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当江落进入到祠堂后,闻人连就在用卜数确定江落的位置。
    他们在地面上越走越偏,竟然走到了山中,但到了山中之后,闻人连的罗盘就被磁场干扰变得乱了起来,乃至他占卜起来更为谨慎缓慢。
    死鬼却觉得这里有些熟悉。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感到熟悉,但他却跟着直觉走到了一颗巨树下。他用力将大刀插入地面,全力往下一压,这里的地面就猛地塌陷了一片,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被声音吓了一跳的陆有一和闻人连惊愕地看着这个黑洞,快步围了过来,“这是什么?”
    死鬼老实道:“我不知道。”
    他顿了顿,“但江落应该就在下面。”
    死鬼就是这么觉得。
    闻人连占卜了一下,神情凝重道:“死鬼说的没错,应该就在这下面了,我们赶紧下去。”
    但死鬼却拦住了闻人连,道:“你不能下去。”
    闻人连脸色冷了下来,一向温柔眯起的眼睛少见地睁开,展现出了他男性一面极具攻击力的锐利,“为什么。”
    死鬼道:“你的生辰八字,属阴。”
    闻人连一怔,顷刻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祠堂需要八字含阴的祭品,如果他下去了,反倒可能会成了个拖累,甚至成为某种东西变强的工具。
    闻人连低骂一句,随即让开了位置,他深深看着陆有一和死鬼,“那就拜托你们了。”
    陆有一严肃地点点头,就毫不耽搁地准备下洞,闻人连突然道:“陆有一。”
    陆有一回头看他。
    闻人连嘴唇翕张片刻,从身上扔了一包烟给他,低声道:“和他活着回来。”
    陆有一抓紧了烟,“你放心吧。”
    他和死鬼跳下了洞。
    闻人连看着他们消失的身影,左眼皮跳了好几下。
    并非他不相信陆有一的能力,他只是不相信死鬼的稳定性。
    这个活死人才和他们接触不到一天的时间,哪怕对方现在看起来很无害,但终究是敌是友,谁也无法确定。
    如果死鬼中途背刺一刀,以陆有一那样毫不防备的性格,绝对会有危险。
    闻人连心中担忧,他从怀里抽出一张用黄符叠好的千纸鹤,用笔在千纸鹤身上写下了“速来”两字,轻轻拍了拍千纸鹤,“去吧。”
    千纸鹤踉跄飞去,朝山下而去。
    *
    陆有一和死鬼直接坠落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陆有一摔得屁股生疼,“嘶——这里是哪里?”
    死鬼捂住他的嘴巴,冷酷的眼神看着黑暗中,“不要出声。”
    他们试探地往前走了走,死鬼在前方带路。黑暗之中,地面上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拌了他们几下,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终于看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
    光亮之下,是一个大穹顶。
    地面上有密密麻麻的人影,但细看之下才发现这都是一个个栩栩如生的纸人。纸人林立,看得人浑身发毛。陆有一头皮发麻,“这是……”
    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出,拉着他和死鬼进入到了一个隐蔽的凹陷洞穴之中。
    陆有一差点儿跳脚,正要挣扎,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是我。”
    是江落。
    陆有一顿时长舒了一口气,死鬼也收起了大刀,安安分分地跟着江落藏了起来。
    江落的形象狼狈极了,他靠在墙上,脸上有着几块脏乱的灰尘。汗水黏着他的头发,他放在左肩上的辫子几乎快要散了开来。下身长裙似的袍子被他撕下来了两条,露出的笔直小腿上,一个骇人的五指指印显眼。
    但江落的神情却很平静,乃至他这样的狼狈都好像不是狼狈,反倒有种奇异的动人。
    但看得陆有一差点儿泪汪汪,他压低声音道:“江落,你没事吧?”
    江落摇摇头,抬眸看向死鬼,“你怎么也来了?”
    死鬼道:“你是我的朋友,我来救我的朋友是天经地义的事。”
    江落闻言,莫名笑了笑,他问:“对于这里,你觉得熟悉吗?”
    死鬼缓慢地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确实感到了几分熟悉。
    江落自言自语,“那就是了。”
    死鬼真的是神像身边的护法。
    那么他和陆有一半夜去挖坟被对方斩杀,似乎也有理由了。
    因为神像需要祭品的真相,不能被外来人发现。
    江落觉得这一关的比赛难度已经超出了赛事方和评委老师的判断,神像,活的神像,让他们这一群还没毕业的玄学生来对付,实在是太为难人了些。
    但已经身处漩涡之中,江落不喜欢去想其他有的没的,他不止是在面对池尤时睚眦必报,面对其他的神、人、狗东西时,也一点儿不想退后一步。
    ——他只想把腿上这道伤口还给神像。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他问。
    死鬼迟疑地道:“地底下?”
