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眼的五官注定他们不能在一个地方久待。
    蔺衡想了想,熟稔牵起小祖宗的手,预备去寻个茶楼避上一避,顺便歇息片刻。
    不料步子刚抬,迎面就走近几位穿着甲胄的差领。每人手拿一根削铁狼牙棒,高声下达驱逐令:周家少公子前来祈求神愿,闲杂人等,速速退去!
    一言出,周遭百姓立即响起低低的谈论声。
    怎么又来了呀,周家少公子可真是花心,上个月还扬言要娶万香楼的蝶萱当正房夫人呢,今儿就又来祈求爱神赐福姻缘了。
    嗨,这你就不知道了罢,那位少公子呀嫌蝶萱是个舞姬不干净,身子玩够了便抹嘴一擦,心早就跑到隔壁那个叫彩盈的歌女身上去咯。
    诶我还听说,周闻青试图强抢赵掌柜家的千金做妾。想那赵掌柜四十才得一女,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岂能让他得逞。一纸诉状告到府尹面前,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赵掌柜叫周闻青带人给活活打死啦!
    天哪,还有没有王法了!就算是尚书府的少爷也不能这般仗势欺人罢?这种卑劣杂碎,爱神肯给他赐福姻缘才怪呢。
    七一言八一语,尽是对周家少爷的不满跟唾骂。
    蔺衡垂眸听着,看上去神色淡然,逐渐沉重的呼吸声却暴露出他内心压抑的愤怒。
    周闻青,周远,礼部尚书府。
    他真是让了又让。
    本打算让这一家子安度最后一个新年的,不想他们非但不痛思悔过,还拼命上赶着送死!
    走罢。
    慕裎静默片刻,倏然轻捏了一下蔺衡的指尖。
    很轻,但肯定意味十足。
    说完他望向热闹中间:喂!我家夫君要来除暴安良啦,无辜人等,速速退后!
    不止围观群众,就连蔺衡也没想到小祖宗会来这么一出。一时间满腔怒火无端消散三层,转化为宠溺在他脸上捏了捏。
    慕裎声量不低,加之容貌甚是瑰丽,因而话落围观的人们犹似中蛊,一面讶然称奇一面自动听话的往两侧退去。
    有了心上人的支持,就无需为惹人不悦做顾虑了。
    他从不希望当着慕裎的面打打杀杀,奈何总有不长眼的撞到脸上。
    .............例如某位试图挥舞狼牙棒恐吓蔺衡的差领。
    哇!
    太子殿下目睹完整条行云流水的抛物线,由衷的发出一声感叹。原来人真的会飞耶。
    眼瞧着同伴莫名遭殃,剩余一众差领瞬间脸色大变。
    那位被踢飞出去的男人名叫赵虎,是周府的远方表亲。平日里就好争强斗狠,以一句赵虎赵虎、一个顶五的浑语在城南一带恶名远扬。
    他是周闻清身边最能打的武夫,然而方才一位冷面公子往他跟前一站,不知怎的,人就飞出去了。
    更可怕的是压根没人看见蔺衡出手,青年就那么定定站在原地,墨青色衣袂微飘。居高临下,眼神宛如审视一摊烂泥。
    让周闻清滚过来。
    你、你你到底是谁...........胆敢直呼周少爷的名讳!我家少爷可是礼部尚书的嫡子,得罪了他当心周大人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个头矮小些的差领扬起他的狼牙棒,分明吓得两股颤颤,还死撑着卖狠。
    识相些的赶紧赔礼道歉,大、大爷就放你一条生路!否则等会上报我家少爷,定将你关到府狱中严刑拷打!
    实话说,他其实不是很想帮赵虎出这个头。
    眼前的青年瞧着就不是很好惹,棱角分明的面庞上覆了层可见的寒霜。此刻虽是站定不动,但从头发丝到脚尖都散发出肃杀的气息,合计成四个大字就是:不从者死。
    可赵虎是周闻清名义上表哥的兼贴身护卫,万一青年只是个行侠仗义的江湖人士,为他得罪了好不容易巴结到的权贵,委实有些不值当。
    蔺衡:什么权?
    慕裎:什么贵?
