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着魏延,刘辩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并没有流露出阻止魏延说话的意图,厅内宾客也无人敢打断魏延的话,不过每个人,都在暗暗替魏延捏把冷汗。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魏延见刘辩并没有发怒,于是直起腰,面朝着刘辩说道:“殿下于大汉危难之时,先是平定黄巾,尔后诛杀董卓,进而铲平公孙瓒,剿灭袁术,可谓是功高盖世……”
    “本王只想听你后面那个但是!”魏延先是来了个看似溜须拍马的开场,不等他把这些闲话说完,刘辩就朝他摆了摆手催促道:“将本王那五条过错说出,若是说的有理,本王有赏!”
    “殿下五条过错,若是说来,也并非甚么大错!”与大秦官员争论的时候,魏延还是一副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可当真要对刘辩直接说出这些话,他却是有些迟疑了。
    盯着魏延,刘辩并没有说话。
    他很是清楚,魏延虽然日后必定是一方猛将,可眼下也不过是个并未见过多少世面的少年,若是将他逼的紧了,恐怕他一紧张,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曾经看过《三国演义》,刘辩对后期诸葛亮出祁山屡次否定魏延提出的领军一万自侧翼迂回的战略感到很是反感。
    也正是在看那部分内容的时候,刘辩有种感觉。
    诸葛亮内政确实不错,可他打仗,其实就是个渣,根本不懂得战略、战术的灵活运用。
    什么魏延脑后生反骨,更是刘辩嗤之以鼻的内容。
    想听听魏延究竟觉着他哪里做的不好,也正是刘辩想要找个由头,将魏延留在洛阳,以免他日后跑到刘表那里,最终依附了刘备,却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垂下头颅,魏延偷偷的看了刘辩一眼,才有些忐忑的说道:“殿下过错之一,便是不当太早招惹曹操!那曹操麾下兵马虽是不及殿下,甚至与河北袁绍相比,也是要少上许多,可曹军素来征战不断,兵士勇猛,且有郭嘉、荀彧、荀攸、程昱等人辅弼,击破曹操,并非易事!”
    一直以来,让刘辩觉着做的很是有些不妥的,正是太早与曹操开战。
    如果和曹操开战稍稍延后一些,哪怕只是延后到袁绍率领大军南下之时,局势也要比如今好掌控许多。
    魏延一开口,厅内所有人都是面如土色,一个个满心忐忑的看向刘辩。
    相比于众人,刘辩的脸色却是要淡然了许多,他并没有对魏延说的话进行评论,只是点了下头说道:“接着说下去!”
    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不该和曹操开战,便是刘辩示了弱,对大秦地方和军队,都是有着极大的负面影响。
    刘辩并没有因为他一开口就说出不该和曹操开战而暴怒,魏延心内稍稍安稳了一些,接着说道:“殿下第二条过错,便是错事河北一地!河北一带,虽说民生凋敝,却是物产丰饶,殿下若是占据了河北,以大秦财力,必定使得河北军民衣食无忧,军民无忧,兵源也是无忧!且邯郸等地,盛产铁矿,自家产铁,当可打造更多兵械,装备大军!”
    河北是当初刘辩为了安抚袁绍,拱手让出,如今听得魏延这么一说,刘辩也是觉着,若是当初稍稍从河北划出一片疆域,而今的大秦,或许会更加强盛一些。
    仅仅只是说了两条过错,刘辩对魏延就已是刮目相看。
    “文长少待!”魏延正要说出他的第三条过错,刘辩摆了下手,对他说道:“剩下三条,本王想来是条条犀利!文长虽是年少,话语却是颇为惊人。本王并不认同文长方才所说两条过错,却还是想听听剩余三条,不过要等到酒宴结束,再与文长详谈!”
    刘辩明确的说出并不认同魏延刚才说的那两条过错,使得魏延愣了一下,脸上现出一抹失落。
    不过在最后,刘辩提及要和他详谈,魏延心内还是陡然一喜,赶忙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便不再言语。
    “今日本王大喜,方才耽搁众位饮宴,本王心内很是不安!”朝魏延虚按了两下手,待到魏延坐下,刘辩端起面前的酒盏,向厅内众人比划了一下说道:“众位,请满饮此樽!”
    厅内众人见刘辩端起酒樽,纷纷从桌上端起了酒盏,对刘辩说道:“殿下匡复大汉,功高盖世,我等敬殿下!”
