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王柳身前,手中捏着半截牛蒡根,刘辩的眉头始终是紧紧的拧着。
    含着牛蒡根,王柳额头的热度是降低了一些,却还是比正常人的温度要高。
    如果始终是这样退不了热度,她很难支撑到华佗赶来。
    昏迷中的王柳,嘴唇一直在微微的动着,她好似在说些什么,可刘辩即便是支楞起耳朵,将耳朵贴到了她的唇边,还是听的不太真切。
    “她说些什么?”扭头看向一旁的王榛,刘辩想从她这里得到答案。
    王榛也是一脸的迷茫,摇了摇头说道:“末将早先只是听得她说出不要嫁人之类的话来,却也是听的满头雾水,不晓得究竟何意!”
    刘辩一愣,看向王柳的时候,目光流露出了一抹复杂。
    昏迷中,王柳还会说出不要嫁人的话来,显然是对嫁人十分排斥。
    可她和王榛毕竟年岁已经不小,若是耽搁下去,将来即便想为她们找寻夫家,也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微微蹙起眉头,看着王柳,刘辩轻轻叹了一声。
    她对嫁人如此排斥,想来都是自家耽搁了她,让她放心不下,不忍离开左右。
    “傻丫头!”抬手轻轻抚摸着王柳额头的秀发,刘辩呢喃着说道:“如何可不嫁人?再过得几年,怕是连孩儿都生不出了。”
    直到听刘辩说出这样的话来,王榛才算明白了。
    王柳之所以在昏迷中还会说出不要嫁人,显然是早先刘辩和她谈过相关的话题。
    身为王柳的嫡亲妹妹,这几年姐妹俩也是十分亲密,王柳的心思,王榛自是晓得。
    可在刘辩面前,她又不敢把姐姐的心思挑明,只是抿着嘴一言不发。
    就在刘辩轻轻抚摸王柳额头的秀发时,一名卫士来到他的身后,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启禀殿下,唐王妃前来探视王柳将军!”
    听说唐姬来了,刘辩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
    果然,在几名持着火把的卫士簇拥下,唐姬带着四名侍女,娉娉婷婷的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习惯了身穿大红罗裙,唐姬的身影在火光的照射下,要比平日里更加艳红了几分。
    走在林子中,唐姬罗裙飘飞,就犹如一朵盛开在葱翠林地内的菡萏。
    如今的她,与当年刘辩带她逃离洛阳时不同。
    没有了当年的青涩,多出的,却是成熟妇人的卓越风韵。
    “唐姬因何来此?”扭头看着她,刘辩小声问了一句。
    向他福了一福,唐姬轻启朱唇,柔柔的说道:“妾身听闻王柳将军为保护殿下,被猛虎咬伤,特来探望。”
    “始终退不下热去。”唐姬提起王柳,刘辩回过头,看向昏迷中的王柳,很是担忧的说道:“若的如此,怕是撑不到华佗先生赶至。”
    看向昏迷中的王柳,唐姬的神色中也流露出了些许的担忧。
    不过她旋即便将手伸进怀中,从怀内摸出一个小小的玉石薄片,双手捧着递向刘辩说道:“不晓得殿下可还记得此物?”
    唐姬掏出的玉石薄片,刘辩印象中并不是十分深刻。
    不过意识内残存的碎片,却是告诉他,这块薄薄的玉石,是当年唐姬嫁到皇宫,太后送给她的物事。
    “此物不是母后赠于唐姬?”抬头看着唐姬,刘辩一脸疑惑的问道:“因何将它拿了出来。”
    “殿下或许还不晓得!”捧着玉石薄片,递向刘辩,唐姬柔柔的说道:“此物乃是北地寒冰玉,天性极寒,若是王柳将军佩戴,当可有退热功效!”
    含着牛蒡根,王柳额头上的热度都是没有退去多少,刘辩心内已是有些急了。
    听得唐姬说玉石薄片乃是北地寒冰玉,他也顾不得辨明有无功效,伸手拿过,为戴在了王柳的颈子上,还亲手为她把玉石塞进了怀中。
    他所晓得的退热法子,除了吃后世的退烧药和打退烧针,几乎都已经尝试过了,王柳身上的热度还是不退,刘辩心内也已是有些着慌。
    这种情况下,无论是他得知有什么退热的法子,都会毫不迟疑的拿来使用。
    死马权且当做活马医,或许真个有用,也是说不得。
    见刘辩一副紧张王柳的神态,唐姬嘴角牵出一抹笑意,扭头向身后跟着的侍女们说道:“春兰、秋菊,你二人留于此处,好生照料王柳将军!”
    “诺!”跟在她身后的两个侍女将双手交叠于身前,轻轻应了一声,便上前凑到王柳身旁,其中一人对手中捏着牛蒡根让王柳含着的刘辩说道:“殿下,由奴婢服侍王将军便可!”