    国君大人没那闲工夫去猜一个小喽喽的算计,他这会儿满门心思都在差领最后那句话上。
    很好。
    私设牢狱。
    罪加一等。
    正在这时,周闻清来了。
    本少爷在此,谁敢放...........呃!话头顿止,就在他迎面撞见慕裎的那刻。
    他倒也不是没看着蔺衡,不过比起体格宽大的男人,娇柔温婉的姑娘家显然更对他的胃口。
    尤其衣摆处绣的桃花瓣,灼灼妖冶,夺目至极。
    这样的美人儿,就该绑在床头,一点点撕碎她的衣裙,再欣赏羞怯啜泣的表情。
    最好眼泪含而不落,唇瓣嫣红,玉体轻颤,叫人恨不得将骨头都化在她身上。
    想着,周闻清精虫上脑,竟然当街淌下口水。
    夫君。慕裎蹙眉,颇为嫌恶的避开眸子。又有人垂涎我的美色。
    若换成旁人,众目睽睽之下这样吹嘘自己,多少会换来几句促狭揶揄。但在亲眼目睹了太子殿下的无瑕容颜后,围观群众便只会觉得,那是事实。
    到头了。蔺衡沉声陈述。
    什、什么到头了?周闻清一怔,还没从冲昏头的美色中缓过神来。
    蔺衡懒得搭理,手腕微抬,干净利落的剜去他的一双眼珠子。
    整个过程不到瞬息,那滴淌鲜血的眼球砸到尘埃里,紧接着便是一声凄厉无比的哀嚎。
    国君大人撇了眼痛苦到满地打滚周闻清,无奈擦手的同时又狠狠给了他一脚泄私愤。
    即便在内力的催动下没有沾染到分毫污秽,可毕竟是刚处理过脏物的,怎能直接再去牵他的神明。
    主子受了灾,剩下狗腿子哪有不树倒猢狲散的理儿。
    蔺衡这回连手都不愿用了,脚尖碾起几颗小石子就砸得他们四仰八叉,趴在地上一个劲的哭爹喊娘。
    好!打得好!
    人群中不知谁吼了一嗓子,随即呐喊声砰然高涨,人潮、声潮、潮潮迭起。
    百姓们无不拍手称快,真心实意的感激青年为他们除了个胧包恶霸。
    更有甚者胆大的,见周闻清还想挣扎爬起,上去就是两脚踹在他被鲜血覆盖脑门上。
    叫你他妈的欺负我妹妹!十二岁的女孩你也下得去手?哈哈!狗杂种就该有这样的下场!哈哈哈哈!
    真真是天道好轮回,赵掌柜多好的人呐,在你手里落得个暴尸街头的下场,如今风水轮流转,叫你也尝尝这滋味!
    没错!哥几个都给我上!这小子仗势欺人那么久,该轮到咱们出口恶气了!
    周闻清一贯为张扬跋扈、为非作歹,碍于尚书府的威名,大多百姓都是敢怒不敢言。
    现下如丧家之犬在街头狼狈残喘,受他淫威压迫许久的人们岂会轻易放过。
    开始只有两三个胆大的,随着喧嚣升起,渐渐变成五个、十个,最后一大群蜂拥而上,将周闻清所在的位置围得水泄不通。
    时隔半刻。
    待众人发泄完各自的怨气,想起要拜谢出手相助的侠士。
    才蓦然发觉那对站立树下静静观望的恩爱眷侣,早已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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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靠做饭俘获君心》
    又名:
    《辣鸡皇帝他搞错了白月光》
    《会做饭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文案】
    众所周知,燕宁皇帝明寒亭有个倾慕已久的白月光。
    那人霁月清风,不染纤尘。
    是整个世间最懂他的人。
    可惜命运捉弄,一纸求娶婚书送到北丘,没有盼到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
    却等来连带锅碗瓢盆一起打包当嫁妆的替嫁小皇子。
    就在所有人都纷纷开盘下注,赌小皇子能在燕宁皇宫撑过几日的时候。
    当事者十分镇定的拿起了他的锅
    在那个残暴的恋爱脑皇帝扬言要为所爱之人命债命偿,使尽解数折磨小皇子的时候。
    当事者又十分冷静的抄起了他的瓢
    明寒亭看着真病弱、真手无缚鸡之力的美人,后槽牙紧了。
    偏偏小皇子一笑明眸皓齿,软糯糖糕般的香甜就直往他心尖尖儿上钻。
    而最后明寒亭得知钦慕多年的白月光,居然是他搞错了人???
    鈦!
    去他mua的床前明月光!
    还是心上人做的饭菜香!
    明脸疼但追妻寒嘴馋且爱吃亭:吸溜~
    鞠躬~
    第75章 (二更)
    大雁塔顶。
    蔺衡启开刚买来的两罐糖水,仔细研究一番,然后挑出满当些的那份递到太子殿下手边。
    后者却没想往常那般接过品尝,反而顺势将脸埋到人掌心里蹭了蹭。
    力道轻柔,比小猫儿还娇软。
    干嘛呀。国君大人倏然莞尔。
    哄你。小祖宗认真道。你笑起来的样子比糖水甜。
    慕裎从不会说多大点事不必放在心上或是怎么这么容易就受到打击之类的无聊话。
    只会在察觉到蔺衡情绪低落的时候,贴近他,蹭蹭他,以实际行动告诉他不论遇到什么,你都有我。
    我早该发现的。蔺衡微不可查一叹,垂头下去的神情有些黯然。做为一个国君,我是不是失职了?
