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子是毛氏想的,药粉也是毛氏给的,高婆子教导她的时候可半点没提“男人咽不下这口气”的话。
    才过了一夜,为何一切都变了呢?
    毛氏被杨娥盯得浑身不自在,打着哈哈道:“你强了他,他打了你,都扯平了,你好生歇两天把伤养养,回头我嘱咐阿璟,下次可不能这么重。”
    杨娥满心不甘,但又不愿得罪毛氏,只得悻悻离开。
    可她浑身的伤却没机会养,半下午的时候,秦夫人派人打发她过去说话,话没说几句,却时不时地吩咐她端茶倒水,又抱怨丫鬟们手拙捶腿捶得不舒服,让她亲自捶。
    一待就是一下午,夜饭自然也是在正房院吃。
    秦夫人与魏璟魏琳都坐着,唯独她站着,时而添汤时而盛饭,等终于伺候秦夫人吃饱,她坐下吃饭,满桌的菜都凉了。
    没等她动过两筷子,那边秦夫人又唤她过去说话。
    杨娥受不住了,又到德正院诉苦,“我本来觉得母亲性情温和待人又亲切,哪知就会搓磨我,一会嫌水烫一会嫌茶酽,旁边站着四五个丫鬟婆子,怎么就不能使唤她们干?”
    毛氏和蔼地拍拍她的手,不以为然道:“小娥呀,这当闺女跟当媳妇可不一样,儿媳妇就要在婆婆跟前立规矩,就像我,我婆婆那么和善的人,还足足让我立了一个月的规矩,这都是儿媳妇的本分,等以后你当了婆婆就明白了。”
    杨娥眨巴眨巴眼睛,不是说好,只要她嫁过来,外祖母肯定会替她撑腰,绝不会被人欺负吗?
    杨娥不知道,在她来之前,秦夫人已经先来了一步,结结实实地告了杨娥一状,“阿璟说洞房夜里,她趁阿璟不注意往茶水里用了药。素日我冷眼瞧着,觉得小娥行事挺大方,怎么堂堂一个伯府姑娘就能使出这般下作的手段?阿璟正值血气方刚,用了那种恶心药,岂不是成心坏他身子?阿璟到现在头还晕着,所以我做主让他在外院歇两天,没得娶个媳妇把命去了大半……而且连床都没上,就在大炕上,不说帐帘,连个挡头都没有,屋里明晃晃地点着灯,要是站在院子里,岂不看得清清楚楚?”
    毛氏哑口无言,难道她能说药粉是她给的,她跟杨娥串通起来算计魏璟?只得任由秦夫人把账完全算在杨娥头上。
    秦夫人又道:“我本想叫小娥来问个清楚明白,可刚让她倒了杯茶,她就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难不成我这个婆婆就不能支使她了?”
    毛氏突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心里偏着杨娥,但秦夫人说话却占着理儿,真不好驳了去。
    与其自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索性托病甩开手,让那两人自个儿解决去吧。
    ***
    此时杨府的二房院却是一片和乐融融。
    小婴孩刚吃过奶,安安稳稳地躺在罗汉榻上睡觉,杨归舟给这个幼孙取名叫杨嶙,嶙与麟同音,取其祥瑞之意。
    本来魏氏说定的是,杨娥回门在大房院摆席,二房院则给杨嶙洗三。因张氏身子还虚着,洗三不打算大办,就是自家本户地凑个热闹,等过几天满十二日的时候再大办。
    杨家宾客也都做了两手准备,先到二房院洗三然后到大房院坐席。
    既然杨娥不回门,钱氏乐得清闲,倒腾出手来把洗三给办得热热闹闹的。
    席间并没人提到过杨娥,也没人打算到魏家问问情况。
    诸人都想着杨娥性子左,又是个薄情的,不愿回府也正常,而她又是嫁到自己的外祖母家里去,毛氏待她跟眼珠子似的,只有她欺负别人,万不能她被人欺负。
    洗三过后,天气愈发冷了,冬雪一场接一场地下,张氏舒舒服服地坐了四十八天月子,终于把亏损的气血养了回来。
    经过一冬的滋补,杨妡个头蹿了,脸色也红润了,腕间伤疤仍在,却只余浅浅一道,平常被衣袖遮着,并不显。
    张氏却记挂着,时不时握着她的手叹息,“好好的落一条疤,太医也爱说大话,不是说宫里娘娘用的,定点痕迹都不留?”
    杨妡便笑,“时候还短,再养两个月肯定就看不出来了。”
    张氏也没办法,只能如此了。
    既然张氏身子大好,就不能闲着。魏氏不知怎地换了脑筋,竟然放心让张氏操持杨峼的亲事,而钱氏则准备过年的杂事并照看卢氏。
    府里院子是现成的,先前姑娘们设宴的芙蓉阁就不错,里面已经粉刷修缮过了,只需要添置些器具就能住人。
    杨妡不愿张氏操劳,倒把这事揽过大半,每天带着丫鬟过去收拾。
    腊八节这天,又落了雪,杨妡却意外地收到了魏珞写来的信……
    作者有话要说:  点到为止,有些事不能太详细,这几章会加快进度……
    第104章 等待
    信是写给杨远桥的, 厚厚的一叠, 里面另外封了只小信筒,上面写着五姑娘亲启。
    难为他竟然还想着给自己写封信, 杨妡心里着实开心了下, 忙不迭地回到晴空阁
    ,裁开信筒将纸抽出来,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两个字—平安。
    杨妡犹不置信,翻过来覆过去再看两遍, 千真万确再没有第三个字。
    就这么两个字还值当额外封个信筒?
    只要杨远桥收到信,她也便知道他平安好不好?
    真真是半点情趣都没有, 即便说不出好听的话来, 至少说说他平常干些什么, 天气冷不冷, 能不能吃饱。
    杨妡扶额无语, 恨不得用力掐他两下, 再骂他一句“猪”, 可想起他望着自己晶晶亮的眼眸, 想起他扎挲着双手想抱又不敢抱的样子,想起他粗鲁地亲吻自己的笨拙, 那份恨与怨尽数变成了思念。
    铺开纸想写封回信,研好墨才发现心中涌荡的千言万语竟是无从落笔, 思量了好半天写下四个字“我想你了”,稍琢磨觉得不合适,将纸团成一团扔了。
    又想画头猪给他, 可她只吃过猪肉却没真正见过猪长成什么样子,只得作罢。
    第二天,杨远桥写好回信要送到驿站寄出去,特地问杨妡,“你没有回信?”
    杨妡悻悻然回答,“没有。”
    张氏劝道:“你好歹回几句话,也不枉阿珞千里迢迢辛辛苦苦写信回来。”
    “这叫信?”杨妡气呼呼地从怀里掏出那张纸抖开,“就是句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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