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干仗是个技术活,他可不能帮倒忙。
    秦听小心翼翼地从侧面包抄过去,绕到了江子华的身后,眼疾腿快地一脚踹到大公鸡的屁股上。
    江子华猝不及防,没有一丝丝防备,受到了猛烈热情的冲击后,双腿乏力身体僵硬,砰的一声,跪在了江言酌的面前。
    江言酌连退好几步,他刚才也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一颗身手矫捷的白蘑菇窜了出来。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看着秦听精致好看的眉眼里写满了担忧。
    江言酌的心脏狂跳不止,剧烈而躁动。
    原本那个烙印在心底深处的回忆,原本只能在他的梦境里循坏上演,此时却与现实撞了个满怀。
    秦听快速移动换了一个方位,挡在了江言酌的身前,接受着江子华的叩拜大礼。
    表情格外凶悍,拿出他的工具怒指对方,俨然一副以暴制暴的模样:什么毛病,偏要在别人家院子里打架。
    江子华满脸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身穿西装,头戴安全帽,左手持餐叉,右手握餐刀的青年。气急败坏道:你有病吧,你谁啊。
    秦听继续凶道:你管我谁,他招你惹你了,你瞧你把人打的。
    江子华更委屈了:我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碰到好么,反倒是你上来踹我一脚。
    秦听转头仔细看一眼江言酌,俊逸的脸上没有伤痕,只有止不住的笑意弥漫,身上的西装平整没有褶皱。
    然后他理更直气更壮:你看人家都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还往前凑乎,自讨苦吃,活该挨踹。
    狼狈不堪的只有江子华,他跪在地上头发蓬乱,灰头土脸。
    江子华嗫嚅着,气得嘴唇发抖:江言酌你欺负我,还叫帮手打我。我要告诉爸爸去。
    然后艰涩地从地上爬起来。
    秦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哈,这都多大人了,打不过还叫带爸爸的。
    正准备问江言酌怎么办,只见左边的草丛猛烈地摇动着,里面钻出一个人:哥哥们,你们不要打架了,爸爸会生气的。
    好家伙藏得可真够深的,现实版的草丛蹲人,秦听吓得手上的刀叉差点没拿稳。
    江言酌心尖颤了颤:给我。
    他连忙伸出手抽掉了秦听手中并不是很锋利的危险工具,怕他伤到。
    江子容看着远处即将抵达战场的江儒诚,边跑边喊:爸爸,哥哥们又在打架,我怎么拉都拉不住。
    江子华也不甘示弱地跑着喊:爸爸,大哥竟然带人打我,爸爸给我做主啊。
    卧槽,怎么这么茶,大型兄弟内斗现场。
    秦听目光热切地看向右草。
    一直在看他的江言酌,低声问道:你在看什么?
    我在想你会不会也在右草藏了人,把事情经过录下来,出来打脸他们。秦听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江言酌轻笑出声,拍了拍秦听光滑的蘑菇头:想什么呢,真当我是神人啊,能事先计划好。
    不过,眼前这番情境,江言酌倒是早有预料,他知道他的出现,定会让某些人存了坏心思。江子华晚上找到他开始,就一直在言语挑衅,又引他到室外逼他出手。
    江言酌就是想看他们能玩出什么把戏。这些年有没有长进,很遗憾的是行为一如既往的低端,仍然只会告小状,泼脏水。
    唯独没想到的是他又一次被人挡在身前,认真维护。
    秦听永远是他生命里最不可控的未知数x。
    意料之外,又显得情理之中。因为秦听还是那个秦听。
    看着秦听紧张兮兮的表情,他安抚道:别担心,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
    秦听漫不经心地点头,他其实是在思考,如果江儒诚一会儿要为难江言酌的话。
    他有点想冲上去,验证一下江儒诚的头发到底是真发还是假发。
    隐隐约约有点小期待,他抬眼看着父子三在半路相遇。
    但是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江儒诚瞬间暴走,左右开弓,给两个绿茶弟一人一个大耳刮子。
    声音干净清脆,两颗脑袋差点撞到一起。
    江子华和江子容显然也被打蒙了,出于本能的却是捂着脸互相甩锅。
    江儒诚显然不想搭理,愁容惨淡地朝他们走过来:小酌,都是我的错,我没有管教好他们。
    哇喔,秦听恍然大悟,真正的打脸,是不动声色,是居于高处,看他们狗咬狗。
    江言酌表情冷淡,摩挲着手中的餐具:让他们滚远点,以后别在我眼前晃悠。我不保证下次会发生什么。
    说完,握着秦听的胳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这一晚上属实过于梦幻。
    套路,反套路。
    妈耶,幸亏秦听早早看过这剧本,要不他真的怀疑这本书的主角其实是江言酌啊。
    打脸都不用自己伸手,这简直是拿捏的死死的啊。
    秦听低头沉思,毫无察觉地被江言酌从后门带走了。
    你不害怕发生意外状况了吗,就那么冲过来。
    听到江言酌问他,秦听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才想起力海大师的忠告,劝他最近少与人发生争执,易发生灾祸。
    轻啊了一声,悠悠地开口:害,听见有人打架,闲着无聊就想参与一下。
    语气轻松,轻描淡写。
    为什么帮我,你其实可以置身事外的。
    秦听猛然抬头:小院里烤架倒落时,你也毫不迟疑地伸手帮我啊。
    江言酌沉默了,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其实我也是个私生子。
    秦听脚步一顿,不敢置信:什么?
