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力也因为情动躁动起来,被牢牢吸引着缠绕在哨兵身边,对方的存在无疑成为精神图景中最耀眼的光点,灼目光芒发出的热度仿佛要将自己融化。
    热度上来的刚开始,陆烬朝还以为是亲热造成的正常身体反应,之前他们也经常会有擦枪走火的意外发生,他舍不得松开林啸鸣,心心念念想了三年的人,竟然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好像做梦一样。
    但随着亲吻的加深,陆烬朝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就连呼吸也带上了非同寻常的热度,有什么东西正在身体的最深处燃烧,就连灵魂也成为了燃料。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林啸鸣身上,哨兵很快意识到他们正在发热,当即强忍着不舍,松开那被吮吸到红肿的唇,就看到陆烬朝一手正抓着胸前衣襟喘息,眼中不知何时已然水光潋滟。
    不好!
    林啸鸣立刻将全部精神力强行收回,那些黏连的能量发出无声的尖叫和啜泣,不愿离开向导身旁,附着在他身体的每一寸,贪婪地舔舐着陆烬朝每一处肌肤。
    融入,想要完全融入,霸占他的身体,在灵魂深处打下只有死亡才能抹除的烙印。
    林啸鸣紧咬牙关,在热度之中不管不顾地加固屏障,残忍地将精神力牢牢锁死,于是不再有化学反应般一碰就会发生的交融,但热度已经起来了。
    相对于向导,这样的温度对五感敏锐的哨兵来说要更加强烈,似乎全身都要烧起来,唯一能够缓解磨人高热的,就只有眼前的清泉。
    埋入其中,汲取甘液,让清冽的汁水浇熄热度。
    但他不能。
    他们已经忍耐了太久太久,一切都是为了日后真正的光明正大,如果现在真的做了,就意味着之前的所有努力都付之东流。
    林啸鸣就要站起身远离陆烬朝,让两人拉开距离分别冷静,但他刚要起来,便被陆烬朝揽住了脖子。
    别走。向导的声音透着苦苦压抑的沙哑,舍不得松开手,陪我一会儿。
    可是
    我可以忍住。
    林啸鸣清楚感受到陆烬朝手指不受控制地收紧,用力按在他后颈处,带着强忍难受的僵硬。
    哨兵在他面前重新坐下,他握紧陆烬朝的手,在共同对抗结合热的初潮中给予向导安抚和力量。
    外面还响着警车和警察们搜查的声音,他们躲在黑暗的狭小角落里,差点引起要命的结合热。
    脸上变得又湿又热,陆烬朝抬手擦了下,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眼泪,也许是因为终于重逢控制不住情绪,心中的思念和委屈一下子奔涌而出,也许是结合热中的正常生理泪水。
    三年中,远在斯嘎尔星系的林啸鸣不放过所有有关陆烬朝的报道,反复读那些文字,盯着向导的照片,闻嗅花露水味的向导素捱过思念。
    但陆烬朝呢?
    他只能靠着林啸鸣十八岁那年的唯一照片,还有留下的物件缓解思念,他是将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牢记心间不错,但无论再怎么恍如昨日的记忆,也是会褪色的。
    就像现在六年过去,他甚至都有些想不起来养父母的声音了。
    陆烬朝抬手遮住脸,不想让林啸鸣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说来奇怪,林啸鸣不在的这三年他无论遇见怎样困难的事,都从容冷静,不掉一滴眼泪,怎么刚一和啸鸣见面,就突然止不住了呢?
    简直和小孩子一样,摔倒了如果周围没人,也就拍拍衣服自己爬起来了,要是长辈就在身边,则会委屈得哭出声来。
    陆烬朝知道林啸鸣会包容他的全部,却还是会因此感到羞耻。
    比起毫无意义的眼泪,他更想让林啸鸣看到自己巨大的成长,让哨兵知道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自己已经成为了足以独当一面的人。
    明白陆烬朝究竟想掩盖怎么,饶是林啸鸣也忍不住眼眶发热。
    他伸出手,给向导擦去落到颈边的泪水,故意轻声道:看到大名鼎鼎的首席向导因为我掉了眼泪,我都快荣幸的不知道姓什么好了。
    陆烬朝绷不住笑了,精神力强行收回后,身体的热度终于慢慢消退。
    擦去模糊视线的泪水,他终于能够好好看看眼前的哨兵,三年未见,林啸鸣变了许多,最明显得的是皮肤黑了,抱着似乎还瘦了不少。
    林啸鸣果然是格勒尼苏的人。
