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与高览一前一后,在一众兵士的护送下,来到邺城城门外。
    守卫城门的兵士,还是穿着袁军的衣甲。
    不过见到袁熙,这些兵士并不似以往那般谦恭,带领兵士守城门的军官跨步上前,抬起手臂朝袁熙一挡,向他问道:“二公子且请在此处候着,在下这便向魏将军呈禀!”
    军官的态度,让袁熙微微蹙了蹙眉头。
    虽说邺城的袁军,都是听从袁尚命令,以往却从没有哪个低阶军官敢如此对他说话。
    城内局势还很是不明朗,袁熙也不好轻易发作,只得朝那军官点了下头。
    见袁熙点头,军官向守着城门的兵士吩咐道:“你等好生看守城门,某前去向魏将军禀报!”
    “诺!”城门处的一众兵士应了一声,一个个昂首挺胸,根本没有给袁熙让路的意思,军官则扭头跑向城内。
    驻马立于邺城城门外,看着军官离去的背影,袁熙心内不禁一阵感伤。
    邺城,当初曾是他的家。
    可如今,他回到家门口,却是连大门都进入不得。
    心内感伤之余,他扭头朝高览看了一眼。
    只见高览微微蹙着眉头,脸上已是流露出一丝不忿。
    好在高览并非那种脾性暴躁喜好滋事之人,否则仅凭着军官和守城门兵士们的态度,一般将军就会当场发飙。
    强忍着心内的不忿,高览提着缰绳,微微蹙起眉头,凝望着越跑越远的军官,直到军官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他才把目光转向了城门处的十多个身穿袁军衣甲的兵士。
    这十多个兵士,虽然穿着袁军的衣甲,却一个个昂首挺胸,站姿很是挺拔。
    从军容和气度来看,他们倒是与以往的袁军很是有些不同。
    见了这一幕,高览也扭头朝袁熙看了一眼。
    二人目光相对,彼此心内都涌现了一个猜想,那便是城内袁军已然被秦军收编,并且接受了秦军的训练,否则在如此之短的时日内,断然不可能军容整改至此。
    驻马立于城门外,袁熙足足等了一炷香的光景,才透过城门洞,远远看见一队人马正沿着街道朝他们这边行来。
    走在那支队伍最前面的,是三员秦军将领。
    这三员秦军将领,袁熙倒也是都认得。
    两侧两名年岁偏长一些的,分别是张辽和太史慈,而中间那个年岁最幼,尚且不足弱冠的,则是近年新近崛起却屡屡建立奇功的魏延。
    看到魏延等人自城内走来,袁熙翻身跳下战马,立于战马侧旁,等待着他们。
    得知袁熙来到邺城,魏延也是片刻不敢耽搁,赶忙招呼了张辽和太史慈,领着一队兵士,便前来城外迎接。
    还没到达城门口,魏延就看见袁熙翻身下了马背,也连忙将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催着战马又走快了一些。
    出了城门洞,刚到袁熙近前,魏延就跳下战马,跨步朝他走了过来。
    “显奕公子!”抱拳朝着袁熙拱了一拱,魏延满面笑容的对袁熙说道:“公子来到邺城,怎生也不着个人前来告知,末将也好出城迎接。”
    “文长将军镇守邺城,整日操劳,在下又如何敢叨扰!”赶忙抱拳给魏延回了一礼,袁熙也是笑着说道:“劳烦将军亲自出城相迎,在下已是惶恐难当,假若将军果真远迎,岂不是折煞了在下!”
    “显奕公子言重了!”放下抱起的双拳,魏延将身子朝侧旁一趔,向袁熙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公子请入城说话!”
    再度朝魏延抱了抱拳,尔后又向跟着魏延来到城门外,已经翻身下了战马的张辽和太史慈抱拳拱了拱,袁熙才朝魏延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文长将军请!”
