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青完全没有防备柳奴会有如此举动,待到她想要侧身避开,柳奴已是扑进了她的怀中,如同一块胶粘的膏药一般,甩也甩不脱。
    柳奴仰起脸,看着管青,收回一直环绕在管青腰部的手。
    “居次都晓得了……”管青也不再瞒她,微微一笑,很是淡然的对她说道:“其实我也是个女儿家……”
    “哇!”满脸惊愕的向后急退了好几步,柳奴杏眼瞪的溜圆,跟着双手掩着脸,竟是哇的一声嚎啕了起来。
    见柳奴放声大哭,管青也不去哄她,只是很平静的对她说道:“早些睡吧!”
    自打第一眼看见管青,柳奴的整个心神就被眼前这位假扮成男人、却要比寻常男人更多了几分俊俏倜傥的管青吸引。
    她本欲将女子最珍贵的纯真交给博取了她芳心钦慕的管青,即便将来刘辩正的让人侮辱了她,她心内也不会存留太多遗憾。
    可没想到,心中俊俏且又英雄了得的小哥儿,瞬间变成了个与她一样的女儿家。
    此时的柳奴就好似一个从高空坠落,却没有降落伞的人儿似得。即便没有被摔死,那强大的落差感,也足以摧毁她的心志。
    被柳奴看穿了身份,管青倒是坦然了许多。逼着柳奴睡了,直到柳奴小脸上挂着泪珠儿进入了梦想,她才回到铺盖旁,钻进了铺盖。
    连续几天,柳奴就好似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整天耷拉个脑袋,一点精神也提不起来,整日躲在房中,即便是管青要她出门,她也是有些不情不愿。
    与柳奴相反,刘辩与管青这几日过的倒是逍遥。经过弘农地界返回洛阳,刘辩原本就是想要多过几日恬适的田园生活。每日一早,他便会拉着管青去田野中玩赏。
    抓捕鸟雀,追猎野兔,田野中的刘辩,就好像是个重回了孩提时代的孩童,整日玩的是不亦乐乎,直到日色西垂,他才会依依不舍的在管青的敦促下回到小村。
    匈奴人这几日也没有出现,倒是让刘辩安适的几乎忘记了附近还有匈奴人的存在。
    “青儿,你看!”站在田埂上,刘辩抬手指着前方一片飞入金色谷浪中的鸟儿,对一旁的管青说道:“可恶的小鸟又来偷吃!”
    管青嘴角挂着恬静的笑容,顺着刘辩手指的方向,她果然看到一群鸟儿正俯冲着扑向生满了谷子的田地。
    “哦起!”待到那群小鸟钻进田里,刘辩猛然蹿了出去,像个孩子似得大声喊叫着,朝那片落了小鸟的田地跑了过去。
    “先生……”见刘辩跑向那群小鸟,管青也赶忙站了起来,跟在他身后,钻进了在风中摇曳着身姿,荡漾着金色浪涛的谷地。
    鸟儿受了惊吓,扑棱着翅膀飞上了天空。钻进谷地的刘辩,身子一歪,一头倒在地上,仰面躺着,很是舒服的深吸了口气,隔着摇曳的谷子杆儿,望着湛蓝的天空。
    跑进田地的管青正跟在后面追着他,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一绊,“哎呦”惊叫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上。
    “好重啊!”小肚子被管青一屁股坐了上去,躺在地上的刘辩怪叫了一声,身体条件反射的一躬,顺势伸出手臂搂住栽倒在他身上的管青。
    管青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腰间却突然遭到一只咸猪手的侵袭,顿时把她吓的又惊叫了一声:“不好,有蛇!”
    “是我的手,不是蛇!”还以为管青是因为惧怕田地中突然蹿出蛇才惊叫,刘辩赶忙松开手,向她说道:“倘若有蛇,我还不是已经被咬到了面目全非?”
    挣脱刘辩的牵扯,管青坐了起来,小嘴嘟着,有些懊恼的说道:“先生好生没个正经,躺在此处,要青儿以为是踩着了蛇……”
    提起刚才被吓的高声尖叫,管青脸颊瞬间红了。
    刘辩也是有些尴尬,咧嘴一笑坐了起来,对管青说道:“本王也是不晓得你会来此,躺在这里,无非是要看看湛蓝的天空。管将军倘若也是喜欢如此美景,不如与本王并肩躺下,好生欣赏?”