    随着公众舆论的变化,之前看到有关格勒尼苏的那些报道时,陆烬朝心中就有隐约的疑惑,特别是军部的路德维希工作内容和林啸鸣完全不同。
    从一开始林啸鸣对他说入职了军部的秘密部门,陆烬朝的相亲对象里也有一些在军部职位不低的哨兵,加上挑战首席向导的那天一鸣惊人,因此认识了很多军部的人,和他们的交流中,陆烬朝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秘密部门的存在。
    反倒知晓负责联邦所有情报工作和重大机密事件的,是愈发臭名昭著的格勒尼苏。
    怪不得林啸鸣会如此频繁的接连去出任务。
    怪不得他一走就是好几个月甚至数年,期间连联系都不能有。
    怪不得当初他的上司尼科拉会伤得那样重,甚至不惜通过封闭精神图景的方法保护记忆。
    如今终于坦白身份,陆烬朝心中反倒松了口气,虽然算被迫坦白吧,但他们两个都把相当重要的秘密暴露给了对方。
    警方搜查过附近一无所获,也联系不上陆烬朝这个报案人,过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周围重新陷入寂静之中,但林啸鸣知道,在深深的地下,巨大秘密工厂中无数台机器正在发出轰鸣。
    林啸鸣从口袋里掏出小白瓶,递给陆烬朝,陆烬朝接过瓶子,对准哨兵的脸,按下喷头。
    细细的雾气喷出,拟向导素被哨兵吸入,起着相较于向导疏导来说微不足道的镇定作用。
    只是这个世界上并非所有哨兵都足够幸运,能够按时接受来自向导的精神疏导。
    林啸鸣也靠在墙上,和陆烬朝并肩坐着:我真没想到这东西是你做的,这次任务本来是要抓小白瓶的负责人。
    还是要多谢某位朋友给我了灵感。陆烬朝把玩着纯白的小瓶子,轻声道,我在成为首席向导之后按照规矩巡查了很多星球的塔和向导之家,塔发布的《哨兵疏导指南》指明,为了保持哨兵的身心健康安全,每周至少应该接受一次精神疏导,但因为向导实在太过稀少,绝大多数哨兵都无法达到指南上的保准。
    他们甚至要过上半个月才能得到一次疏导机会,过量观感信息积压会加大疏导难度,而且由于大部分高能力向导都集中在首都星和其他繁华星球,偏远地带的向导能力会弱一些,就算接受了疏导,哨兵的图景有时也没法被完全清理干净。
    图景混乱的哨兵容易陷入狂躁和心理疾病之中,向导素能起到安抚和镇定作用,但此类药物必须要医生的处方才能买到,价格也不便宜。
    化学合成的拟向导素能够起到几乎完全相同的作用,造价和售价都相当便宜,对于许多家境普通甚至贫困的哨兵来说几乎能够解决面临的全部困境。
    林啸鸣:我的情报说它长期使用具有成瘾性,还很可能具有一些副作用。
    确实。陆烬朝倒也不隐瞒,就像酒精,酒精会使人上瘾,陷入神志不清的醉酒状态,也会引发许多心脑血管疾病,却还是有那么多人喜欢喝酒。包括我自己是医生,明知道最佳的酒精摄入量是零,也还会经常喝上一些。
    至于那些副作用我也一直在研究,现在看来只是一些敏感度降低和轻微的皮肤过敏,在能够给予哨兵安抚的强大功效下,这样的副作用还可以接受。
    林啸鸣相信向导不会骗他,但陆烬朝说的这些和他的情报有些出入:如果只是这样,组织不会让我前来调查。
    因为小白瓶的出现触动了塔的利益。陆烬朝顿了顿,道,塔长期以来通过控制向导的方式,进而控制着哨兵,小白瓶会降低哨兵对向导的依赖程度,也会让向导显得不那么稀有,一旦大范围的在市场上流通,对塔来说无疑是不利的。
    林啸鸣点头,陆烬朝说的这些和他猜想中差不多,身为塔内首席向导的陆烬朝暗中研制拟向导素制品,以削弱塔的权威,很明显,陆烬朝加入塔的真正目的显露了出来。
    林啸鸣:这家工厂是维多利亚的么?
    陆烬朝:嗯,去年春天的时候她找到我,说偶然间知晓了家族生产违禁药品的事,我问她愿不愿意利用家族来做一些弥补的事情。
    那么负责小白瓶销售和其他方面的的另一位负责人,就是维多利亚了。
    这里原本是温莎家族的一处药物工厂,因为某些原因废弃了,维多利亚找人重新修缮,我们通过黑市和暗网购买了一批自动化设备,加上一些信得过的人,就开始了小白瓶的生产。
    配方和制作工艺都是我研制的,安全性方面还算有保证吧,工厂和售卖一直是维多利亚在管,就这样做了一年多,小白瓶销量的比我想象中还要好,很明显有大量哨兵需要这东西。
    林啸鸣:如果它功效真的和医用向导素差不多,那对哨兵和向导来说,都减轻了很大的压力。
    是,只是上面的政策不会允许的,不然你也不会被派来抓我了。陆烬朝凝视着哨兵眼眸,唇角勾起笑容,那么林啸鸣先生,您会怎么处置我呢?
