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兴奋的手舞足蹈,却未能影响顾峰分毫。
    顾峰的眼里依旧是焦虑和担忧的神色:
    “林宇,你不要太高估警备厅的数据库了。
    如果说是发现了指纹,哪怕是头发都还有找到嫌疑人的可能。
    可这鞋印有多大意义?
    难不成还让警备厅去比对全城人穿的鞋不成?
    鞋子这东西又不是唯一的,很难用来判定一个人的身份。
    “我也是搞刑侦的,你说的这些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这么高兴,是因为只要出现一枚鞋印,就证明这附近一定还有别的痕迹。
    嫌疑人并没有做到天衣无缝,他还是留下了线索的。
    如果说我们连鞋印都找不着,恐怕想找到嫌疑人,也不过是在痴人说梦。”
    “你这话倒是有道理,你发现什么了吗?”
    林宇指着鞋印说道:
    “先把数据传回厅里,让他们把这个人具体的身体数据计算出来,这样我们找起来更方便一点。”
    “具体数据?
    这个拖箱子的人的身体数据,我们的数据库里不是有吗?”
    “你就能保证拖箱子的人和遗弃箱子的是同一个人吗?
    若不是,我们岂不是扑一场空?”
    顾峰一想,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于是便按林宇所说,将数据传回到警备厅去。
    此时,林宇已经来到围墙的豁口边,仔细观察起来。
    他一边看一边说道:
    “行李箱那么大,拖着它的人一定会行动不便。
    所以,想把行李箱从这么小的豁口拖进来,不可能不蹭到墙边的沟沟坎坎,说不定这些地方会留下什么线索。”
    林宇说完,便开始仔细观察,这一看就是一个多小时。
    他本来和顾峰是一大早就来了,这一看就看到太阳当空。
    等他蹲得都累了,他才揉了揉发疼的眼睛:
    “顾队长,在这石头上似乎有些毛发或者纤维的残留。
    可是,光凭肉也很难分辨。
    我觉得还是得从厅里调集力量让鉴证来做这件事。”
    顾峰翻了个白眼:
    “你早说要鉴证来不就好了,自己在这看这么久?耽误时间!”
    “这不是考虑警备厅比较远,不知道京郊警备所的力量够不够搞这种水平的鉴证嘛?”
    “你这么一说倒还提醒我,之前刘国民跟我说过,有一支厅里派来下沉的鉴证力量,此时正在京郊警备所搞教学工作。
    我们可以让他们帮忙!”
    “这主意不错,赶紧行动!”
    在林宇的催促下,顾峰立刻和京郊警备所联系,把那支鉴证队伍给拉来了现场。
    负责鉴证的叫胡书宝,是警备厅鉴证四队队长。
    此次下沉指导工作,本以为是个轻松的活,权当出来放松一下心情,没想到却被叫来营业。
    来到现场后,他询问了一下基本情况,然后来到林宇一直蹲守的豁口边仔细观察了一阵。
    “小李,来一下!”
    他招呼自己的队员们,让他们找来一个遮光罩,将整个豁口罩在其中。
    一时间,各种仪器,试剂全都被拿出来,在豁口处进行了一次“全武行”。
    大约过了半小时时间,他才将设备撤去。
    “顾警官,这边已经检测的差不多了,目前提取到十余根毛发,一些需要拿回去筛查分离的皮屑与灰尘的混合物,三处不同方向的鞋印,一处遗留的血液痕迹。
    这些我们需要拿回京郊所去查验一下,才能告知你们结果。”
    顾峰点头道:
    “那是自然,我们也没指望你们现场能看出什么……”
    胡书宝摆着手说道:
    “你太低估我们了,我们真从现场看出了点门道!”
    “什么门道?”
    顾峰好奇的问道:
    “难道你们知道嫌疑人去了哪里?”
