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吃。”确实也仅限于此。
    她的手常年握刀握剑,菜刀这东西是从来没使过的。
    而她又常年研究兵法、武功、医术、毒术等等,菜谱这东西?是什么?反正她不知道……
    所幸的是,当年行军打仗的时候,在外驻扎,一切吃喝都要靠自己动手,不能说美味珍馐,但基本的一些还是会的。
    “嗯。”能吃就行,就算难吃他也会吃下去的。
    “去吧。”清浅说道。
    “好,我一会就回来。”他会很快就回来。
    在云修然离开后,清浅看着膳房内的东西,鸡鸭鱼肉各类、青菜瓜果一应俱全,怕是小然一早让那些下人备好的。
    所幸现在是冬天,就算京都不下雪,但储存个两三天也并不会坏,更何况,瑞王府冰窖还是有的。
    锅里的白粥已经快煮好了,清浅走过去看了看,觉得差不多,便将其端起来,放在烧开的热水里,然后盖住。
    现在冬季,虽然不那么冷,但还是会凉的快,这样会慢一点。
    而清浅拿着桌上的鱼肉正准备做个清蒸鱼肉的时候,正好看到旁边有一只刚放完血,却还没来得及拔毛的母鸡。
    清浅脑中念头一闪,手中的鱼肉便随意扔到旁边,然后便见她将那只没有拔毛的母鸡放到垫板上。只见她拿起菜刀,用刀背用力地拍了好几下,此时母鸡的骨头全部被拍断了。
    之后便是见她将母鸡肚子上的扒开一道缝,然后用锋利的菜刀切开一道口子,将里面的内脏全部清理出来。待用清水将里面冲洗干净后,才见她将切好的葱、姜、蒜、盐,还有一应的一些药材全部放进鸡肚子里面。
    等做完这些,便见她拎着这只处理好的鸡走出膳房,往院子里去。
    在云修然回到膳房的时候,看到整个膳房空无一人,他心头陡然一慌,随后又冷静下来。然后转头便跑出膳房,四处找人,只是他迈出的脚步有点急也有点乱,而他白皙的脸色愈发透白。
    直到在院子里看到清浅,云修然的心才定了下来。
    “苍姐姐?”云修然有点不确定地喊道。
    “小然,洗好了?快来帮姐姐挖个坑,咱们今天吃叫花鸡。”清浅头也不抬地对云修然说道,此时的她有点激动。
    自从八岁前往边关,她便没有吃过叫花鸡了。她一向不是注重口腹之欲之人,今天却很是期待。
    然而她却没有发现,云修然因为她这话直接停住了脚步,淡雅如雾的双眸正定定地盯着她瞧。
    那同样是一个冬季的上午,在他刚起床洗漱后、还有点迷糊的时候,他走出自己的房间,便看见庭院外的姐姐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当时的姐姐内力已经十分深厚,所以在他出现的时候,姐姐便发现了他。然后他记得很清楚,当时的姐姐头也不抬地对他说道:“小然,快来帮姐姐挖个坑,咱们今天吃叫花鸡。”
    而眼前这一幕太熟悉,熟悉到可以和三岁那年的冬天早晨完全重合,熟悉到让他差点对眼前之人脱口喊出,“姐姐。”
    “小然?”见云修然迟迟没有过来,清浅疑惑地抬头看去。
    云修然闻声扯着嘴角对清浅笑了笑,“苍姐姐,我来了。”
    “嗯。”清浅见其没有异样,也没有深究,继续低头鼓捣着叫花鸡。
    此时的她正拿着往一个挖好的坑里倒水,坑里是已经打散的泥土,清浅此时便是要将他们弄成泥浆,然后将其裹在叫花鸡上面。
    而这时云修然已经蹲到了她身边,清浅也没有教她怎么做,她下意识地以为云修然会,只是此时的她却没有意识到云修然为什么会……
    在清浅给手里的鸡裹好泥浆的时候,云修然的坑还没挖好,清浅放下手里的东西,伸手过去一起帮忙。
    两人齐力合作,不过一会便弄好了。
    随后便见清浅将刚才随手从膳房里顺出来的柴火扔到坑里,点着。等火完全烧起来的时候,便直接将裹着泥浆的鸡扔了下去。
    泥浆裹得恰好好处,不会四处流散,在烈火中慢慢干涸。清浅也不着急,也旁边的云修然看着坑里的“土块”也一直没有说话。
    等过了许久,清浅便喊着云修然将刚才挖出来的泥土重新填回坑中,然后拉着云修然站起来。
    “我们先去吃点早膳,待会再过来。”
    清浅带着云修然回到膳房,看着这个时辰,她也不打算多做忙活,便随意炒了两个青菜。
    正如清浅所言,真的只是“能吃”,味道并不好,还有点咸,但是云修然却整整吃了两大碗稀饭,是他平时食量的两倍。
    简单吃完之后,清浅担心云修然吃得太撑,便想着将那叫花鸡再放一放,但是没想云修然先提出来,“苍姐姐,我们现在就去,我也没吃过,很期待。”
    清浅闻言一愣,随即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顶,“好。”
