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迁安被杨靖宇的警卫员带走了,路上马迁安还蛮不在乎的认为杨靖宇找他是因为南洋那笔钱的事,这好办,到那跟杨司令说一下写个文件,全捐出去就行了,也许杨司令看我这个大金主的面子,能多拨一些款项给安滨纵队也说不定。
    走在田野小路上,马迁安甚至还哼起了歌,哼着哼着感觉不太对劲。这个小警卫员平时爱说爱笑的,碰到自己这个战斗英雄,咋也应该很感兴趣的问自己战斗过程吧,但是他没问,不仅没问还一句话都不说,绷着脸一本正经的样子。
    “哎我说小田,咋的了整这么严肃干嘛?”
    小田转过头默默看了马迁安一眼,眼睛里饱含着痛惜的神色,马迁安心里一沉,要糟!杨司令叫我去没好事,想想那做错了。
    果然,一进杨靖宇的司令部,杨靖宇就冷着面庞把他领到一个小房间,劈手甩给他一分报纸《北新日报》。
    马迁安找凳子要坐,杨靖宇生气的喝了一声,“谁让你坐的?站着!”
    马迁安又抬起屁股立定。
    “说说吧,怎么回事?”
    马迁安很明显就看出杨靖宇压抑着怒气,看来自己一个答不好,杨司令能一气之下说出十个“岂有此理”来,这极有可能是有史以来最严厉的批评了。
    《北新日报》头版头条刊登了石井四郎家一家的葬礼,一张大图片上满是白幡,全是挽联,驻哈尔滨的各个日伪机关全部送了花圈,画面上还有几个神色木然没什么悲痛感的远亲之类的人。
    文字报道为:尊敬的石井四郎一家人被抗匪屠杀,触目惊心!!!据悉六月二十六日发生的抗匪袭击哈尔滨一案中,石井四郎将军不幸被抗匪掳走,他的家人惨遭杀害,手段残忍令人发指。石井将军是哈尔滨给排水部队的首脑,这支部队在石井将军的领导下,对哈尔滨人民做下了无数的民生好事,他们经常不辞劳苦为普通良民铺设水管,兢兢业业为良民们服务,这样一支部队的首脑是我们的恩人,我们全体哈尔滨的良民们都很爱戴他,可恨抗匪不讲人道,竟然迫害这样一个好人的全家,是可忍孰不可忍,一定要向抗匪讨还血债,为石井将军一家报仇!!!
    一个好人?马迁安差点要笑出声来,石井是好人,他妈#的全世界早就和平了。
    马迁安撇撇嘴,还用了三个感叹号,无耻汉奸文人,你爹死了还是你妈死了,如丧考妣的。
    马迁安没说话,他等着杨靖宇发问,这个时候一定要沉住气。
    比了一会儿耐心,终于还是杨靖宇先开口了,“你哑巴了?是不是你做的?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我军的纪律我党的宗旨,不得任意屠杀没有反抗能力的妇孺,你怎么能作出这种事?你知不知道军法是怎么写的?”
    “知道,这两个字我会写!”
    “你?”杨靖宇简直要被马迁安气坏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狡辩?”
    “不是我做的。”
    “那是谁?”问这话的同时,马迁安仿佛看见杨靖宇悄悄松了一口气,他立刻明白了杨靖宇的心意,原来杨司令很怕我亲口承认,这样他就没有办法替我转圜了。
    “不知道!”马迁安回答的斩钉截铁,宛如地下党被捕后坚定地神态。
    杨靖宇又被气到了,压低声音气呼呼的说道:“甭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我调查过了,那个叫张柱国的战士最后出来的,其他人出来时石井家的人都活着,肯定是他。”
    “那不一定,也许有什么小盗贼见石井家的人都晕过去了,见财起意又害怕被发觉,杀人灭口也说不定。”
    “你在开脱自己吗?”
    “就算是吧,反正你不能说是我的人干的,目击证人呢?栽赃陷害嘛,鬼子这一套玩的很熟的。”
    “你看我很好糊弄吗?”杨靖宇眨着明亮的大眼,似乎看穿了马迁安的小把戏。但是他又很怕马迁安说实话,又想听到实话,矛盾的心理展现在他的紧蹙的额头上。
    马迁安摇了摇头。
    杨靖宇接着道:“你把张柱国藏哪里去了?把他给我叫来我要当面审问他。”
    您可找不到他了,因为我已经从刘清源那里偷了一本护照给了他,改名换姓现在差不多已经到了俄国境内,在那里他就要乘坐开往印度的商船走了。
    马迁安心里有底,说话腰杆硬了一些,“张柱国可能已经牺牲了,回到这里后我就没看到他,他是一个烈士,我们不能再让他背上处分的名头,这不好,很不公平,他在与曰本人的战斗中用生命洗刷了他的一切错误,如果他有错误的话。死者为大嘛,您说是不是?”
    杨靖宇心中其实明白,这件事九成是马迁安命令张柱国做的,但还真的难以抓到把柄,马迁安抵赖的本领不是一般的强,心理素质也是一流,很难诈出真相来。
    虽然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就是马迁安指使的,但要说杨靖宇没什么办法治马迁安,那也是荒诞不经的。
    “现在我严重怀疑你违反了纪律,决定给你个处罚,现在暂停你的职务,待调查清楚了给予正式处罚。”
    “你这是莫须有嘛,让人不服气,司令你要调查多长时间啊,我还要打仗呢,我有一个新计划。”
    “嗯?说说!说得好我可以考虑缩短调查时间。”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短时间的调查有可能什么也调查不出来,可以匆匆下结论揭过这一件事。马迁安当然听得懂。
    马迁安卖起了关子,“现在不说。”
    杨靖宇竖起眉毛,“岂有此理?你还拿起把来了?好吧,反正你现在停职没什么干的,我缺一个马夫,你一边干马夫一边反省,什么时候想说了,什么时候找我!”
    出门的时候,马迁安不服气的说道:“就算我们的人干的有什么大不了的?曰本人杀我们的妇孺的时候,可有什么仁慈之心?他们杀了我们整整两千万人,多少家庭被他们杀光,女人被强暴,儿童被挑死,老人被推入水井淹死,被他们用作活体实验,简直说不完。战争就是以暴抑暴,不杀他们个魂飞胆丧,我誓不罢休!”
    杨靖宇这回可真有点生气了,这道理都跟他们讲过多少次了,不能曰本人是禽兽我们就要学他们也做禽兽,我们要做一支文明之师,怎么还跟我犟嘴?安子你成心气我不是?杨靖宇低下头解下一支军靴,对着门口就扔过来。
    马迁安与军靴一同飞出了小房间的房门。
    “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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