    江落:“……”
    差点儿忘了,这家伙目前是失忆状态。
    江落无奈地收回目光,余光却瞥到了陆有一手中的烟。他忍不住笑了笑,“陆有一,下来时还给我带了包烟?”
    他接过烟,烟盒里面放着一个火机,江落又笑了笑,娴熟地点上一根烟,眯着眼放松紧绷的神经。
    陆有一小声问道:“江落,外面的都是什么?”
    “纸人,”江落道,“他们看着是死的,但其实是活的。只要有一点声音,就会群起围攻你。”
    陆有一听得毛骨悚然,“纸人还有活的?”
    江落冷冷笑了一下,“神像都他妈有活的呢。”
    他抽完了一根烟,将烟按灭,从身上拿出符纸,“你们那还有几张火符?”
    陆有一忙数了一遍,“五张。”
    “五张?够了,”江落解开上衣纽扣,将不太方便活动的外衣扔在一旁,只留下穿在里面的短袖背心,“足够把这些纸人给烧完了。”
    陆有一和死鬼学着他的动作,把不方便的衣服给脱了下来。等到双臂能自由伸展之后,江落问道:“你们看清楚那些纸人的样子了吗?”
    陆有一一愣,悄悄走出山洞往外面看了一眼。
    离他最近的一个纸人穿红戴绿,面上有两坨红色的高原红。鲜艳的颜色没有让纸人看起来有一分半点的可亲,反倒诡异十足,令人全身发冷。
    陆有一粗看之下没看出什么不对,奇怪地又看了一遍,突然面色煞白,恍恍惚惚退回了洞穴里。
    江落撩起眼皮看他:“发现了吗?”
    “有个纸人,”陆有一牙齿磕碰着,“好像、好像何知。”
    那个文星大学的何知,正是独自一个人率先前往深土村的人。
    自从来到深土村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见过何知了。
    这里为什么会有一个和何知那么像的纸人?
    江落:“不止是何知,村里绝大部分的人,都能在这里找到一个和他们相像的纸人。”
    陆有一咽了咽口水,“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地面上的那些人,很有可能已经被纸人代替了,”江落语无波澜地扔下一个惊天大雷,“地底下的纸人,就代表着他们的真实状态。这个村子的人追求永生,所以求神拜佛,神告诉他们,只要吊死或者溺死就能得到永生,他们信了,果然,吊死溺死的人重新变得年轻健康,他们活了过来。”
    “没人知道活过来的只是和死去的人长相一样的纸人,但之前那个红衣小女孩却发现了不对,”江落笑了笑,“吊死溺死的人无法投胎,他们的魂魄很有可能拿来成为了神明的饲料,帮助神明变得强大,变成活物,有没有这个可能?”
    陆有一已经愣了。
    江落继续道:“刚来深土村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工作人员说的是‘每死一个人,村里就会多出来一个新生命’,而不是‘每多出一个新生命,就死去一个人’,想让人死很容易,却想让生命准时降生却很难,这句话很奇怪。”
    “我甚至怀疑,前来调差的警方也并没有搞清楚‘新生命’的真相,深土村的人也不会告诉他们真相,他们可能只是在确定有一个人死去之后,就数了数村内的总数,结果得出311的数字。”
    江落的话戛然而止,“这个只是我自己的想法,等出去之后再细说。现在,我们得先把这些纸人给烧了,才能继续往前走,否则就算过了纸人窝,发出声音他们也会追上来。”
    陆有一脑子发晕,索性不想了,“那咱们怎么烧完他们?我看了一下,他们都没聚在一起。”
    “把他们引到一起,”江落抽出一张火符,“过去对面之后发出声音把他们引过来,一举烧完他们。”
    死鬼和陆有一都没有异议,江落甚至怀疑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这方法可不可行,就干净利落地点了点头。
    江落叹了口气,带着他们出了洞穴。
    三个人准备好了之后,就踏入了纸人窝里。
    纸人三三两两地堆放着,想从他们中间过去,却又不惊动他们,其实有些困难。所幸三人都很小心,他们成功走过了大穹顶,到达了对面。
    江落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从高处抛落。
    一道清脆声响起,没有生命似的纸人瞬息活了过来,往声音传来的地方扑去。
    江落将三张火符扔在了他们的身上,火焰骤起,纸人被吞噬在火光之中,不断助长火势。
    三人在火势烧到洞口时,及时离开了这里。
    在转身的那一刻,江落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池尤为什么要冒充这里的神公?
    江落相信池尤不会这么闲,他附身一个参赛者参加比赛想要得到第一拿到元天珠还能说得过去,但成为一个村子的神公,他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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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攻:来找你玩
    受:打架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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