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问这个问题,或许也只是寻求一个安慰而已。
    多年来,他在他大哥光环下黯然失色,世人只知腾龙仙尊,而根本不知腾龙二皇子,他曾做梦都想能独挡一面,今日,他大哥已不在人世,他父皇已经不醒人事,整个帝国的千斤重担一下子全部压到了他的肩头,他才知道站在风口浪尖的滋味并不象想象中那么美好,他才知道他以前的日子是多么逍遥。
    帝国变故,让这个养尊处优的二皇子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成熟起来。
    他开始关注家园,关注自己的帝国命运。
    突然,一条人影从天而落:“报殿下!喜讯!”
    喜讯?
    两名殿下同时大振,多长时间了,什么状态了?还能有喜讯?
    “报!”
    “是!”一名长老道:“无影军团又有两百万人突出重围,已返京城!”
    “太好了!”二皇子道:“他们身在何处?”
    此刻,他太需要人手了,而无影军团正是所有军团中战斗力最强的军团,一下子增加两百万战斗王牌,腾龙安全性一下子提升无数。
    “幽影将军已将他们安置于城外百里,他此番前来,专为另一人请功!”
    “何人?”
    他的声音一出,虚空中传来一个声音:“禀告殿下,属下专为血皇子请功,他从凤凰军团手中救出百万无影大军,如果没有他,无影军团将全军覆没。”
    “血皇子?”二皇子猛地一震:“就是曾在回云山系防守的那个血皇子?”
    “正是!”虚天外一个声音回应,伴随着红光一道,一条人影落在二皇子面前,乃是一个年轻人,他全身上下血光隐隐。
    “血皇子!”二皇子盯着面前的年轻人。
    “见过殿下!”血皇子微微鞠躬。
    “你本是凤凰之人,为何反叛凤凰?”
    短短几个字,直指要害。
    血皇子道:“殿下所言差也,本座根本不是凤凰之人,谈不上反叛!”
    “是!你是金阳之人!”二皇子道:“金阳诸子岂非一直是腾龙强有力的对抗力量?你与他们不同道?”
    “显然不同!”血皇子道:“本人之道,不分地域,能助我者,即是正道!”
    “凤凰不能助你?”二皇子道:“他们挟大胜余威,必将犒赏天下,阁下长期战斗在前线,理应得到你所要的任何东西。”
    “是!”血皇子道:“奈何此战局乃是叶氏主导,叶氏主导的胜局,本座不愿参与。”
    “你与叶氏有仇?”
    “有仇!”
    “何仇?”
    “在金阳,此子杀我两回,在凤凰,此子杀我血皇亲卫枯木,在两军阵前辱我!”
    “坦诚!”二皇子脸上露出了笑容:“其实,你与叶氏之事,本皇子尽知!”
    “本座知道你会尽知!”
    “你欲借腾龙之助除去叶氏?”
    “只要能除去叶氏,纵然是地狱之助本座也会义无反顾!”
    二皇子缓缓道:“就因为血皇法则!”
    血皇法则?
    血皇子微微一震:“你知道血皇法则?”
    “是!”二皇子道:“但凡血皇魔功引,事不过三,而叶氏已经杀你两次,而目前,你的功力远不及他。”
    他说得完全不明白,但在场之人却都明白。
    血皇九死术,天下奇术,每死一回,功力十倍递增,而那个杀他之人,就是血皇魔功引,一般情况下,没有人能做两次魔功引,千古以来,也只有一代人杰洛宇周做过三回血皇魔功引,血皇两死之后,功力已达到比他稍逊的境界,而他面对血皇已经不敢再杀,因为一旦再杀,血皇的功力再度十倍提升,他万万敌不住,于是,血皇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杀了他的亲子弟,活生生将一代人杰洛宇周逼疯。
    世人都言血皇引事不过三,却很少有人知道:事不过三并不仅仅指的是艰难,更重要的还有血皇法则。
    一旦有人杀血皇四次,血皇自身的道境会受到影响,会在他心中留下心魔,他后期的进境就会发生严重的问题。
    目前叶天已经杀了血皇子两次,而目前叶天的功力比血皇子高了万倍!
    也就是说,只要叶天愿意,他完全可以再杀血皇子两次。
    不管他是否出手杀,血皇子的道境都已经受到了影响,他的心魔已经种下!心魔不除,他永远都不可能蜕变为血皇。
    为了驱除心魔,他必须杀掉叶天!
    这就是他没有退路的修行道!
    “是!”血皇子眼中血光大盛:“血皇道,必杀叶氏!”
    “很好!”二皇子道:“只要能杀叶氏,腾龙举国上下,均可与你合作!”
