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特获得了参加营救行动的权力,现在的心情不错,对霍根这个“混人”的尖酸刻薄也就没有计较太多。而且显然他对于抗联营地出现美国人的现象更感兴趣。
    斯坦特的大度稍稍感染了霍根的态度,几句简短交谈下来,霍根也将自己的烦躁收敛了许多。
    由于大兴安岭地区抗日队伍急剧扩大,物资消耗等成十倍增加,补给成了大问题。食品问题倒还可以解决,存粮存肉完全可以支持到秋收过后,但弹药的需求却不是大兴安岭山中部队能自我解决的,两个多月来马占山部队与抗联为巩固新地盘,对四周围困骚扰的曰伪军进行了大量小规模作战,数百场小战斗打下来,虽取得歼敌超过四千的战果,但也消耗了超过百吨的弹药,对大兴安岭部队弹药等军需品的补给成了杨靖宇等人最优先的考虑。
    原补给途径有两条,一条是从魏拯民基地偷渡过黑龙江到达小兴安岭,再从小兴安岭崇山中到达大兴安岭,这条路过于遥远。第二条是外蒙马占山基地补给,但自从马占山渡过中蒙边境后,曰军就派了一个旅团的兵力封锁了外蒙与满洲国边境的一段草原地带,曰军甚至出动了关东军中唯一的一个装甲集团一部,多达100辆的九七中型坦克完全彻底封锁了边境,更为可恶的是梅津美治郎甚至在那里部署了两个战斗机大队和一个战术轰炸机大队。基于对从小兴安岭对岸基地运送弹药过来,要经过长途跋涉经历重重困难,路途中还要大量损耗这种不现实的补给途径,也基于突破与外蒙接壤地带的曰军极为困难,杨靖宇与东北局主要领导另辟蹊径,选择了一条从额尔古纳河中段渡河进入大兴安岭的途径,这条路最短的路径直线距离甚至只有130公里,虽说在莽莽群山中不知要绕多少路,但终归是一条可实现的最短的道路。
    霍根就是随着这支补给部队进入的大兴安岭地区的,原本计划5天的路途,但期间山洪阻路,后勤部队道路不熟等原因,遇到大量事先未估计到的情况,致使他们整整走了十天才到达目的地,霍根的心情自然不够舒畅,见谁想呲谁。
    这次补给力度颇大,考虑到进入中国国境一次很不容易,魏拯民组织起所有后勤部队并将训练完毕的3千多劳工一次性全部补充过来,至此东宁被解救的29817人除1万1千人工作劳动在兵工厂之外,所有适合作战的劳工已全部到达东北,一年多的作战下来,抗联牺牲伤残多达万人,但总体作战人数依然有缓慢上升,这些劳工的补充是一个主要原因。
    现在构成抗联基础的是这些乌拉嘎金矿劳工、小兴安岭伐木工人、东宁劳工,他们在频繁的残酷的对敌战斗中表现得无比顽强、无比坚定,虽牺牲巨大但依然阻止不住他们火一般的参战热情。甚至就连那些还未训练好的一万多筑路劳工也在跃跃欲试。抗联战士们,无论其是正身处正规部队中的,也无论是那些正训练成军的,还是地方民兵组织的民兵们,都认为抗联的胜利将不可阻挡。
    对战士们高涨的抗日精神,东北局的领导是感到欣慰的,但他们清楚地知道战争是长期化残酷化的,速胜论不可取,为各地抗联部队大量储备战略物资是重中之重,一旦有机会他们绝不会放过向东北抗联进行补给,可恶的是俄国人基于自身对抗德国的大战需求,又加上不想与曰本撕破脸皮危急自己的远东安全,他们对抗联的补给要求总是拖拖拉拉不尽全力。有数的几次补给只能维持抗联作战的一般性消耗,对于弹药消耗量巨大的大战来说,抗联暂时还打不起。
    本次补给物资达到三百余吨,除大批骡马运载,随队的三千多补充战士每人亦身负五十公斤以上弹药,一路上先后对二路军和贾永根旅进行了一次“解渴”的补给,最后剩余的300多骡马所驮货物与千余名战士补充给了安滨纵队与九支队。本次带队的是北满省委委员张兰生,一路上风残露宿疲惫不堪,到了此次补给的终点站安滨纵队总部后,他的神情明显轻松了许多。
    张兰生原名鲍巨魁,呼兰县人。1928年入哈尔滨电车厂当工人,曾加入秘密工会,参加革命活动。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参加抗日爱国运动。1932年加入***,年龄虽不大却是个老党员了。1933年参与领导了哈尔滨电车工人的罢工斗争,后被满洲省委派到珠河地区组织抗日武装斗争,39年任抗联三军政治部主任,还曾短暂担任过北满省委临时负责人的职务。他一直率领第二师的部分战士活动在小兴安岭德都境内,战斗中负伤,因为缺医少药生命垂危,正在此时接到全体抗联残余人员撤到苏境内的命令,这才存活下来。自从抗联撤到苏境休整以后,东北局根据他的健康情况留他在医疗条件比较好的苏境内工作,现在担任契沃采夫兵工厂正治部主任。
    马迁安与张兰生在苏联的时候就认识,见他正与周玉成交接清单,不禁凑过去伸头探视。
    张兰生的交接工作已近尾声,发觉马迁安不声不响上前猛抬头一看,不禁笑了。
    马迁安也笑,马迁安与周玉成都是南满省委委员,他们与张兰生的职务级别相同,彼此间说话就少了许多上下级之间的严肃。马迁安笑着关心道:“老张你身体还吃得消吗?我听说你这是老伤一劳累过度就复发,可要注意身体呢。”
    “发了好啊,要是旧伤复发了,我就可以赖在你们这里不走了,都快两年了我都没摸枪打鬼子了,手痒的不行。”张兰生工人领袖出身,口才好善机变,顺着马迁安的口吻就借坡下驴,既点明身体还吃得消的意思又点明他实际上不想回苏联的意思。
    马迁安笑嘻嘻补充道:“这可不行,我听说上级已经指定你担任战场坦克装甲车维修厂的厂长,让你去苏德前线收集那些还能修复的坦克,怎么样?难道杨司令他们又改主意了?”
