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雯燕一边摇头,狼吞虎咽将一罐红烧牛肉罐头吃完,添了添嘴唇,意犹未尽。
    林志道:“你太饿了,不要一下吃得太多。”掏出水壶递给周雯燕,“喝点水。”
    周雯燕咕咚咕咚喝下大半壶水,才道:“我从古堡围墙跳下去,被大水冲了老远,九死一生爬到岸上,就一个人都没有看见了,我还以为除了我以为,大家都给淹死了。”
    她喘了口气,继续说:“我想着无处可去,就打算回古堡,可走来走去,也找不到路了。”
    林志说:“你是迷路了。”
    周雯燕点点头,忽而叹了口气,悲戚地说:“我们那么多人,现在,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了。”说着,眼睛就红了。
    夏一诺安慰道:“别难过,说不定还有人活着呢?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就加入我们好了。”
    周雯燕点头答应,又道:“我们的人死光了,都是那个丁天佑害的,我一定要杀了他!”
    林志道:“别着急,总有报仇的机会。”
    四个人说了一会儿话,沿着乡村公路继续前行,只见月亮爬到山巅,月光斜斜地照了下来,将山川野地,都度上了一层银白色。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乡村公路连上了前往深城的主干道,夏一诺抬头望着公路上方一块横伸出来的路牌,说道:“你们看路牌,离深城还有50公里呢,今天晚上是赶不回去了。”
    林志点点头,说道:“就是赶得回去也不行呀,大晚上的进城不安全。”见公路前方有一辆废弃的大货车,便道,“去车上过夜。”
    四人走到车前,见是一辆箱式货车,两扇车门虚掩,敞开一尺长的缝隙。
    林志伸手正要拉开车门,忽听一声沉闷的吼声,既像夜魔,又像野兽,一惊之下,后退了两步。
    陈七低声道:“应该不是夜魔,但提防是什么野兽。”
    林志定了定神,一只手举着突击步枪,手指搭在扳机上,做好了随时开枪的准备,突然拉开一扇车门,眼前一花,腥臭扑鼻,跳出一头五彩斑斓的猛虎来。
    四人吓了一大跳,连连后退,都把枪口对准了老虎,本以为就算是野兽,也不过山猫豺狼之类的小型动物,没想到却是一头庞然大物。
    那猛虎一双眼睛泛着幽幽的绿光,瞪着四人,夏一诺低声道:“它好像没有恶意,能不开枪,还是别开枪了。”
    陈七道:“你良心好,野兽也可怜。”
    林志道:“不是良心好不好的问题,一枪打不死老虎,受了伤的老虎更凶狠。”
    四人站着不敢动,人虎对峙了半响,猛虎忽而调头跳下公路,只一个纵跃,已跳到了八九米开外,接连几下,消失在浓墨一般的黑暗中。
    陈七暗暗心惊,就这跳跃能力,要是开枪一枪没打死,一下就扑到人身上来了,只要挨上一虎爪,非得皮开肉绽,丢了半条命不可。
    林志松了口大气,点亮火机照看车厢,车厢里装了半车的酱醋调料,又有一些袋装面包,面包已经变质发胀,撑得包装袋子鼓鼓的。
    他翻看了几个纸箱,猛地感觉背心发凉,似乎有一只铜铃大小的眼睛在瞪着自己看,手臂一抖,才发现箱子中间躺着一只死羊。
    陈七笑道:“老虎半天不走,原来是舍不得自己的晚餐,这下好了,可以烤肉吃了。”当下在公路边捡拾枯枝,生火烤羊。
    附近没有水源,无法清洗羊肉,林志便割下四条羊腿,剥了皮后,用树枝穿上,架在火上烧烤起来,时间不长,羊腿烤得焦黄,油脂滴在炭火上,发出嗤嗤的响声。
    陈七跳进车厢,找来一袋酱油,用牙齿咬出一个小孔,把酱油都淋在四条羊腿上,羊腿越发鲜红,混在酱油热气的肉香,顿时在空气里弥散开来。
    四人食指大动,馋涎欲滴,夏一诺拿起羊腿,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油,叹道:“唔,好香,好香!快吃呀!”险些连舌头都吞下去了。
    四人大快朵颐,也记不得好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了,陈七道:“要是再有口老白干,那就更完美了。”
    林志三人都笑了起来。
    大吃一顿,林志和陈七躺在草地上闲聊,夏一诺拉上周雯燕沿着公路散步,如水的月光撒将下来,将公路照得一条银白。夜风轻送,令人不觉心旷神怡。
    夏一诺道:“自从大灾难发生,你还有没有抬头看过这天上的月亮?”
    周雯燕愣了愣:“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太阳都不一定,我哪还有心思瞧月亮?嗯,你干嘛问这个。”
    夏一诺道:“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周雯燕叹口气:“我以前没有遇到葛叔他们的时候,最害怕的就是夜晚了,那时候,只要天一黑,我就早早地关好了门窗,窗户更是用毛毯遮挡的严严实实,尽管这样,我缩在沙发上,还是不敢点上一根蜡烛,就唯恐一点亮光透了出去,招惹来夜魔。”
    夏一诺道:“那你一晚上坐到天亮?”
    周雯燕点点头:“是呀,我明明知道门窗都关得严实,可也不敢合上眼睛,有时候实在困得受不了,就用针扎自己的手腕。”
    她说到这里,挽起衣袖给夏一诺看,说道:“你看。”
    夏一诺一见之下,不由暗暗心惊,也不知道她是扎了几千上万针,手腕上才如此密密麻麻布满针眼。
    周雯燕道:“大灾难发生以前,我一个人住在南方的一座小城,小城经济不发达,可我很享受那样慢节奏的生活,如果不是这场灾难,我想我现在,也许在阳台上望着万家灯火发呆呢。”
    她说着,笑了笑,笑容中却只有辛酸,继续道:“可是那温馨的夜晚再也没有了,小城一下成了空荡的地狱,我在白天的时候,走遍城里的每条街道,每条小巷,可再也看不见一个活人。那时候,我甚至想,这个世界是不是只剩下我一个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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