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满洲国在本地实行保甲制度,像陈洪农头上也有一个保长的头衔。其实这个保长大体相当于原先实行村镇制度时的村长位置。
    保甲制度的基本形式是10进位制(10户为甲,10甲为保,10保以上为乡镇)。以后鉴于各地地理、交通、经济情况各异,在实行新县制时采取了有弹性的办法,规定“甲之编制以十户为原则,不得少于六户,多于十五户”,“保之编制以十甲为原则,不得少于六甲,多于十五甲”,“乡(镇)之划分以十保为原则,不得少于六保,多于十五保”。保设保办公处,有正副保长及民政、警卫、经济、文化干事各一人,保长与乡(镇)长一样,亦实行政、军、文“三位一体”,保长通常由当地地主、土豪、顽劣担任。通过保甲长牢牢控制民众,“使每一保甲长均能兼政治警察之任务”。
    保甲长受区保长指挥监督,负责维持保甲内安宁秩序。联保主任受区长指挥监督,负维持各保安宁秩序总责,但各保应办事务仍由各该保长负责。保甲组织的基本工作是实施“管、教、养、卫”。“管”包括清查户口,查验枪支,实行连坐切结等;“教”包括办理保学,训练壮丁等;“养”包括创立所谓合作社,测量土地等;“卫”包括设立地方团练,实行巡查、警戒等。
    保甲制度的实质是通过联保连坐法将乡镇变成大囚笼。联保就是各户之间联合作保,共具保结,连坐就是1家有“罪”,9家举发,若不举发,10家连带坐罪其主要内容是:出具连坐切结时,由户长签名盖章或匣押,一式两份,正结存县,副结存区。各户如发现另户为“匪”、通“匪”、窝“匪”等情,应立即报告,如隐匿不报,便以“庇护罪”或“纵匪罪”论处。
    陈洪农没有被村里人举报其儿子为“匪”,这也说明宗族关系的力量,陈洪农利用这种力量能够完全控制这个盘龙保。
    但是最近抗联着力发展的百余村庄也出现了告密和反复的现象,一些抗联发展的积极分子被暗中敌对分子举报或秘密杀害,仅仅最近的几天就发生了十余起同类事件。
    往往抗联的工作组前脚走,后脚就就有伪装顺从的伪保长撒欢似的跑向镇里告密,有些“势力”强大的土豪还敢绑架杀害那些与抗联接近的村民,一时间竟弄得血雨腥风。
    这几日马迁安率领这一部分人南下离开了盘龙村,部队不能总在一个地方盘踞,要时常流动让敌人摸不到确切情报。今天马迁安听到各处传回的线报,气的大发雷霆,在龙门沟村的司令部内,马迁安一拳将炕上的方桌砸塌了架,“他妈的!鬼子和伪军还没来呢,这些汉奸就敢抓杀打支持我们的民众,这还了得!”
    周玉成也紧绷着面孔气愤不已,气愤的同时他还有一点羞愧,近期摊子铺的过大,步伐迈的太猛,抗联工作组没有精力扎根在各个村子里,发动群众的做派就像狗熊掰苞米,掰一棒儿丢一棒儿,吃到嘴里的村子太少,这种大面积铺开的做法有些操之过急了,只想着尽快发动群众,没有考虑好敌人地方政权的反扑,白白牺牲了那么多同情抗联,愿意为抗联服务的有骨气的群众。
    龙门沟保长孙殿阁正殷勤的给两位长官倒茶,猛然看到看情报的马迁安暴怒拍散了方桌,吓得手中的茶壶拿捏不住啪嗒一声摔在地上,一个粗瓷大茶壶粉身碎骨。
    孙殿臣不敢收拾,一刻也不敢停留,踮起脚尖就要向外走,冷不丁被马迁安叫住,“孙保长不要怕,我们抗联又不吃人,那些给我们提供过帮助的人我们都会记得他的恩情,我们还不至于对你这样的喊打喊杀的,我生气不是针对你。”
    孙殿臣尴尬的站住,他可不愿意得罪抗联这帮爷,不过老这么站着没话说岂不更别扭,孙殿臣乍起胆子陪着笑问:“是是!抗联的军爷们公买公卖,不像那些警察和国兵欺压良善,我倒不是害怕马长官,我是担心马长官气坏了身子,我这就给您再弄壶热茶去,不过两位长官,有什么事让您老这么生气?您要是透漏点原因兴许我还能出个主意啥的。”
    马迁安气息稍平想了一想,伸手拿了一张情报招呼孙殿臣坐下然后问道:“那个阎家保的情况你了解多少?详细跟我说说。”
    最近几件事都跟阎家保这个保子有牵连,抗联工作组并没有将阎家保列为发展的村庄,可这个阎家保却屡屡找上门来参与打杀抗联工作组,或者捕杀其余村庄的积极分子,先后有5个人被阎家保捕去,除2个被当场杀害外,其余3人生死不明。
    阎家保离龙门沟20公里,是一个比镇小比普通“保”大的一座大保。里面有住户400余户,人口2000多,几年前曾经是镇公所所在地,后来镇公所外迁,阎家保才没有继续扩张下去。
    阎家保的主人阎家林人称活阎王,40多岁膀大腰圆面相凶猛。整个保子周围的土地基本上都是他的,400多户居民中到有300多户是他的佃户,不少人与他沾亲带故,也是本地一个势力极大的宗族村落的首领。
    这些情况马迁安都已掌握,原本就是考虑到阎家林乃当地一霸,早就投靠日本人陷得比较深,抗联试探了他一次后无果,也就不打算上他那里发展自己的势力,这样的人就像烫手山芋,拿不得吹不得拍不得的。
    阎家保里的群众虽然穷人多,但很多都与阎家林沾亲带故,是亲三分向,宗族气氛浓厚,族长的权威很高,既然族长不愿与抗联合作,马迁安估计很难在那里拉到抗联的“同盟者”。
    马迁安对阎家林采取的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策略,我不惹你你也别惹我,要发展的地方多着呢,现在犯不着把有限的资源投入到阎家保。
    但是现在,这个阎家林竟然主动跳出来与抗联作对,抓我们的人,杀我们的人,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头上搔痒,是可忍孰不可忍!