    国君也是人啊。
    当然会有顾全不到的地方。
    慕裎指尖在他眉心轻抚,似乎那样就能为其赶走烦恼。
    有人享尽荣华偏自甘下贱,有人一身清贫却懂知恩图报。劣心本质,世事常理。阿衡,你何过之有。
    没有人会忘记,你曾亲身救无辜百姓于水火,亲手给予他们光明和未来。身为国君,你始终热爱你的子民,我想这就是南憧王朝最大的幸事。
    朗月星稀,夜色如旧。
    平缓的嗓音与晚风一道徐徐飘来。
    蔺衡有那么一刻的失神,他凝望远处半晌,终是回眸启唇:你以后一定会是个极好的君王。
    是吗?
    慕裎歪歪脑袋抱怨。我当过了,没意思的很,除了你都没人听我的。
    有我听你的还不够?国君大人恍然想起上回在长明殿玩角色互换的戏码,不觉透出灿烂笑意。好啦,夜要深了,咱们走罢。
    干嘛?回宫去收拾烂摊子?
    不。
    蔺衡仰头,潇洒灌完最后两口糖水。
    收拾烂摊子是明日休沐期结束,皇帝陛下该干的活儿。现在,阿衡得陪着自家小夫人去求姻缘了。
    从大雁塔到爱神雕像,中间不过间隔几百米。
    先前怕引起的骚动太大,蔺衡才施展轻功带小祖宗去塔顶躲上片刻。
    这会儿闻讯赶来的官兵已将围观群众遣散多半,因此往常络绎不绝的祈愿口有了难得的空荡。
    那些是祈福神树吗?慕裎指了指前方罗列错开的两行大树。
    那些树都有几十米高,粗大硕壮,上边挂满了鲜艳绸布。
    蔺衡嗯了声:在南憧祈愿也分等级的,有道是心诚则灵,香火钱越多代表越诚心。
    还有这样的说法?慕裎含笑。挂红绸得添多少香火钱?
    一百文。
    听上去........好像不算很贵?
    虽然太子殿下并没有见过以文为计量单位的铜钱,但就从一个糖人要价二十文还有那么多人争相排队来看。
    一百文,应当是个平民百姓都负担得起的数字。
    那黑绸呢?南憧以玄色为尊,理应更贵些罢。
    五百文。
    足够买两只品质上乘的老母鸡了。
    半个时辰前刚从卖家禽的小贩摊子前路过的太子殿下如是思量。
    那个一千文。不等慕裎再度开口,蔺衡指着树丫上镂空风铃先做出回答。风吹铃响,可慰相思。
    按南憧整体国情的收支计算,寻常百姓年收入约莫在二十两左右。
    做小买卖的商贩要更富庶些,差不多五十至一百两。
    若勤学苦修当上了官的,俸禄跟辛劳补贴加在一块应该有三五百两银子。
    慕裎望着树上密密麻麻的绸布和风铃,突然感觉有点儿郁闷。
    百姓以解决温饱为紧要,贡献一百文向喜欢的姑娘或郎君传递爱慕,这合乎逻辑。
    商贾小贩追求夫妻和睦,抽取五百文盼合家幸福、恩爱不移,这顺应伦理。
    贵胄官吏则期望有个知心佳人红袖添香,以一千文换一段奇妙际遇,这归属常情。
    但他一不担心温饱,二不愁深爱有变,三无需添香佳人。
    ..........倒是少惹国君大人有事没事就休朝还差不多。
    要想向爱情之神祈求与做一国之君的人厮守终生,普通香火钱恐怕是不够的罢。
    还有其他能祈愿的途径么?
    有。蔺衡下意识点头,点完又一抿唇表示不解。那些都不满意吗?
    满意啊。
    慕裎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无奈。
    可某人掌管着王朝兴亡,运势太盛。我怕我的祈愿风铃挂断所有的树,还是会委屈了他。
    蔺衡一直有个秘密。
    连廉溪琢和纪怀尘都不知道。
    唔...........你其实是个姑娘?
    在听到国君大人支支吾吾说要坦白一切时,小祖宗很不给面子的做出了这样的猜想。
    ................
    难道猜错了?那你是石头怪化身,平日里靠吸收信男信女的香火进行修炼,以此来维持南憧王朝的国运不衰........瞪我干嘛!话本里就是这么写的!
    慕裎理直气壮,尤其最后一句,拔高的声量把嗓子几差喊劈。
    蔺衡简直要被他气得笑出声来,敲人脑袋的动作狠狠扬起,落下却变成了满含疼爱的轻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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