    张兰生诧异的眼神一闪即过,不解的问道:“这你也知道?也不知哪个讨厌鬼提的建议,说什么组建一支战场装甲车维修部队,去苏德前线捡洋落去,真那么好捡?德国人和苏联人咋不捡?我去了还能捡个毛儿啊?扯球蛋!”
    马迁安脸色一白,急道:“哎老张,你可不能不当真,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东北局领导让你去干这个肯定有它的道理,要是没理由让你去干嘛?打个赌,你去了要是检不到宝贝坦克装甲车,你再见到我时,我让你栓根绳子扯我的球蛋,要是捡到了?哼哼!我就扯你的蛋!”
    张兰生理不粗言语粗,马迁安也就随机应变与他扯粗话,周玉成在旁边白了他们俩一眼。
    “真能?”
    “当然真能!要知道迄今为止,损毁在战场上的坦克和装甲车最少超过一万辆,战线后边的不好搞,正打的热闹的地方可阻止不了你们去,这种地方也不少,按你们厂组建的抢修队规模,一个月少说也能弄回来几十台吧?这样我们就可以组建自己的装甲兵了不是吗?想想?钢铁洪流啊老张。”
    二战时期世界上有两支后勤部队令人赞赏,一支是美海军的损管部队,他们一整套严格的损管规范将战舰的损害程度降到了最低,一艘航母往往中弹数处还能坚持航行与作战,与损管部队的高素质是分不开的。
    另一支值得赞赏的队伍就是德军的装甲维修保障部队,他们在硝烟战火中能很快将损毁不太严重的坦克修复完善重新再战,大大降低了国内军工的生产压力和后勤部门的运输压力。
    现在的苏联人还没有意识到战场维修的重要性,史大岭甚至认为让一个熟练的技术工人上战场抢修损毁的坦克是一种lang费人才的行为,他认为有那个时间熟练工人都可以生产出来更多更新的坦克了。
    史大岭之所以有这种想法也可能是苏军战线不稳定,他们一直在后退没有占据战场,失去了对战场的最后控制权也就没有损毁的坦克和自行火炮可供修理。
    马迁安决定抢在史大岭之前提前组建战场装甲维修保障部队,也许能从苏军手里分一杯羹,他的这个提议得到了杨靖宇的同意,看来东北局已经着手准备这个部队了。
    张兰生若有所思地说:“你是秀才你都这么说的话,我倒觉得那这个讨厌的家伙还真蒙对了。”
    “你不知道那个讨厌的家伙是谁吗?”马迁安苦着脸问张兰生,特意加重了讨厌这个词的重音。
    “不知道,杨司令也没告诉我,哎不会是你吧?”张兰生发现马迁安的异常,眨着眼试探着问,心中道:要真是他就坏了,这不是当着和尚骂秃子嘛。
    马迁安眨眼间变成了得意的神情,得意洋洋道:“然也!就是鄙人我,这份又好吃又好看的功劳送给你了,你还不谢谢我?还想扯我的蛋?”
    “哎呀坏了!”张兰生一声惊叫,“我看过那份与苏联人的协议,那上面说修好的坦克和自行火炮,苏联人拿大头分八成,只给我们两成做酬劳,而且还是给那些破烂货,t-34和德军四式坦克都不给,那能剩下啥?就剩下那些破烂t-26,德国一些过时的玩意,还有那些德国仆从国出产的烂掉渣的了。原先我认为反正也修不了几辆就没在意,听你这么一说每月能有几十辆?把好货分给他们我们要烂货,那我们亏大了。”
    嗯?马迁安面色一紧眉头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来,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能有两成破烂坦克自行火炮都是一个大成就了,很了不起的成就,因为我们原来啥也没有。
    “行了老张,别人心不足蛇吞象了,就算是分给我们破烂货,也比小鬼子的九七坦克强,啥时候攒到一百辆,啥时候开回来,让小鬼子也尝尝我们抗联的铁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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