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不玩不好
    看谢尚对马灯喜欢得很,红枣示意陆虎拿下马灯给谢尚细看。
    谢尚入手看到灯身上雕着的荔枝、桂圆、核桃图案心里满意——他媳妇真是太知道他的喜好了!
    因为谢尚的强烈要求,二十六去桂庄送年礼就坐了这顶新轿子。
    坐上车,谢尚又有了新发现——轿子里的靠枕特别蓬松柔软,倚靠上去的感觉和家常用的靠枕完全不同。
    谢尚诧异的转过身体。看到靠枕红毡上刺绣的“连中三元”图案谢尚试探地拿食指戳其中的一个元宝,看到戳下去的空洞随手指的松开而慢慢回弹直至回复原样,谢尚好奇之下又加上了其他手指……
    由戳改抓再揉捏齐上,谢尚饶有兴趣地玩了好一会儿方才问旁边看着他掩嘴笑的小媳妇:“这靠枕里装的什么?怎么这么松软?”
    跟他弟小时候的脸蛋有得一拼。
    红枣轻笑:“是鸭绒!”
    “鸭绒?”谢尚诧异:“鸭子身上的毛?”
    “这也能被你想到。不过倒是比丝棉有趣。”
    确切地说比他弟有趣。他弟一戳就嚎,没意思透了!
    “不是鸭毛!”红枣纠正:“而是鸭毛下的那层绒毛。特别轻软难得。”
    “这也是今年咱家摆了两回流水席,才叫我集了几个靠枕和几床绒被的材料。”
    谢家规矩大,长辈不用,小辈可不好独用。这羽绒靠枕和被子除了给谢尚外,红枣还给老太爷、大老爷、云氏以及京城的谢子安各备了一份。
    不管他们用不用。
    只红枣没想到谢尚这么心急,今儿就用了。她这给长辈的礼原是打算二十九再送的!
    谢尚惊奇:“还有被子?”
    红枣点头,然后从车座底下的抽屉里掏出一床套着黛蓝色棉绒被套的羽绒被来。
    “北面天冷,”红枣抖开被子搭到谢尚腿上:“即便夜里有炕,但白日坐车只有脚炉和斗篷还是怪冷的。老爷又不像我们女人可以穿皮裙挡风。倒是搭床轻被在腿上即便车帘开关也都无碍,而且车上小憩也不必担心着凉。”
    羽绒被最大的好处就是保暖轻便,团起来只得一点点,便于在狭窄的车厢收纳使用。
    红枣有皮裙,但还是给自己做了条羽绒裙子留待有机会去京城时穿——到时内里衬羽绒裙保暖,外面皮裙保暖又挡风,红枣自觉南极都能去!
    谢尚抚摸着腿上触手即温的暖被好奇问道:“这被子没有被面吗?”
    红枣笑:“老爷,这鸭绒细,一般的细棉布都罩不住,会钻绒。这被胎面用的都是上等素缎。”
    “所以这被胎也不好似平常的被子一样被里被面的缝制。不然鸭绒会从针眼里往外钻。”
    “倒是拿棉绒缝个信封样的套子整个的来装才不会钻绒。”
    谢尚听得咂舌不已,感念道:“难为你这样有心。”
    红枣笑:“我做这些也是为了助老爷金榜题名,我好跟着夫荣妻贵!”
    谢尚大笑点头:“等着!我给你挣反穿貂褂!”
    得意一忘形,谢尚暴露了自己的野心。
    红枣压根不知道谢尚话里的意味,她只想着她婆貂褂的美貌,笑应道:“那你加油,我可等着了!”
    “加油?”谢尚疑惑问道:“什么意思?”
    说漏了嘴的红枣抬头看一眼轿角的马灯告诉道:“老爷,你看这灯得添了灯油才能亮。这加油的意思就是希望你再接再厉长胜不衰!”
    “原来是这个意思!”谢尚明白了,握拳道:“我加油!”
    ……
    李贵中已经放了年假,一听说姐姐姐夫来了立跑到院门口迎接。
    “姐,姐夫,”一看车帘撩起,李贵中不待马车停稳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说道:“我和我爹写了两幅春联。姐夫你给评评哪一副好?”
    “我说我的好,我爹还不服气。姐夫你说话我爹信,你就跟他说我的好!”
    谢尚……
    红枣想拎她弟的肥耳朵问他哪里来的错觉,觉得谢尚会在不看字的情况下偏信他的一面之辞?
    自己的大字写得如何,心里没点数吗?
