昂贵的冰保鲜,蜜桔还是很容易腐烂的。”
    “咱们初来乍到,也并不知道每年蜜桔的产量是多少,是什么价格,还需要多加打听。”
    “而且,咱们台州和周边的州城消耗不了这么多水果,如果因量多导致价格太低的话连保鲜的成本都不够,商人们只会放弃。腌制,是个好办法,但是盐糖和香料价格高昂,不是富裕人家,也用不起这些。”
    封寒笙点点头,“我打听到那个小县城便是台州的蜜桔大户,这次可以过去好好问问清楚。”
    林诗茵听了,抬头嗔了他一眼,“就知道你说的好听,还不是为了公事?”
    封寒笙以手握拳清咳了两声,笑道:“那下次我带你去海边捞海鲜如何?”
    这个林诗茵是愿意的,但是待看到他一脸的促狭,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江南水乡,与京都的豪爽截然不同的婉约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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