    叫花鸡还是当清浅还是云清歌的时候,她的父亲瑞王所教的。在外行军打仗可没有时间拔鸡毛,当然他们也只是简单放个血,清理一下内脏,并没有那么多食材去鼓捣。
    而在云修然还没有出生的之前,在清浅要求下,只要瑞王有空他便做给曾经的云清歌吃。等云修然出生后,等他再大点,云清歌已经学会了怎么做,于是便由她做给云修然吃。
    只是真的过去太多年了,不过所幸手艺还没有拉下……
    清浅将坑里面的叫花鸡挖了出来,然后一掌敲碎裹在外面的泥块,整个泥块裹着鸡毛直接掉落,露出嫩滑的鸡肉。清浅在一旁的水桶中净了下手,才扯了一个鸡腿给云修然,“来,尝尝。”
    云修然笑着接过,然后放入口中,而这一口却让满怀期待的他很失落,但他脸上却依旧带着笑意,“嗯,好吃。”
    他的失落不是因为这叫花鸡不好吃,而是个记忆中的味道不一样。
    清浅见此也给自己弄了一个鸡腿吃了起来,当她放入口中的时候,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等小然身子好之后,药材不能再放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个人那么多年第一次在一起用膳,又或是云修然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陪着,也没有多久,两人便将整只叫花鸡全部分食干净。
    待两人收拾完、消食后,两人便进了房间,云修然便待在一旁看书,清浅则自己在研究围棋,只是偶尔会抬头看云修然一眼。
    曾经的时候,都是清浅在一旁专心研究着兵书,而云修然在一旁捣蛋……
    “姐姐,陪小然放纸鸢可好?”在那次变故没有发生之前,云修然天真无邪,他时常养着他那张可爱至极的小脸蛋,露出一口嫩白的牙齿,笑着对清浅撒娇道。
    当然有的时候,云修然换牙齿的,这时候的云修然则会害羞地捂住嘴巴继续撒娇,不过就算他捂着嘴巴,说话依旧漏风。
    而到了快中午的时候,清浅才起身朝着云修然走过去,此时的云修然似乎看得太入神了,也没发现清浅已经站在他身后了。
    看着云修然手上的《易经》,清浅神情有些惊讶。
    周易一书,并非仅仅为占卜之书,乃是借占卜学修身。曾经她的教习先生就曾和她说过,就像他这样在整个京都为人称颂的大儒之人,《易经》一书对他而言也是太过晦涩难懂,想来必须是真正的帝才之人、或极其优秀的为官之才、将才才能将其研究透。
    却没想到如今不过十三岁的修然却是在看这本书,且看他在宣纸上写满的一大堆东西,想来是有其自我的深刻见解。
    清浅悠然一笑,瑞王府果然不会有平庸之人啊……
    小然是瑞王府唯一嫡子,而按照礼制,以后是要继承瑞王府的。但是不管是她的爹娘还是她,都不愿意拘着他,一切只希望他能开开心心。所以在她离开边关的时候,小然其实刚识字不久。
    在她离开后,虽然不知道中间经历什么变故,使得当年留在小然身边的人都失去了踪迹,可是按照云耀天的打算,小然身边一定不会有教习他的人。
    因为他们巴不得小然目不识丁才好,这样瑞王府才真的能败落下去……
    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今的小然却依旧能够将深奥的经书策论,抽丝剥茧,剖析其中真意……
    这样的天赋,却成了外人眼中的扶不起的阿斗,实在太过好笑了。
    清浅收敛思绪,看着整安静看书的云修然,“中午了,休息下。”
    听到清浅的声音,云修然猛然转头,他确实看得太入神了,“苍姐姐?”
    “中午了,休息一下,别太累。”
    她时常听说,瑞王府世子好书却不善读书;也常常听闻,瑞王府世子时常将自己关在房间,埋入书堆中一坐便是一整天,然后嘴里常常念叨着“人之初、性本善……”这类稚童识字之时才会朗读的书籍。
    这么多年,都是这样一路走过来的,不管他人怎么说他、看他,不管处在怎样艰难的情况下,他都未曾放弃过自己……
    看着这样的云修然,清浅的心中有数不尽的内疚还有心疼……
    “嗯。”云修然微笑,将手上的《易经》合上,将自己写得东西全部收拾妥当,才起身。
    看书、下棋、做膳、共餐……
    时光易逝,在平静的时光中几乎度过了整整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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