    李满囤从后面跟出来心有灵犀地代替红枣完成了她的梦想。
    李满囤捏着儿子的耳朵摇了摇,然后拉胳膊扯到了自己的身后。
    “尚儿,红枣,”李满囤笑道:“你两个来了,外面冷,快进屋吃点热的!”
    王氏扶住撇嘴的李贵中的肩膀帮着招呼:“快进来!”
    ……
    进屋见礼,谢尚在递上了鱼肉糖酒点心绸缎等红枣备下的礼物后又接过显荣递过来的一个书匣子道:“岳父,这里面是几本碑帖,先前和您提过的《多宝塔碑》、《玄妙塔碑》都有。”
    还是冬节时李满囤和谢尚请教书法时谢尚提过这几个碑帖,只这碑贴得府城书铺才有。
    李满囤原打算打春后自己去府城的书店按照谢尚所言亲自挑选,结果没想今儿谢尚就送来了。
    李满囤高兴得笑咧了嘴,有些不好意思地苍蝇搓手道:“尚儿,你真是有心了。这碑帖你还记着呢?”
    红枣一旁看到不禁恍然大悟——敢情年前张乙家来替谢尚捎的字帖是给她爹的啊!
    一想到当时谢尚还让显荣给张乙钱,红枣便忍不住吐槽:瞧这弯弯绕的。
    不过这到底是谢尚的心意!
    提及那个温柔的名字,红枣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挂上了微笑 。
    过好礼后吃蛋茶。李贵中三口两口地扒完了自己的一份便迫不及待地要去拿他写的春联,然后又挨了李满囤的呵斥:“贵中,你给我坐下!”
    “你姐夫难得来一趟,一碗茶也不叫他安生吃。你这像话吗?”
    正吵吵着,张丙忽然跑来告诉说李高地和于氏来了。
    李高地已经很久没在红枣来桂庄的时候出现了,现突然冒出来红枣着实意外。
    红枣下意识地看向她娘。王氏镇定道:“没事,你爷许是听说你女婿年后要去京师,所以来瞧瞧!”
    李满囤一听跟着点头道:“必是这个缘故!”
    谢尚也道:“天才下过雪,道不好走,岳祖父岳祖母现在来真叫我过意不去。”
    红枣看大家一团和气跟着套路道:“爷奶难得来,我去院门口迎迎!”
    ……
    李高地来就是为了瞧红枣二千两的穿戴——谢家吃席男女客分开,李高地已经许久没有见过红枣这个孙女了。
    于氏拦不住便跟着一起来了。
    一时见面,李高地看红枣穿了身杏黄刻金丝梅花的银鼠皮袍,道福行礼时手上闪着宝光的红宝石戒指印着红色的衣裳和白色的风毛,确是说不出的富贵典雅。
    李高地心里默念一句几百两,方才道:“尚儿、红枣不用多礼!”
    随即撇到谢尚放下的手指上同款的红宝石戒指,李高地眼皮便是一跳——又一个几百两。
    想着红枣和谢尚的玉佩也是一对,李高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谢尚腰间的花鸟佩,只觉看起来和印象里的无差——一块烧融的蜡烛油。
    李高地想想转看了一回红枣胸口挂着的玉佩——再一块烧融的蜡烛油。
    一块蜡烛油大几百两?李高地接受无能,然后便觉得于氏一准搞错了……
    李满囤看李高地进屋坐下后眼光只在红枣和谢尚身上转来转去只得插口道:“爹,这路上积雪不好走,您和娘还亲自走来?”
    “这不是有些日子没看到红枣和她女婿了吗?”李高地摸出了烟锅,开始点烟:“而且她女婿年后就要进京,所以来瞧瞧!”
    场面话李高地还是会讲的。
    闻言谢尚客气道:“岳祖父,岳祖母有心了!”
    客气归客气,谢尚却绝口不提去老宅看望。
    李高地见状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再往下接。
    可巧丫头送新打的蛋茶来,王氏端一碗给李高地圆场道:“爹,外面冷得很,您和娘趁热吃暖暖身子!”
    李高地得了话头道:“让你女婿和红枣先吃。我和你娘刚都在家吃过饭来。”
    李满囤笑:“爹,您放心,红枣和她女婿刚都吃过了。这是给您和娘来新做的。”
    ……
    看李高地和于氏吃蛋茶。憋了许久的李贵中拿着他的春联跟个猴似的不停拉扯谢尚的衣袖。
    李高地眼角余光看见抬头道:“满囤、尚儿、贵中你们尽管自便,别干陪着我。我就是来瞧瞧你们。你们先前干啥现在继续干啥。”
    李贵中立刻打蛇随棍上道:“姐夫,你快替我瞧瞧!爷爷都说不用你陪了!”