    这也正是腾龙帝国举国上下的共同心愿:杀叶氏!
    “无需举国上下!”血皇子道:“只需一人合作即可!”
    “何人?”二皇子猛地一惊。
    “自然是圣君陛下!”
    “我父皇……”二皇子目光闪烁:“你想必已知道我父皇是何种处境。”
    “血皇九死术,九死尚且余生,区区肉体消亡,岂在本座话下?”血皇子哈哈大笑:“本人带百万无影军团突围,以此薄礼敬奉腾龙,就只为见圣君一面!”
    二皇子、九公主、幽影将军全都大震:“你能将血皇九死术转注陛下?”
    “血皇九死,以血皇血脉为基,转注显然不能!”血皇子道:“但血皇秘籍中记载了一种独特的法门:血影游!本座可让圣君感受一次血皇九死!”
    “血皇九死?感受一次?”二皇子目光中精光闪烁:“一次之后,我父皇情况如何?”
    “涅磐重生,功力十倍递增!”血皇子道:“以他六重天绝顶功力横空出世,横扫凤凰帝国,焉能再有失误?”
    所有人全都激动得满脸通红,哪怕是幽影将军这个长期似乎不见阳光之人,此刻都激动得满脸通红。
    腾龙圣君能够马上就恢复?
    他不仅仅是恢复,还能功力十倍提升?
    如果真的可行,整个战局将会再度逆转,他以六重天绝顶的功力再返战场,整个凤凰帝国都将化为灰烬,不管是叶天,柳千行,哪怕两人联手,都不敌皇主一掌之威!
    腾龙帝国就会再度取得战斗的胜利。
    这是一个梦幻般的憧憬。
    如果这句话来自别人,没有人信,因为这根本不可能。
    但来自血皇子,没有人不信。
    因为血皇就是这样一步步前进的,直到横扫诸天。
    “切实可行?”二皇子缓缓道。
    “绝对可行!”
    所有人全都不开口,所有人全都胸口起伏。
    良久良久,二皇子道:“如果成功,你想要什么?”
    “本座要圣君将叶氏封闭功力交给本座处置!仅此而已!”
    此言看起来很简单,但其实却是极大的回报,所有人都知道叶天身上拥有巨大的秘密,功法、丹道法则全都神奇至极,他一人堪比整个帝国的价值,血皇子一人想独吞这一巨大价值?
    虽然野心大了些,但此刻又哪在众人心头?
    “成交!”二皇子道:“我以腾龙国书作保,你如能让我父皇功力十倍提升,他必将叶氏送到你的手中,此外,还封你为腾龙大将军!”
    “国书何在?”血皇子伸手。
    二皇子手一抬,直指苍穹,一张腾龙国书从天而落,他的手伸出,指尖鲜血滴落,一行血字出现在国书之上。
    以血写国书,腾龙国之绝代信物。
    一切妥当,四人腾空而起,直入禁区。
    禁区之外,无数长老躬身迎接,入禁区,穿通道,再入禁区,前方已是一座黄金殿,一个圆球在高台之上旋转,光芒四溢,龙帝杖封锁一切空间,这里正是腾龙圣君元神寄居地,乃是整个天下最为严密的禁区。
    虽然血皇子已经验明正身,决非假冒,他也带出了百万无影军团,立下千古奇功,他还带来了绝代喜讯,足以颠覆一切,但腾龙之众依然严密防守,所有顶级长老尽皆立于大殿之中,龙帝杖也光芒吞吐,严防一切变故。
    血皇子在高台之上坐下,他身上血光一片,血光成影,射向前面的圆球,一时气机变幻莫测。
    九公主和二皇子并排而立,紧张地注视,他们的手都紧紧握在一起。
    “二哥,此人身份真的确定?”九公主道,她是被叶天坑怕了,上次这家伙伪装成她二哥,将整个战局一下子变了,也让她成了千古罪人,实在足以让她成一个惊弓之鸟。
    “放心!”二皇子拍拍她的手:“龙帝杖足以分清一切,如果他有任何不良之心,龙帝杖下,他片刻成粉。”
    龙帝杖,与他父皇心意相通,他父皇认可了这种方式,又岂有问题?
    龙帝杖没有任何异常!
    时间一点点过去!
    九公主还是不放心,她悄悄地出了殿,找到她师傅,听到她的叙述,她师傅的眼睛亮了:“血皇血影游?不错,此妙法的确能让圣君快速复原,而且也的确可以再上一重天!”
    九公主的心放下了。
    但她师傅补了一句:“不过,此法施展,大损施法者自身,自身至少百年不能再晋级,他到底何所求?”