    江言酌向秦听讲述着他的过往。
    我的母亲未婚先孕,在明知江儒诚有未婚妻的情况下,自信的以为江儒诚会为他抛弃一切,但事与愿违,江儒诚更爱他的身份地位,还是听从家里安排,选择联姻。
    不过,还好她是个懂得及时止损的女人,毅然抛下我,去了国外。
    江儒诚婚后在外面养了不少人,生了数不清的孩子,带回江家圈养。
    信息量巨大,在秦听心底掀起复杂的感觉。
    他艰涩开口:那你在江家,岂不是从小就要活在鸡飞狗跳的环境之中。
    虚伪的父亲,阴险的弟弟,每天都要小心提防,生活在尔虞我诈里。
    小时候会被各种欺负。活下来就是命大,江言酌很平静地诉说,无论有人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江儒诚从不看事情的对错,他愿意站在谁的那一边,只是看他的心情好坏。
    那他今晚上演的这一出是?看着江言酌和江儒诚的尴尬而生硬的关系,秦听自然不会以为那是一种父亲的偏爱。
    为了搬出去住,抓住他一些小把柄,顺利逃生。他的傻儿子们不清楚状况,只以为我是被逐出江家。江言酌冷笑,他们想再添把火,彻底断了我与江家的联系。
    秦听觉得他们可笑至极:那几个傻蛋哪里知晓,你其实不愿意与他们再扯上半点关系。
    他这才明白,他们都是庞大世界设定工厂里的螺丝钉。
    如果,螺丝钉秦听的标签特质是乖巧,温顺,懂事。
    那么,江言酌的标签特质或许就是强大,冷硬,寡淡。
    他们的感受,情感都不重要,也不会得到身边人真正的关心与在乎。
    他们最后的使命只是服务在南竹的身边。
    浓重的夜色下,他深沉地望着秦听,语气真挚:所以谢谢你,你是第一个站在我身前,主动维护我的人。
    秦听忍着眼里的泪花,眼睛有些发红:应该的嘛。
    也许就是此刻,江言酌单一的形象在他心里变得立体而深刻。
    他不再只是南竹的好兄弟,书中的大魔王。
    他就是江言酌,有着平常人的不甘与委屈。
    秦听心底一片酸软,江言酌是跟他一样的存在。
    眼前的秦听,他的眼里氤氲着水汽,浑身上下透露着干净与纯粹。
    江言酌吃定了他的心软,再三思考,终于说出口:所以,你可以信任我的,我是真心想帮你的。
    秦听陷在自身情绪里,不明状况:什么?
    我想烤架的倒落不是平白无故,你带着安全帽谨慎行事也并非没有缘由。
    江言酌低沉的声音随风飘来。
    秦听的心脏猛地一颤,恍然生出同高空坠落般的失重感,后背窜出源源不断的凉意,比力海看透他身份还要慌乱。
    他努力控制惊诧,故作镇定:什么啊,烤架不是风吹倒的吗?
    夜晚的凉风吹动着江言酌的额发,吹不散他眼底的温柔与担忧。
    刮了一晚上的南风,只在那一刻刮起了北风,偏不巧只砸向了你,轻声发问,秦听,你能给我一个信服的理由吗。
    秦听给不出来,漂亮的杏眼睁得圆润。
    从震惊到叹服,他这才发觉江言酌是个心细如发的人。
    那一天发生许多的事,从于润辞到南竹。江言酌没有在秦听面前逐一举例。
    比如他对于润辞一见如故,努力撮合他与南竹捆绑,再到南竹醉酒失态后烤架的倒落。
    在那个明暗交杂的时间分界线里,他曾坐在别墅的客厅想了一整晚。
    酒精刺激着人神经麻木,记忆中的细节逐一展露放大,当经过无数推论证,推敲,演绎。江言酌终于将他心中困惑许久的,那层紧紧掩盖事实的薄纱撤去。
    江言酌抬手拨了一下秦听的安全帽,真诚地暴露着他的目的:我不是要询问缘由,我想说的只是,如果你遇到了许多麻烦的事情,可以来找我。
    你可以永远相信我。
    作者有话要说:
    未知数x是哎磕思(发音)爱磕死
    笨蛋作者划重点,敲黑板警告道:不是叉,不是傻叉的叉!!!
