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黯淡的白炽灯轻轻晃动着,那黯淡的灯光将整间地窖照的格外渗人,但更可怕的却是地窖中里头的一切。
    简陋的铁架子上挂着一串串铁钩,如同猪肉摊上那样,但不同的是那里挂的是猪肉,而这里挂的却是人肉……
    整只的人腿,看似纤细干瘦的手臂,一大块不知什么部位的肉块,还有些已不知挂了多久,都已风干变了色,微微晃荡着,散发着恶臭,令人毛骨悚然。
    靠里的铁架子上锁着两个人,两个面黄肌瘦双眼黯淡的女人,一个看到有人进来还会呜咽几声,干瘦只剩骨头的两条细脚会轻微挣扎几下,在泥土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痕迹,而另一个双目呆板,一动不动,除了胸口处还有些起伏之外,看上去便跟死人没有什么区别。
    土地不知浸润了多少鲜血,黑得发亮,一些细碎的人骨随意的丢在一边,就好像寻常人家随意摆放的柴火般。
    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可当看清这地窖里的情景时,我依旧吓得不知所措,回过神来时连忙掏出配枪,“不许动!”语带颤抖,我自己都听得出当时有多紧张。
    那个叫于川谷的屠夫好似浑不在意,看都不看我一眼,往右边的角落走了两步,抄起放在上头案板上的斩肉刀,转身便像我狠狠砍来。
    我瞳孔猛然收缩,身子下意识的往后一躲,堪堪避过对方的刀锋,手中已不受控制的按动了扳机,只听一声枪响,他胸口处爆出一团血花。
    枪声让那个被拘禁的女人浑身一颤,下体处流出黄浊的液体,腥臭传来,她嚎啕大哭,我紧张的看着面前的于川谷,他眉头一皱,好似有些不相信似的,伸手摸了摸胸口上的伤口,然后不耐烦的啐了一声,竟伸手向我抓来。
    这一下我没躲开,被他抓个正着,他手里不知哪来的力气,单手抓着我左臂,竟将我整个人都几乎压得动不了,性命攸关之际我心头也多了份狠戾,一咬牙对着他的胸膛便连开三枪。
    这三枪两枪打在他左胸,一枪打在他腹部,中枪的于川谷松开了手,踉踉跄跄的向后退出好多步,撞到后头的简易铁架上,瘫坐在地,铁架上的一些自制工具与一些悬挂着的人体器官劈头盖脸的砸在他身上。
    于川谷不再动弹,没有判断错的话有一枪应该打中他的心脏,我喘着粗气,整个人好像掉进水里似的,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打湿,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咽了口口水,这才放松了些。
    地窖中除了我粗重的喘气声外,只剩下那个被拘禁不知多少时间的女子悲切恐怖的哭声,那哭声沙哑干涉,好似被人掐住脖颈似的,听起来异常揪心。
    “没事了,没事了,都结束了……”我安慰道,将配枪收起,走过去,想要帮那个已经失禁的女子解开,她极力挣扎着,瘦的只剩骨头的小腿如同火柴棍般,赤裸的身子犹如骨架,腹部干瘪,不知多少日子没有吃过东西,身上一片青一片红,手腕脚踝那几处被锁着的地方更是血污一片,满是伤口,看得出她也曾经努力挣扎过。
    另外一个女人已是垂垂将死,毫无生气,一双眼睛好似死鱼,泛着白,已是出气比进气多,看着我过来也全无反应。
    “没事了,别哭了,都过去了。”我安慰道,那女人却越哭越凄厉,她在这不知吃了多少苦,任何正常人看到这地窖里头的情景都会吓傻,更何况是身处于此不知多少日子的她,情绪激动,俨然已是精神崩溃。
    我的手也是抖得厉害,那将女子拘禁住的器具结构粗糙,却磨得发亮,也不知关过多少人,出奇的结实,我费尽全力也无法打开。
    “我去找些人帮忙。”我对着那吓得只会啼哭的女人说道,她哭到现在,嗓子几乎破了,发出的声音更是难听。
    正欲离开,忽见她瞳孔猛然收缩,哭声陡然停止,一张嘴张的越来越大,几乎都能塞得进一个拳头。
    “你怎么了?”