    “此人野心极大,他要的是叶天身上所有的秘密。”
    “叶天身上所有的秘密,的确值得任何牺牲!”无容道长道:“跟为师去瞧瞧!”
    两人再度回头,直入禁区。
    离大殿尚有百米之遥,无容道长的脸色陡然改变:“这不是血影游!这贼子居心叵测……住手!”
    哧地一声,无容道长直接冲入大殿,大殿门口十多名长老刚刚回头,被她一冲尽皆震散。
    “道长……”二皇子猛地回头,突然就看到了无容道长貌美如花的脸上尽是恐惧!
    哧!
    无容道长陡然飞起,直射高台,凌空如鹰,她手中是一把雪白的长剑,直指血皇子。
    血皇子的眼睛猛地睁开,他笑了!
    笑容之中他突然全身一震,融入龙帝杖,龙帝杖冲天而起,直上禁区屋顶,轰!破入苍穹,消失不见,一个声音飘然而下:“道长了不起,这的确不是血影游,这是血魂游!”
    无容道长一口鲜血喷出老远,她整个人从空栽下!
    九公主猛地伸手,接住她师傅,她师傅喷出的血将她全身染红,她的脸上也全是恐惧:“师尊,发生了什么?”
    “血魂游!好歹毒的恶贼!”无容道长长长叹息:“为师来迟一步,你父皇已经故去了!”
    “什么?”二皇子大呼。
    他猛地抬头,前面的圆球在空中依然在转,突然一声脆响,圆球炸成碎片。
    二皇子口一张,也是一口鲜血喷出,与此同时,九公主仰面而倒,昏迷!
    整个禁区完全乱套!
    那些顶级长老终于知道了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血皇子施展的根本不是血影游,他施展的是血魂游。
    他图谋的根本不是叶天身上的秘密,他图谋的只有两样东西:腾龙圣君的元神,还有龙帝杖!
    元神是由龙帝杖看管的,所以所有人都很放心。
    但所有人忽略了一个问题,元神受龙帝杖看管,是因为龙帝杖本身就受元神控制。如果元神被别人控制,龙帝杖自然不会有异动,也自然会受他人控制。
    按说,腾龙圣君虽然肉体消亡,元神依然有意识有攻击性,如果遇到别人的攻击,哪怕是叶天的攻击,他都有反抗之力。
    但他的知识害了他!他知识无比的广博,他知道血皇神通,他也知道血影游是当前能让他再度站起来、十倍提升的利器。
    血皇子奸诈无比,一开始用的正是血影游,也一下子就将腾龙圣君所有的怀疑全部打消,顺利地让血皇子主宰自己的元神,但他低估了血皇秘术的威力,这元神一旦交出去就不再受他控制,等他洞察到中了奸计的时候,已经完全无天回天。
    血魂游,夺人元神,补充自己的元神,这是一种外界从未听过的血皇秘术,只因为秘术实在太过阴毒,简直闻所未闻,就连腾龙圣君,都没有想到会有这种神奇而阴毒到了极致的秘术。
    话说回来,这也是因为他自己太过关注战局,太想赢得战争,这次的战败他太不甘,所以才会中计。
    一代雄才腾龙圣君身死道消!
    叶天毁其肉身,血皇子毁其元神,两个来自金阳的绝代人物居然在他身上打了一次配合,这过程传扬万年后,依然充满离奇的色彩。
    后话且不提。
    整个腾龙皇室完全混乱。
    二皇子立于祖庙前三天三夜,一句话都没有说,他的眼睛里全是鲜血,是硬生生挤破眼球的鲜血。
    九公主,昏倒了三天,起来就走,直接射向凤凰帝国。
    她师傅无容道人在边界处将她截住:“你欲何为?”
    “杀叶天!”
    只有三个字。
    “你杀不了他!你也杀不了血皇子!”无容道人缓缓道:“要想杀他们,只有一个机会!”
    九公主定定地看着她师傅,不语。
    “明年三月,神灵境!”无容道人道:“唯有踏入神灵境,方有复仇之望,在此之前,就算见到此二人,你也不可动手!”
    九公主身子一软,慢慢软倒。
    无容道人手一伸,抱住她:“孩子,江湖永远会比想象中更险恶,从现在起,你已经踏入江湖了,让自己更坚强,更无情,更残忍才能完成你的伟业!这一点,别学师傅!”
    “是!”九公主腰一挺,从她怀里站直:“明年三月,我入神灵境!”
    ……
    云起云落,风起风消!
    时光之轮悄然转动,转眼间已经是半年后。
    凤凰祖阁,山坡上青草绿了,叶天静静地坐在山坡,已经好久没有动。
    小肉球、小绣球将祖阁闹得一片闹腾,他似乎没有看见。
    他在思考着当前的问题,也许思考了很久。
    祖阁,他已经试过无数次,他的神识也穿梭过无数次,他找不到出去的路,也许他真的该接受一个说法:祖阁,只能外面开启!