    第20章
    江言酌嗓音低沉,神情柔和认真。
    秦听仰着头看着他,呆愣半晌,他几不可察地嗯了一声,然后加快步伐,准备去路边等司机。
    像个慌慌张张的白蘑菇,江言酌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迈开步子跟在他的身后。
    极速前进的秦听总感觉遗漏了什么关键信息。
    突然,他停住脚步站在原地:糟了,忽然间想起一件事。
    嗯?怎么了。江言酌从后面追上他。
    秦听舔了舔干燥的唇:我在想我会不会被警官抓走。
    江言酌疑惑挑眉道:嗯?
    我好像把人家的西餐刀叉带出来了。那个是国外的牌子,好像值不少钱呢。秦听有些哭笑不得。
    没事的,刀叉在我这里,要抓也是抓我。看着秦听脸上的酒窝跑了出来,江言酌的眉眼不禁也染上笑意。
    秦听的笑容扩大,看江言酌从口袋里拿出的刀叉,好笑道:我让我爸跟人家说一声,省得他们再以为我脑子有问题,喜欢收集别人家的刀叉。
    他拿出手机给钱大有发了消息,告诉他自己先走了,还不小心拿走了人家的餐具,愧疚地决定把钱大有扔下,就当赔给主人家了。
    钱大有:
    身家过亿的老总不过等于鹅子眼里的一套刀叉。
    秦听家的司机老段已经在路边等候着。
    秦听环顾一下四周,向身边的人询问:你司机来了么,我们送你吧。
    江言酌反问道:你今晚回学校住?
    秦听摇了摇头:太晚了,就不回去了。
    他最近一直忙于找霜幸,打电话找人各种询问,怕影响到室友休息,就暂时住校外的房子。
    江言酌顿了一下:嗯,我今天也不回去。我司机马上就到,你们先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秦听点头:哦,好吧,那你也注意安全。说完就麻利地爬上了车,一晚上状况不断,秦听现在是真的身心俱疲,思绪一片混乱。
    看见在车边等待秦听的司机,江言酌朝他走过去轻声嘱咐一下:司机师傅,这么晚辛苦了,麻烦您慢点开车。
    瞧着这么高大俊朗的年轻先生,跟他和和气气地讲话,老段有些受宠若惊:好的,先生,您放心。
    秦听坐在车里,摇下车窗,想对江言酌说些什么,但又吞回肚子里,难以启齿。最后只是摇了摇手,说声再见。
    江言酌习惯看着秦听远去的身影,他也习惯独自一人等待。
    夜晚的车辆依旧川流不息,灯光璀璨映照归途。
    江言酌在原地吹了会冷风,正准备叫车回去时,竟发现秦听家朝着他的方向开了回来,稳稳地停在了车位上。
    秦听气喘吁吁地跑到江言酌的面前,一字一句地说:我们现在是朋友吧,对不对。
    秦听坐在车上,越想越觉得憋闷,看着江言酌落寞孤寂的站在原地。
    车辆不断向前行驶,江言酌也即将消失在后视镜里,但秦听却觉得下一秒,江言酌仿佛也会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秦听的心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江言酌在这个世界上遇到的温暖太少了,有的也不过是各种奇葩狰狞的羁绊。
    江言酌怎么也不会预料到,秦听竟然会去而复返。昏黄的暖光柔柔地落在秦听的脸上,白皙的皮肤上能看见脸上细小的绒毛。
    江言酌心脏猛地震颤,甚至不敢相信眼前这是真实还是梦幻。奔驰而过的摩托车轰鸣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寂静,他点头:当然。
    那我能加你微信吗,我居然才发现我们竟然没有微信好友诶。
    秦听挠了挠头,有些难为情。这可是他第一次主动向人要微信啊,竟莫名生出一种搭讪帅哥的娇羞。
    江言酌看着秦听白皙的脸颊染上绯红的颜色,喉咙滚动,低声答应:好啊。
    看着他深墨色的眸子又亮又专注,却毫无动作。秦听摸了摸鼻子,像个土匪般催促道:快拿出来,我扫你。
    你其实可以从别人那里要到。不用特意返回来的。江言酌拿出手机的手依稀有些颤抖,比如他的室友们,韩桐都有他的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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