    林啸鸣伸出两手,扣在陆烬朝手腕上,黑眸沉沉:很抱歉地通知您,z先生,您被逮捕了。
    而现在,我将执行对您的惩罚。
    哨兵俯身向前,准确无误地捕捉了向导的唇。
    先前咬破的细小伤口已经结痂,不再流血,被轻柔的舔舐,带来轻微的痛感。
    被润湿,被轻咬,被侵入。
    陆烬朝安静接受着他的惩罚,不同于刚刚重逢时的激烈,一切都是那么温情脉脉。
    他们正在找寻着往日最熟悉的彼此,三年未见,就算再亲密的人也会有些许的生疏,对方的温度,最喜欢的对待方式,还有敏感地带,试探着触碰,收到和记忆中相同的反应。
    带着鼻音的轻哼响在耳边,手指探进被腰带束住的衬衣下摆,顺着脊窝摩挲腰后的皮肤,经过那短暂的结合热,陆烬朝出汗了,整个人变得湿漉漉,似乎也因此更加柔软。
    在废弃烂尾楼的黑暗角落,他们无声的拥吻,身侧是多年前留下的碎石和砂土。
    他们是格勒尼苏的特务,目标中的嫌疑人,是努力积攒功勋的哨兵,万众瞩目的首席向导,是相依相伴,被彼此从最深重黑暗中解救出来的人。
    唇分之时两人呼吸都有些不稳,陆烬朝按着林啸鸣放在他腰间的手,太长时间没被人亲昵的碰过,他又有点不太习惯了,哨兵的掌心和指腹都带着硬茧,抚摸时的触感太过鲜明。
    你的任务要怎么办?陆烬朝知道林啸鸣当然不可能把他抓去交差,哨兵会帮着自己隐瞒一切,他不必担心自己的安慰,倒是放不下林啸鸣的工作。
    这种特务机构的管理一定非常严格吧,万一啸鸣任务失败,会不会受到什么处分?
    林啸鸣: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别忘了,尼科拉还欠我一个人情呢。
    既然啸鸣都这样说了,陆烬朝相信哨兵是真的心里有底,这样看来,尼科拉和克伦威尔也都是格勒尼苏中的人,怪不得当初尼科拉会把记忆保护的如此严密,也怪不得唤醒尼科拉的任务属于机密。
    陆烬朝嗯了一声,他紧抱着哨兵,将脸埋进林啸鸣肩窝,安静地汲取着哨兵身上的温度,就连呼吸都变得贪婪。
    林啸鸣低声问:你怎么离开?
    陆烬朝抬手看了眼终端:两个半小时后会有飞船来接我。
    e7呢?
    它很好,就是现在去休息了,不在现场。
    林啸鸣点了下头:过会儿你就去坐飞船吧,早点离开这里。
    刚刚重聚就又要分开,陆烬朝忍不住收紧手指: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很快,这是我最后一个任务了。林啸鸣亲了亲他额头,抱歉不能让你知道更多,所以我会让你暂时睡一会,好吗?
    嗯。陆烬朝点头,林啸鸣要走,哨兵的身份让他不能在自己面前暴露行踪。
    也许会把他打晕?还是用一些药物?陆烬朝想不到,他睁大眼睛望着黑暗中的林啸鸣,明知道也许下一秒就会昏睡,却舍不得闭上眼。
    他这种特务执行任务从来都是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让目标昏睡,林啸鸣终究还是舍不得对陆烬朝下手,正琢磨着要怎么弄晕陆烬朝,就见向导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瓶子。
    用这个,麻醉剂,我带着防身用的。
    林啸鸣接过来,低头闻了下不是辣椒水,才对准陆烬朝的脸,按下喷头。
    陆烬朝没有闭气,随着药物被吸入,意识很快变得昏沉,他一眨不眨地望着哨兵,希望能再多看上两眼。
    视线逐渐暗下去,在意识消失的前几秒,他感觉到温暖而柔软的吻,落在了脸颊上。
    醒来时意识有点模糊,但不算难受。
    陆烬朝强迫自己睁开眼,他知道如何应对麻醉后的苏醒,手指攥紧,用指甲刺入掌心的疼痛加快清醒。
    他早已不在原来的烂尾楼里,被安置在一处又干净又安全的地方,林啸鸣离开了,不见踪影。
    陆烬朝看了眼时间,只过去半小时,他还有很多时间去前去飞船等待的地方。
    他爬起来,突然发现手边正放着一支明黄色的小花。
    林啸鸣回到他们在凯南星暂时的据点。
    怎么样?克伦威尔见他回来,立刻问道,他看了眼林啸鸣身后,好像没带人。
    咦?克伦威尔整理资料的手一顿。
    林啸鸣没有回答,他径直来到尼科拉身边,在他面前站定,在那双冷漠灰色眼睛的注视下,低下头:
    报告长官,任务失败,我没能抓捕到z。
    是我的失职,我自愿接受所有惩罚。
    .
    重新踏上首都星的土地,昨晚的凯南星上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境。
    陆烬朝忍不住回想每一个瞬间,三年了,时隔三年,他终于再度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和他拥抱,亲吻,感受精神力相互交融带来的颤栗。
    长久以来吊着的心也终于放了回去,啸鸣他还好好的,全须全尾地出现在了他面前。
    只是他要为林啸鸣的职业保密,就不能告诉其他任何人,甚至包括e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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