    王府内酒宴正在进行着,洛阳城的街市上,各家酒楼也在招待着前往酒楼吃刘辩喜酒的百姓。
    与秦王府只隔着一条街道,有这儿一家名为“品香居”的酒楼。
    这家酒楼,在洛阳城内,即便不算是最为豪华,其奢华也断然不是寻常酒楼可比。
    虽说秦王府已经在酒楼内交了铜钱,要招待城内百姓,可品香居的掌柜,却是觉着,假若让什么人都能进入酒楼,会使得酒楼的品次降低,因此进入酒楼内吃酒宴的,也还是一些在洛阳城里有些地位,可地位却还没高到能进入王府饮宴的士绅和商贾。
    酒楼二层临近窗口的一张矮桌后,坐着个约摸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年轻人生的是膀阔腰圆,身躯就犹如熊罴一般结实,不过他的脸面,却是和中原人有着很大不同,常年开酒楼的掌柜,在他进入酒楼的时候,一眼便认出他是从东北方前来的乌桓人。
    与乌桓青年同坐一个大厅,所有的宾客都在大谈刘辩的丰功伟绩,可他却是一脸的漠然,就好似来到洛阳,不过为了吃上一餐不要钱的饭食一般。
    在年轻人身旁的矮桌后,坐着个粗犷的乌桓汉子。
    与一身雪白长衫,显得文质彬彬的乌桓青年比较起来,那乌桓汉子就要粗犷了许多。
    “少主!”听着厅内众人谈论的秦王功绩,乌桓汉子凑到年轻人耳边,小声说道:“匈奴以往常年欺我乌桓,少主来到洛阳,不正是要向秦王自荐,由乌桓出兵,代秦王讨伐匈奴?因何却在此处耽搁?”
    “中原乃是礼仪之邦,早先你我也是来过中原,不过却是去得一些小城!”端起桌案上的酒樽,年轻人抿了一口酒水,朝那乌桓汉子微微一笑说道:“而今到了洛阳,岂可不先玩赏一番,了然中原风土人情?”
    年轻人的一句话,把那乌桓汉子给说的一愣。
    生性粗鲁,他并不像乌桓青年那样有着纤细的心思,一时之间也是难以了然少主的心意,只是有种少主既然决定的事情,必定是有着道理的想法。
    “乌桓人粗鲁好斗!”饮了一口酒水,乌桓青年扭头看向窗外,语气很是萧瑟的说道:“以往我也是认为,人若好斗,上了战场才有着更为强悍的战力。可到了大秦,我才晓得,私斗并不能成为战力,不过是徒增内耗而已!”
    看着面容肃穆的乌桓青年,那乌桓汉子迟疑了一下,才小声问道:“少主莫非以为,我乌桓人斗不过中原人?”
    听了乌桓汉子的话,青年扭头看着他,哂然一笑说道:“你怎会有如此可笑之问?中原源远流长,而今虽是恰逢乱世,可中原强悍,岂非区区乌桓可比?乌桓若要与中原为敌,便犹如蚂蚁撼象,找死而已!”
    乌桓青年的一番话,把那汉子说的脸色一片死灰。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乌桓人擅长骑射,若是骑兵南下,中原大军根本难以抵敌。
    可他向来信服少主,少主说了乌桓不是中原的对手,汉子便是立刻认定,乌桓绝对不能和中原开战,看来前来讨好秦王,确实是乌桓要生存下去必须做的事情。
    “我二人且在这城内多走动几日,看看洛阳民生,尔后再去求见秦王!”随从的汉子没再言语,那乌桓青年小声向他吩咐了一句,尔后微微仰起脸,轻叹了一声说道:“看这洛阳,井然有序,再想想乌桓,着实让人心痛不已!”
    少主发出感慨,乌桓汉子并没有言语,只是默默的看着他。
    跟随少主许多年,他已是十分了解这位少主的脾性,只要心生感慨,必定会将感慨说出。
    果然,那乌桓青年接着小声说道:“我乌桓人民风淳朴,剽悍好战,却是私斗成风!仓廪无粮、府库空空!如此以往,如何可在世间立足?游牧,终究不若中原人定居这般安稳!若是乌桓不变,早晚要消失于世间!”
    乌桓汉子并不能听懂他的少主话中的意思,不过他却是晓得,少主一定在看了洛阳之后,心内有了什么想法。
    看着少主,乌桓汉子心中也是暗暗的揣度着。
    若是将来少主掌管了乌桓,以少主的才干,定然能让乌桓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跟随少主来到洛阳,乌桓汉子有件事始终没有闹明白,秦王派出庞统前往辽东,并且将神医华佗也给送了去,目的便是要辽东公孙度出兵讨伐匈奴,为何少主却提议乌桓也来蹚这趟浑水,惹起与匈奴人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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