    接受这个说法,就是接受他不能进入神灵境的命运。
    神灵境,传说中的神灵之境,修行人终极的追求,他自己修行路的最终点,就这样与他失之交臂?
    不管他的童年有多么远大的梦想,不管他为这个梦想付出了多少,不管他在落日、金阳、凤凰有多么惊艳,不管天下人的传说中,他叶天多么符合进入神灵境的要求,此刻,一切都是水中月镜中花。
    真的要接受这些吗?
    真的能接受这些吗?如果仅仅是他自己的修行路划上一个终止符,他倒也无所谓,他的修行本就没有目标,在功力凌驾于天下的时候,他梦想着的终极归宿曾经一度是:回到叶家山,做一个快乐的牧童。
    问题是修行法则:踏上修行路,就有一条看不见的鞭子在后面抽,让人必须得一路向前。
    血皇子,虚无天,太子,这些人全都是他的对头,眼前全都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他们一旦踏入神灵境,必定是一飞冲天——站得高,看得远,神灵境的高度也决定着修行人的高度!
    一旦他们突破,叶天就危险了。
    哪怕他自己无惧危险,他还有亲人、朋友、情人!
    这些他所牵挂的人都将受到直接威胁!
    为了他所牵挂的人,他必须出去!
    但突破的契机又在哪里?
    时间还剩下多少?
    一阵香风飘来,是七公主站到了他的面前,他的眼睛睁开,就看到了七公主的脸,这脸上有一缕淡淡的悲哀。
    叶天心头微微一动:“花开了吗?”
    “已经开出了第一片花瓣!”七公主轻声道:“按时间推算,那个时刻……当在三天后的午夜。”
    “三天!”叶天缓缓站起:“只剩下三天了!”
    “是!我母后……”
    “别指望你母后!”叶天道:“她决不会打开祖阁,永远都不会!”
    “不!她……她必定会在三天后打开祖阁!”七公主道:“她只想要你踏不上神灵境,不会想要你的命!真的不会!”
    “她也许真的不想要我的命,但她肯定想要自己的命!”叶天淡淡地道:“她如何能确定她如此对我,我就一定会放过她?”
    “你……你不会的!”七公主叫道:“我能确定!”
    以她对叶天的了解,她真的确定,母后不管怎么不对,总也是她与妹妹的亲生母亲,叶天绝不是那么无情的人。
    叶天道:“你当然能确定,可惜我说的是她,她不能确定!她不能确定我的为人,不能确定自己的平安,她唯一能确定的只有一点:一旦将我这个祸根释放,对皇朝会有巨大危机!”
    七公主完全明白!
    是的,母后精于算计,所思所虑都是皇朝的安危,包括皇朝实质化的安危,同时也包括名誉的毁誉。
    皇朝恩将仇报,将叶天囚禁,导致其无法进入神灵境,不管会不会导致叶天毁灭性的报复,都会是损毁皇朝名声的最大把柄,如果有人知道皇朝依靠这种下三滥到根本见不得人的方式,来打压叶天的话,皇朝的顶级名声立刻就会下降到万年不齿的境地。
    为了皇朝声誉,她母后不可能释放叶天,永远都不会。
    “叶天叶天,我有点痛恨你的精明了!”七公主轻轻摇头:“你为什么就学不会傻一点?”
    “傻比较好?”叶天瞪着她。
    “当然是!如果你傻一点,你至少还会相信希望的存在!”
    “傻一点会相信希望的存在,如果更聪明一点,才能真正让希望变成现实。”叶天道:“我倒真的希望自己更聪明一点,可惜经过半年的思考,我发现自己没那么聪明。”
    “你还没放弃从里面打开祖阁的打算?”七公主睁大了眼睛。
    “这不废话吗?年纪轻轻的,谁想就这样跟你祖宗一块儿埋葬?”
    “可惜……可惜,你这也是废话!”七公主道:“祖阁是不可能从里面打开的,这是祖籍的记载。”
    “祖籍的记载?”叶天道:“来,说说你家祖籍中关于祖阁的记载!”
    “咱们时间看来是很长很长,漫漫时间中可以有故事,好吧,我就从最远的说起……祖阁,始建于凤凰老祖,那是很遥远很遥远的年代,那个时候,还根本没有凤凰帝国,传说中老祖采天地精华为基,以回天古阵为延,一旦建成,祖阁自成虚空,在他破入神灵境之后,祖阁……”
    “等一下!”叶天眼睛突然亮了:“凤凰老祖没有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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