    胡书宝摇了摇头:
    “那倒不至于,我们是鉴证人员,不是神仙。
    但是,我们发现现场的鞋印沾到了一些红色的泥土。
    最近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京郊所里研究这附近的地质情况,并教导京郊所鉴证室的人员如何通过鞋底所沾到的来自不同地方的泥土,判断嫌疑人的行动轨迹。
    因此,我们对京郊这一块的土质了解的比较深。
    有红色土壤并非来自京西村,而是来自两公里开外的河东村。
    这村子就和京西村隔了一条河,而这红色泥土就来自那条河边。
    所以,我怀疑这个人有可能从那里来……”
    “不对啊,这人难道不是开车来的?”
    顾峰疑惑道:
    “据我们所知,此人来京西村的目的是遗弃一个重要证物,这个证物是个大箱子。
    他为什么要从两公里外那么远把箱子给运送过来,这不是吃饱了没事干吗?”
    “我觉得不是……”
    林宇想了想,说道:
    “或许我们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托箱子的人把箱子从京城带出来扔到京西,再由京西村经王汉成的二叔之手送回警备厅到底出于一种什么目的?
    或许,弄清楚这个目的,我们就能把案子彻底梳理清楚!”
    林宇想到这里,跑出了院子,来到一处泥土较松软的地方,随便从地上捡起根树枝,然后在地上画起了地图。
    他画出的地图非常简陋,只标注了五个地点——死者贺可家,林靖家,警备厅,河东村,京西村。
    他画出的唯一一个地质标志,就是一条弯曲的小河。
    画完地图,他便开始标注路线。
    很快,一条自贺可家起的箭头就出现在他的“笔”下,这个箭头先来到林靖家,然后从林靖家出发前往河东村,又自河东村到京西村,再由京西村返回警备厅,最终形成一条完整路线。
    “京西村和河东村之间是不是没路?”
    画完这幅图后,林宇看了半天,最终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顾峰正想说话,却被一旁的付横打断了:
    “没错,没路,只能走。”
    “那去河东村的路如果开车是不是不经过京西村,而且想从那里过来需要绕路?”
    “对……”
    “那我就明白了。”
    林宇一拍手道:
    “嫌疑人为了防止我们追踪到他,所以故意开车去河东村,然后从河东村步行来到这里。
    这样至少在他的计划彻底闭环前,我们很难找出他的踪迹。
    他把箱子扔到京西,就是为了让王二狗捡到。
    留下字条的目的,也是为了唤起王二狗给警备厅送肉的想法。
    这样判断,嫌疑人做这一切的根本目的就很明确了——把箱子送到警备厅的同时摘干净自己。”
    “那么问题来了……”
    顾峰早已来到林宇身边,看着他在地上“鬼画符”。
    听完林宇的分析后,他虽然认同这分析的合理性,但依旧未能解开心中疑惑:
    “他为什么要把箱子送到警备厅?”
    “让我们自我怀疑,然后封闭调查,为自己争取时间……”
    “又是争取时间?”
    顾峰说的“又”自然指之前贺可可死亡案时林宇的判断也是争取时间,只是那一次,林宇认定嫌疑人们拖延时间的目的是为了对付林靖,找出当年林毅留下的证据。
    可如今林靖和证物都已经在警方的保护之下,嫌疑人的拖延就显得毫无意义了。
    林宇丢掉树枝,两手一摊:
    “我也不知道。
    只是隐隐觉得他们如此针对警备厅,一定有什么深层次的原因。
    这个原因可能是他们要干一件大事,又或者……”
    林宇沉吟一阵,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
    “我们真查到了什么能撼动他们根本的证据,让他们怕了……”
    林宇的判断让顾峰眼睛一亮:
    “我有个主意。
    反正还有一天时间,我们先回警备厅去,把所有和当年旧案相关的证据全都翻出来,然后根据时间一条一条往前反推,以确定它们会不会是刺激到嫌疑人神经……”
    “等你查完警备厅都倒闭了!”
    林宇对顾峰的馊主意嗤之以鼻:
    “警备厅是一定要回的,但不是去翻证据,而是找我亲爱的三叔问问他有没有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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