    与袁熙肩并着肩进了邺城,魏延并没有上马,而是沿着街道,步行朝邺城官府走去。
    进入邺城,魏延等人并没有留宿在袁氏的宅子中。
    诺达的袁氏府宅,而今仆役和护卫,则是只有袁尚一人。
    没有住进袁氏府宅,也是魏延有着尊重袁氏一族的考虑。
    无论怎样说,袁氏在大汉分崩离析的日子里,并没有太多的过错。
    虽说袁绍后期权力欲望也是嫉妒膨胀,却由于刘辩的势力更加强悍,始终将刘辩奉为大汉正统,于大秦来说,袁绍也算得是个忠臣。
    夺了邺城,已是有些理亏,假若再住进袁氏府宅,则是给那些同刘辩作对的豪雄留下了更多的口实。
    魏延步行,袁熙也是没有上马,同他并肩走着。
    一边走,袁熙一边朝路两侧的商铺和民宅看着,对魏延说道:“文长将军果真是治世之能臣,曹军进入河北,邺城早先已然是萧条了许多,而今却是又有了几分生机。”
    邺城百姓,与洛阳百姓不同。
    在刘辩治下,洛阳百姓对秦军并不惧怕,每每有大军开拔,百姓总会聚拢在街道两侧夹道欢送。
    秦军凯旋,洛阳百姓更是家家户户都会出门相迎。
    即便是刘辩出行,也是无须专程开道,街市上的百姓,只须让在路两侧便可。
    长期处于袁氏统治下的邺城,百姓们则是习惯了有官员或军队出行时,纷纷躲进屋中避让。
    虽说魏延曾通令全城,百姓无须特比避让,城中的百姓却已是有了避让的习惯,一时半会也是改变不得。
    走在街市上,看向两侧的商铺和民宅,魏延接过袁熙的话说道:“殿下曾说过,百姓要的很简单,无非是衣食住行生儿育女,他们的渴求并不强烈,有房住,有衣穿,不愁吃喝,便是满足非常。末将片刻不敢遗忘殿下之言,来到邺城,便是即刻免除城中赋税,至于日后这河北该当如何,只看显奕公子了!”
    来的路上,袁熙就已经料到他赶赴邺城,便是要接管河北。
    对魏延所说的这些,他并没有半点意外,只是很谦恭的说道:“将军乃是治世之才,在下何德何能,敢从将军手中接权?”
    “河北原本就是袁氏的,不过更是大汉的!”朝袁熙咧嘴一笑,魏延对他说道:“不瞒公子,殿下不日便会登基称帝。殿下曾是有言,这河北,终究还是要交于袁家之人统辖!”
    假若与魏延说话的不是袁熙,而是袁谭或袁尚,听了这番话,必定是心内欣喜莫名。
    可袁熙却是十分清楚,魏延所说的统辖河北,不过是将行政上的一些权力交托给他,至于兵权,恐怕会是半点也无。
    嘴角微微牵起一抹笑意,袁熙扭头看着魏延说道:“殿下如此倚重在下,在下必定殚精竭虑,为殿下分忧!”
    朝袁熙点了下头,魏延对他说道:“末将已然令人前去请显思、显甫二位公子,公子兄弟仨人,自打袁公离世,想来也是未有相聚。末将出征之前,殿下曾特意交托,要末将好生为公子兄弟从中斡旋……”
    “殿下果真是用心良苦!”微微一笑,袁熙对魏延说道:“当日家父离世,兄长同三弟争夺河北大权,闹得是彼此不快,险些相互动用刀兵。若非曹操领军进入河北,想来已是打了起来。而今殿下要将军从中斡旋,自是再好不过。”
    说话间,二人已是在一众兵士的护卫下,走过连两三条街道。
    跟在他们身后的高览和张辽、太史慈,彼此并没有说话,只不过是在相见的时候,相互点了下头。
    笔直的挺着身板,跟在魏延和袁熙的身后。
    听得魏延说出要将河北交给袁熙,高览插嘴问道:“魏将军,这河北交于二公子,敢问二公子届时麾下会有多少兵马?”
    “乌衣军两万!”回头看了一眼高览,魏延不紧不慢的说道:“显奕公子无须领军作战,麾下兵马,只不过是镇守各处城池,管制城内百姓而已。”
    “如此说来,河北兵权,乃是由他人掌管?”曾在洛阳住过一些时日,对秦军编制中的乌衣军也很是了解,高览眉头微微一拧,又追问了一句。
    秦军战力强悍,却也只是针对主力和三卫来说。
    王府卫士不在秦军编制之内,乌衣军虽是在编制之内,装备、训练却是要比主力差上许多。
    两万乌衣军,论战力,连五千秦军主力也是不如。
    人数虽然众多,却根本无力应对外来进犯,手中握有这样的一支军队,掌管河北,根本就是力不从心。
    “天下兵马,均由殿下亲自统辖!”听出高览语气中带着不满,魏延眉头微微一皱,向他反问了一句:“莫非将军有甚不满?”
    魏延说出天下兵马均由刘辩统辖,高览一愣,便没敢再多言语。
    刘辩即将受禅再度登基的消息,早已是不胫而走,如今天下不晓得这个消息的,恐怕并没有多少人。
    高览在洛阳之时,便已是晓得刘协要讲帝位禅让给刘辩。
    将来的大汉皇帝统辖天下兵马,他一个区区河北将军,着实是不敢多说甚么。
    见高览没再言语,魏延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接着对袁熙说道:“稍后在酒宴之中,末将当会向显思、显甫二位公子转达殿下的诏令,公子只须接管河北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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