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五蹲在地上,原本神气轩昂的脑袋无力耷拉着,好似死了老婆,再无一丝精神,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分别蹲在他的身边,左边那个正憨厚着傻笑着的正是这次的目标,那个让自己接连跌破眼镜的男人,成五一直不明白为何自己已经摆出了明显要搞死对方的局面,这个男人却还是这样宽厚的笑着,好似什么都不明白一样。他识人有数,自然明白这个大个子脸上的表情并非作假,他真的没有憎恨自己。
    反而是右边那个……成五偷眼打量了一下这个穿着大裤衩拖鞋的男人,胡子拉碴,头发凌乱,脸上挂着坏笑,成五做梦也想不到,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绝不出众,就算丢在自己小弟里都不那么显眼的男人竟然会从天而降,而且听这称呼,这人还是那傻大个的大哥……这傻大个已经那么厉害了,这男人莫不是要翻天啊……
    成五心中那个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会是这种局面,打死自己都不来,宁可做个缩头乌龟,也比现在这个局势好。
    “有烟吗?”林夕蹲在边上,坏笑着打量着身边那个失魂落魄的胖子。
    “有,有。”成五赶忙从兜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两根分别递了过去,右边那人接了一根,左边的大个子却拒绝了。“不好意思,有点湿。”成五讪讪的陪笑着,这包放在衣服内兜的烟已不知何时被自己的一身臭汗打湿了。
    林夕将那烟放到鼻下闻了闻,眉头一皱,摇着头将烟递回,成五见此,大惊失色,张着嘴不知说什么是好。林夕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胳膊,劝道:“别怕,我不是嫌弃你这烟,你这白玉林我抽不惯,味道淡,有没有西河?”
    成五愣了愣,白玉林可是价值不菲的烟,平常人哪舍得抽,看这人打扮应该很少有机会抽到这种价位的烟,至于西河……成五印象中好像二十几年前自己刚出来打拼时,也抽过那烟,记得好像是最廉价的那种。但成五反应也算迅速,扯开嗓子就对着一旁那些如斗败公鸡般耷拉着脑袋,蹲在路旁的小弟们喊:“谁有西河?!快拿给我!”
    无精打采的小弟们抬头,用空洞的眼神望了望那里,终于有一个个子矮小,瘦不拉几的男人站了起来,小跑着迎了过来,“大哥,西河,我有,给你。”成五接过烟,皱眉打量了这个瘦猴般似乎营养不良的男人,终于记起了他的绰号——泥猴,这人没胆没力,素来被人瞧不起,似乎也只有他才抽这么廉价的烟。
    成五赶忙将手中那半包烟递给了边上的男人,那男人见到这半包便宜的甚至抵不上一碗泡面的烟,如获重宝,搓着手接过,大拇指一弹,一根烟从包中飞出,在空中打了几个旋落在了那男人的唇边,那男人竟轻松无比的叼住了这根烟。
    成五看得有些发愣,这一手……如果是在马戏团里见着,或许并不惊奇,但在这种场合上见到,着实令自己大跌眼镜。
    林夕掏遍口袋,发现自己没打打火机,讪讪一笑,给身旁那看得愣住了的胖子递了一根烟,“劳驾,忘了带火,借个火。”
    成五紧张的双手接过那根烟,又上下翻遍了口袋,这才记起自己那价值不菲的打火机就在刚才被自己丢了,还踩了几脚,当即哭丧着脸不知如何是好,总算那个绰号泥猴的小弟还算有点眼劲,见到这种局面,立马屁颠屁颠跑了过来,为两人都打上了火。
    这小子不错,回去得好好奖励奖励他,成五这般想着,抽了一口嘴边的西河,烟味太冲,呛得他直咳嗽。
    “呵呵,抽不惯吧,这烟味儿重,刚开始抽是不习惯,多抽抽就好了。”林夕打趣道,两人就这样闷头抽起烟来。
    过了回烟瘾的林夕舒服的吐出一个烟圈,拍了拍身旁的胖子,“哎,说说吧,今晚是怎么回事?”
    成五心中一惊,知道终究是躲不过的,额头冷汗直冒,他咽了口口水,怯生生的将自己为何要找那大个子麻烦的缘由说了一遍。往日里耀武扬威的成五爷,说这番话时却像是一个被老师点名问问题的小孩一样,支支吾吾结结巴巴,很让人为他的智力担心。
    “就这点事你就要杀他?!”林夕听得心头火起,变着腔调怪叫一声,吓得那成五跪地求饶,“大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错了?怎么错了?要是今天换成是个普通人,你知道会怎样吗?那人说不定就死在路边了,到时候你会不会知道错了?”