    我刚刚说完这句话,破空声传来,紧接着那把锋利的斩骨刀打着转从我肩头处飞过,只听一声脆响,竟几乎半把刀都没入了那女子的头颅,黑色的污血溅了我一脸,我怔怔的望着她那双充满不甘与不敢相信的目光,身子哆嗦得厉害。
    我颤抖着回头望去,那个被我打中四枪的于川谷不知什么时候,竟重新站了起来。只是他好似有了些变化,变得不再像是一个人……
    他立在那里,耷拉着脑袋,身上有着淡淡的黑烟环绕,粗壮的腿部变得黝黑,原本算得上白净的皮肤不知怎的,竟看起来好像成了犀牛皮般粗糙,胸口处被我子弹击中的地方血喷了出来,又立即止住,接着那四个弹孔一翻,竟翻出了四只大小各不相同的眼珠子。
    那四颗眼珠滴溜溜的直转,但不多时便全都直勾勾的望向我,我好似感觉到他在笑,紧接着他便真的“笑”了。
    那个场景至今还会不时的在我的噩梦中出现,他那白净滚圆的腹部噗嗤一声裂开了一道口子,那口子几乎裂得有身子般大小,随即向上下张开,竟成了一张嘴,上下之处竟有着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两排牙齿,发出“嗬嗬”的笑声。
    我再也经受不住,惨叫一声,踉跄着夺路而逃,出口只有一处,便在他站的位置边上,但他好似不害怕我会逃跑似的,依旧裂着那张肚子上的嘴直笑,任凭我逃出去。
    我也顾不上肮脏,手脚并用的爬了出去,屋里黑漆漆一片,我看不清楚,手电筒在先前的打斗中掉在地上,根本来不及拾,我跌跌撞撞的摸索着想要找到出口,可不知是地窖中的画面给我留下阴影还是我产生了幻觉,总觉得附近的一切变得古怪。
    我隐隐觉得后头有人在窥视着我,好像便是那几个被吊起的干瘪的女人头,其中一个便是那个在我身旁被一刀砍死的女人,血还滴滴答答的留着,正用那不甘的眼神望着我。
    触手之处的墙面也变得古怪,那触感好似是摸在粗糙的皮肤上,让我回想起地窖中看到过的,那些风干的“腊肉”。
    我也不知怎么的跑了出去,现在都不记得究竟自己是怎么跑出去的,究竟是从窗户,还是从门,脑袋里的记忆产生了混乱。
    只记得自己跑出了那个恐怖的小屋,院子里亮堂了些,天色阴沉,远处有些灯光,那颗大柳树在风中沙沙的响,我冲着院门跑去,却陡然间停住了脚步。
    院门处,能看到四个小小的红点,定睛一看,竟是那两只狗,它们不知何时醒来了,见我出来,都爬了起来,咧着嘴对着我呜呜的发出警告。
    它们不大的狗眼泛着红色的妖异凶光,白森森的犬牙往下淌着口水,皮肤下好像有几条蛇在到处乱窜似,不住的隆起又平复,平复又隆起。
    过去哪见过这样的情景,但身后传来了些声响,听起来是那个屠夫爬上来了,我咽了口口水,拼了命的跑向院落的一道矮墙。
    生命受到威胁,我感觉这辈子都没有跑得那么快过,那两条狗似乎没有料想到我竟然会冲着那矮墙跑去,犹豫着不知是追还是不追,等到我跑到一半时才狂吠着冲我奔了过来,但看这速度显然是追不上我的。
    我心头一喜,离那矮墙只有两米距离时,忽然感到脚下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奔跑途中,受此一挫,当即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狠狠的撞在了矮墙之上,脑袋撞得生疼,流出了血,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恍惚间回头望去,发现刚才绊到我的竟然是一截手骨……
    那手骨白森森的,已没有一点皮肉,不知是何时伸出,却恰恰好好的将我绊倒。
    眼见着两条狗越跑越近,我连忙掏出枪,对着那急速奔来的恶犬扣动了扳机,几枪过后,一条狗被当场打死,而另一只也呜咽着逃往别处。
    我晃了晃脑袋,站起身想要翻过墙去,一只脚刚刚爬上墙头,便觉一连串金属的碰撞声传来,接着身子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股巨力将我整个人都往后一拖,重重的摔在地上。
    这一跤摔得七荤八素,我神智都变得有些模糊,迷迷糊糊睁开眼便远远看到于川谷正在往这里走来。他的脑袋耷拉着,没有睁眼,毫无生气,那肚子上的四只大小不一的眼睛却直勾勾的望着我,那腹部处的巨口怪笑着,看得到里头那涌动的内脏,他一只手拿着一根铁钩子,另一只手则抓着铁链,正往自己的方向拖着,而我则被越拖越近。
    我从未想象过世界上会有如此的事情,这样一个变态杀人犯身中四枪,而且其中一枪确确实实击中了心脏,却没有死,反而变成了这样的怪物……
    看着那逐渐靠近的巨口,我迷迷糊糊间只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这张肚皮上的巨口所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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