    看了一眼那侍女,刘辩点了下头,在站起身之前,向两个侍女吩咐了一句:“随时用湿布为她敷着额头,要她口中含着草药,切莫懈怠了。”
    “奴婢不眠不休,也定会照应好王将军!”跟随唐姬前来嵩山的四个侍女,都是灵巧通透的人儿,如何看不出刘辩对王柳的关心,说话的那个赶忙应了一声。
    “殿下,明日尚有明日之事,还望早些安歇。”刘辩刚站起身,唐姬就轻轻提醒了他一句。
    深深的吸了口气,刘辩对蹲在王柳身旁的王榛和站在一旁的邓展、赵云说道:“你等也安歇了吧,明日我等驻扎于此,等候华佗先生!”
    邓展和赵云应了一声,王榛却是紧紧的抿着嘴唇摇了摇头,对刘辩说道:“姊姊发热不退,末将也是难以安寝,今夜便在此处陪同姊姊。”
    当年王柳和王榛彼此不对付,王榛甚至还痛恨过王柳。
    可刘辩却是晓得,经过这几年,姐妹俩的感情已是越来越好,即便让王榛前去歇息,她也断然不肯。
    心内明了,刘辩也不强求她,只是丢下了一句:“若是乏了,便趁势歇息片刻,莫要将自家也给累倒。”
    “多谢殿下记挂!”向刘辩谢了一声,王榛便坐到了王柳身旁,伸手将她搂进怀中,让她的头枕在自家大腿上,也好躺的舒服一些。
    很是不舍的看了王柳一眼,刘辩这才与唐姬并肩朝着她安歇的深坑走去。
    “你也好生安歇,我等在这林子之中,还是要驻扎两日,直到华佗先生来此将王柳医治妥当,才会登上山顶!”走出了不远,刘辩伸手拉过唐姬的双臂,凝视着她那双在夜色中就好似秋潭般清澈的眼睛,轻声对她说道:“露宿山林,又是要苦了你!”
    “只要与殿下在一处,妾身就不觉得苦!”甜甜一笑,唐姬将头垂了下去。
    从她的神色中,刘辩看出了些许的羞涩。
    由于王柳被猛虎咬伤,刘辩心内此时却是没有那么多的旖旎,他微微一笑,对唐姬说道:“好生安歇着吧。”
    刘辩的笑容虽说很淡,可唐姬却是从这抹淡然的笑意中,看出了他心内对王柳的担忧。
    王柳跟随刘辩已是有了许多个年头,她受了伤,刘辩会记挂于心,倒也不出乎唐姬的预料。
    轻轻的应了一声,唐姬在两名侍女和几个卫士的簇拥下,往她安歇的土坑走了去。
    站在林中的刘辩一直目视着唐姬的背影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才仰起脸望向被枝杈遮挡着的布满繁星的天空。
    刘辩下令队伍在即将到达嵩山顶上的山林中驻扎下来,身在洛阳的华佗,得知王柳被猛虎咬伤,也是不敢有片刻的耽搁,在一队王府卫士的护送下,离开洛阳,飞速向着嵩山赶来。
    紧赶慢赶,华佗还是用了两天才赶到嵩山。
    一路上,他心内都在担忧着,生怕王柳伤势太重挺不过这关,只恨没有肋生双翼,立刻便飞到嵩山替她医治。
    在一队卫士的护送下,华佗来到刘辩等人驻扎处的时候,天色都已是有些微微发暗。
    夕阳斜下,橘色的光辉铺满大地,整个嵩山,在橘色光辉的映照下,都显得有些昏蒙。
    密布草木的林子中,光线要比外面昏暗了许多。
    由一队卫士护送着来到嵩山的华佗,还没来及钻进林子,已经得到消息的刘辩,就带着赵云和邓展,从林子里钻了出来。
    在林子中驻扎了两日,这两日又整天都守在王柳身旁,刘辩就好似突然苍老了许多一般。
    他的眸子显得有些浑浊,发髻也是有点蓬松,脸色也是黄中带着些许的灰暗。
    刚一看到刘辩,华佗就吃了一惊,在抱拳躬身行了一礼之后,对他说道:“殿下这两日,想来是吃睡不好!”
    “王柳昏迷不醒,本王食不安寝!”上前牵着华佗的双手,刘辩满脸激动的对他说道:“先生既是来此,本王便是放心了!”
    “敢问殿下,王将军何在?”从传令的卫士那里,华佗已是得知王柳伤势很重,也不敢太多耽搁,赶忙向刘辩问了一句。
    “请先生随本王来!”牵着华佗的手,刘辩拉着他,一头钻进了草木繁茂的山林。
    在山林中穿行了片刻,刚听到叮咚的泉水声,刘辩就抬手朝前一指,对华佗说道:“王柳便是在山泉旁,她发热不退,本王只得且将她安置在泉水边,以便随时用冷水为她敷着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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