    孙殿臣到对阎家林这人很熟悉,这周围百里八乡的百姓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孙殿臣还与阎家林有过几次见面之交,听到马迁安问,马上竹筒倒豆子说了个干脆。
    “要说老阎,那可是当地的有名的好汉!”孙殿臣不知不觉中一竖大拇指,看到马迁安不善的眼神后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更正。
    “那个活阎王之所以叫活阎王,就是因为他狠,本来他是那个大家族的庶出,但不知怎么的,嫡出的那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一个一个横死,大的被胡子绑票撕票了,二的莫名其妙掉河沟淹死了,最惨的是那个弟弟,r本人来了以后他上街看r本人,看他们耀武扬威的样子就跟手下的嘀咕几句r本人的坏话,可不就怎么的让日本人知道了,逮到兵营里那个打啊,命根子都被狗咬断了,放回来一天工夫就死了。”
    “这与活阎王是不是狠有关系?”
    “是呀!你听我说完嘛!”孙殿臣谈性竟然上来了,盘腿上炕坐在马迁安对面,眉飞色舞的白乎“名人”家里的事情,这让他很兴奋,标准的八卦王。
    “人家都悄悄说这三个兄弟都是让活阎王设计给弄死的,你想啊,没病没灾的三个大小伙子一年功夫接二连三都死了,没有人算计才怪。”
    孙殿臣接着卖弄小道消息,“他除了对家丁和雇来的炮手很好外,对其他人都不咋地,佃户要是得罪了他,他就用所谓家法处罚,打死过好几个人呢,还不犯法人家是执行家法嘛。”
    马迁安不做声,但他心里也明白了,这个阎家林心狠手辣还很有智慧,如果他与抗联作对,还真是留他不得。
    “他有多少家丁和炮手?”
    “咋?长官看他不顺眼要收拾他?”
    马迁安不置可否,上眼皮一碰下眼皮,抹搭了一下孙殿臣。
    孙殿臣猛然醒悟,赔罪般的半真半假打了自己一个小嘴巴说道:“哎你看我,这是军事秘密我瞎问啥呀瞎问,这么跟你说吧,原先我们这有个拉二胡的编了一段二人转,我给你唱唱你就知道了。”
    孙殿臣兴之所来也不管其他,张口就唱了一段二人转,“你说活阎王啊,他真是活阎王,他家院墙高啊,四处搭炮台啊,保镖一大堆啊,快枪一百多啊,婆娘5、6个啊,各个赛貂蝉啊,良田几千晌啊,骡马聚成群啊,谁要得罪他啊,嘎嘣死得快啊……”
    马迁安为了详细了解活阎王的底细,只得耐心的听着孙殿臣在卖弄二人转,说实话唱的不咋地,破锣嗓子还挺来劲的。
    周玉成到听的有滋有味的。
    终于唱完了,马迁安才开口问:“要是活阎王死了,谁可以当家?”
    马迁安已经打算妥当,这个活阎王必须死,根据严惩首恶胁从不问的政策,阎家林死后马迁安需要一个能收拢残局的阎家的人,这个人必须要听抗联的话,若不然阎家保的不明真相的亲族看到抗联杀死族长,还不得炸了庙,非得死心塌地的与抗联作对不可,也不能把他们全杀光吧?还有很多不明事理受愚弄欺骗的普通佃户呢,所以这个接替活阎王的人必须要有抗联扶持起来。
    “哦,他就剩一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了叫阎家山的,从什么学校毕业没多久,在嫩江县城里当差,不敢回阎家保怕被他哥弄死。”
    “那个阎家山性格怎么样?”
    “这不好说,他小时候我倒是见过一面,看样子挺面的一小孩。”孙殿臣搔了搔脑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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