    并肩躺下?
    刘辩说这些的时候,几乎是什么也没想。
    话听在管青的耳中,却不是那样的滋味。
    她脸颊通红,虽是没有说话,却翻了刘辩个白眼儿。
    当她的目光落在刘辩那张笑嘻嘻的脸上时,脸颊瞬间红成了一片,把头一扭,再不多看刘辩一眼。
    满面的娇羞,更是让刘辩觉着她越发美丽。
    早就在胸中压制着的情感,因管青这样的举动瞬间蒸腾起来。
    牵起她的小手,刘辩凝视着她说道:“管将军,莫非你还不晓得本王心意?”
    当然明白刘辩心中在想什么,管青脸颊通红的低下头去,不敢与他四目相接。
    她很担心一旦与刘辩目光接触,她就再也抗拒不了从他身上释放出的吸引。
    手被刘辩牵着,管青低着头,紧紧的抿着嘴唇。
    领军厮杀,在战场上甚至不输于男人的管青,这一刻竟是如同一直温驯的小羊。
    要命的并不是她的温柔,而是在她的身旁,并不是另一条同样温驯的小羊,而是一头随时都可能把她吃掉的饿狼!
    牵着管青的手,凝视着她那张红到如同熟透红果的脸,刘辩也是半句话没说。
    此时此景,他已经不用再多说什么。
    管青低着头,被刘辩凝视着,而刘辩的视线,却是片刻也没从她的脸上挪开。
    俩人心中,都是升腾着一种情感,一种只可意会,而无法言传的情感……
    风儿轻拂着谷子,高高的谷子杆儿随风摇曳着,发出阵阵“沙沙”的轻响,就好似在为倒在它们怀抱中,正被柔情吞噬了灵魂的两个人唱着祝福的歌谣。
    半空中传来几声鸟儿的喳喳叫声,一群小鸟扑棱着翅膀,从碧蓝的天际飞过。就好像它们也看到了谷地中这画面,急着回去。
    粗糙的泥土摩擦着细嫩的小臂,管青却是浑然未觉,根本没有在意泥土的摩擦给她手臂带来的不适。
    就在那时,谷地外面传来了一个兵士的喊声。
    “先生!先生!”一名穿着百姓深衣的兵士走在田埂上,他一边走,一边将双手扩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大声朝四周的谷地喊着:“骑兵到了!先生可在?”
    兵士的喊声,就像是一盆兜头浇下的冷水,俩人几乎是同时浑身哆嗦了一下,相拥着彼此凝望他们的眸子中,还流露着无限的深情。
    “骑兵来了!”过了好一会,还是管青先从这份深情中清醒了过来,她抽出被刘辩握着的手,拢了拢垂在额前的秀发,轻声对刘辩说道:“先生当以要务为重!”
    “嗯!”刘辩轻轻的应了一声,脸上带着微笑,凝视着管青,好似有些失魂了一般轻声对管青说道:“青儿,你真美……”
    俏脸羞的通红,管青贝齿紧紧的咬着嘴唇,抽出了被他握着的手,坐在一旁的地面上,转过身去,背对着刘辩,理着因摔倒而弄乱了的衣衫。
    “青儿……”凝视着她的背影,刘辩带着无尽温柔的对她说道:“待到返回洛阳,我二人即刻大婚,如何?”
    “不!”仰脸望向碧蓝的天空,管青幽幽的说道:“青儿不要大婚,至少现在不要!青儿只求与心中最爱的男人一同征战沙场,一起策马驰骋,此生便是无憾!至于那些虚名,青儿不要!青儿不要背负着虚名留在家中,晓得郎君于沙场之上浴血搏杀,却只能倚门祈望……青儿不要与郎君分离,片刻也不要……”
    听着从她口中说出的这番话,刘辩只觉着心脏好似被狠狠的击了一锤,憋闷的厉害。
    他要与管青大婚,为的就是将她留在洛阳,从此不用再上战场,不用再直面淋漓的鲜血。可他失算了,管青没有答应他的请求,而是说出了一番片刻也不愿与他分离的话来。
    如果答应了管青,他将来只要遇见出征,就必定得带着她一同上阵杀敌。
    管青虽是勇猛,然而战场上刀枪往来,谁也说不清什么时候就会永久的留在沙场上。
    发自内心,刘辩并不想将管青带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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