    普通人?普通人昨晚就被收拾了,哪有那么多麻烦。成五心中腹谤着,嘴上却说:“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两位,两位大爷自己说吧,要小人怎样做才满意,小人就算赴汤蹈火,也绝无怨言。”
    林夕其实就等得是这句话,见他识相,不由的呵呵一笑,将跪在地上的胖子拉了起来,还亲自给他掸了掸膝盖的灰尘。“知错能改还是好同志,没事,抽烟,抽烟。”他又不说话了,美美的抽起烟来。
    可一旁的成五此时哪还有别的心思,蹲在路边不知如何是好,看看左边,那傻大个看着自己直乐呵,那傻笑劲头像足了二傻子,瞅瞅右边,这人一脸坏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得,我还是看左边吧。
    这三人又蹲了十几分钟,直等林夕抽完了三根烟,他才终于再次开口:“行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今天我兄弟伤的不重,要是讹你十万八万的也不仗义,不过你们这回确实做的不对,你刚才说你们是什么帮派来着?哦,对,飞车党,你飞车党就好好飞车,跑来打打杀杀多不好,我这人呢,对这类黑恶势力也十分的鄙视,平日里懒得管,这回算你倒霉,落我手上,就拿你说说事吧。”
    接着林夕化身话痨,洋洋洒洒,东南西北的扯了一大通,听得成五一愣一愣的,直到最后才从这些毫无联系罗里吧嗦的话里听出了几句意思。
    “从今以后,你们还是好好做人吧,这样吧,你们收保护费,帮人办事保护商铺不受混混地痞骚扰确实也不算太错,毕竟有这样的市场,便有这样的情况,我也不制止你,不过你可得制定相关的收费标准,别收的太离谱了,杜绝乱收费,记住啊,收了人家钱要给人家开发票方便别人做账报销啊。”
    发票?成五满头大汗,自己在道上混了二十几年,还真没听说过收保护费还带开发票的,可看身旁这人笑容下那阴冷的眼神,哪敢蹦出个不字,连连点头说好。
    “打架斗殴这种事就少干,损人不利己,欺负欺负小老百姓算什么本事,难道你老了以后回想起这些阴损事会觉得光荣,听我的劝,从今天开始,做一个心地好的帮派分子,做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帮派分子……”林夕再次化身唐僧,罗里吧嗦的说了一大通,直说的成五一个脑袋两个大,头胀的厉害才算完结。
    “都听明白了吗?听明白就点个头。”
    “明白,都明白,我成五保证,一定贯彻大哥你所说的那些宗旨,今晚回去就把帮规改了,若是以后大哥你发现我们飞车党的人还是在胡作非为,那你就找我算账,行不?”成五只想早日离开现在这种窘境,别说这些不算太过分的要求,就算要自己把自己那三个如花似玉的情妇双手奉上,他也绝不会说出半个不字。
    “这才算是个好同志吗,行了,今天就这样吧,石头,我们回家吧。”林夕站起身来,招了招手,带着石头就走向楼道口。
    走出几步,却听到成五那带着哭腔的声音:“大哥,你现在走了,能不能把这位爷也带走啊。”
    林夕回头一看,不由的笑出声来,那化身猛虎的小豆包依旧还两只手搭在那胖子的肩膀上,脑袋搭在胖子的头上,不时还舔几口那成五略微有些秃的脑袋,原本就稀稀疏疏的头发被晚上这一阵舔,这回差不多真秃了。
    “豆包,别闹,走,回家去。”林夕扬手喊道,豆包十分不情愿的松了手,懒洋洋的慢慢走了过去,走出几步,还回头张望了一眼,成五终于享受到了这真正的“虎视眈眈”,差点没吓得尿裤子了,见那两人一兽终于上了楼,连滚带爬的跑回自己的豪车,“走,走,快走。”
    五分钟后,一辆没有鸣笛的警车缓缓驶入了这已空无一人的街道,警车停了下来,年轻的夏良从副驾驶室中走出,有些无奈的看着这无人的街道,地上有些狼藉,但那些目标对象却早已走的一个都不剩,心中虽有抱怨,却又无可奈何。
    那坐在驾驶室的年长警察,看到这种自己想要看到的局面,心中一乐,心道,也没浪费我这口水,终于拖到事情结束了,他从车窗处探出身子,喊道:“小夏,甭看了,这回没堵上,走吧,回局里交班去。”
    夜幕深邃,寂静无声,这临近午夜的东海市,除了那些娱乐场所还热闹非凡以外,别的地方都已入睡了,但警局中的有个部门,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现在是十一点,大家都记得之前交待的事吧。”再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陈震拍了拍手,“开始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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