    李高地……
    谢尚展颜一笑接过了被小舅子拿来的春联……
    坐在长子的堂屋里,李高地吸着烟锅看谢尚指点长子父子写春联的姿势——从站姿到握笔运腕,李高地忽然觉得眼窝发酸:这才是个家该有的样子啊!
    对外说起来他现跟三个孙子同住。但实际里三个孙子白天都要上课教书都不在家。
    而下课放学家来后除了吃饭其他时间都窝在各自的房间里用功,连面都不露。以致偌大一个家从早到晚几乎不闻人声,冷清得跟野坟头似的——他在家待不住,方才见天的去他哥家唠嗑。
    李高地完全搞不懂他的日子咋活成了这样——明明无论钱财还是子孙他都比他哥多,但日子却有过得没一点热乎劲。
    偏还不好和人说儿孙们不孝敬。他衣食周全而且是村的头一份。但若和人开口抱怨,没得招人讥嘲不知足。
    但现在看到长子一家同写对联的和乐,李高地忽然想起一件事——印象里他引以为傲的大孙子贵雨似乎从未像谢尚这样耐心地教导过他两个弟弟读书写字。
    其中贵吉的启蒙都是儿子满仓做的,而贵祥则压根没有启蒙——对两个弟弟的学习,贵雨都没搭过一点手。
    俗话说“长兄如父”。贵雨大了贵祥五岁,贵吉八岁,论理实该为父分忧,主动教导幼弟——该教却没教,心念转过,李高地忽然觉得心慌,有点不敢往下想……
    与李高地同来的于氏也为谢尚教李贵中写字所吸引,连红枣今儿回娘家捎来的礼物都顾不上瞧。
    于氏爱俏,于审美有点天分,所以即便不通书法,却也能感受到谢尚笔下字的飘洒秀逸。
    可惜,于氏看着谢尚的字想:贵雨今儿没来。不然教他看看红枣女婿都是怎样叫贵中写字的,也长长见识。
    午饭后,红枣和谢尚坐车家去,李高地也揣着谢尚给写的一副“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春联同于氏家去。
    进家打发走帮提东西的张丙,于氏方打开红枣送的过年衣裳仔细端详。
    李高地却添了心事。他吸了好一会儿烟方才问于氏:“家里的,你有没有觉得贵雨有些孤僻?”
    大过年的李高地不好把大孙子往坏处想,就只能拿性格说事。
    于氏怔住:“当家的,好好地怎么说起这事?”
    李高地道:“说起来贵雨有两个弟弟,但我今儿回想竟没一点贵雨同贵祥贵吉一处玩的印象。”
    “贵雨他不是打小就用功吗?”于氏不以为然道:“这孩子用功不玩还不好?”
    “话是这样说没错,”李高地摇头叹息:“但这兄弟间一点不亲热,我看着觉得有点不像。先满囤虽然性子闷,但满仓同满园却是极好的,两个人天天在一处,同进同出!”
    “贵雨即便用功,也可以同贵祥贵吉一道用功,比如今儿红枣女婿同贵中一样,不好吗?”
    经李高地这么一说,于氏终于觉察到了不对,然后便陷入了沉默。
    于氏一贯的聪明,李高地能想到的事她转眼全都想到了,甚至还想到了常人口里的报应——早年她拦着亲子亲女和继子继女亲热,现今她三个亲孙子不用人教的不亲热。
    她真地被报应了!
    于氏丢下衣裳去厨房找郭氏。
    “郭家的,”于氏告诉道:“我刚想起一件事。”
    郭氏:?
    于氏道:“这老话都说这孩子投身都喜欢热闹的人家。贵雨成亲两年没孩子,难保不是因为贵雨、贵祥、贵吉每天都各自在房里用功,家里不够热闹的缘故。”
    “依我说往后倒是让他兄弟都到堂屋来一起看书。没准这孩子就有了呢?”
    对于儿子和侄女至今没得孩子,郭氏比于氏还着急。但神也拜了,郎中也瞧过了,儿媳妇的肚子却依旧没一点动静,郭氏也是没办法了。
    现听于氏这么一讲,郭氏立就信了,笑道:“还是娘见多识广,提醒得是。世人都说孩子都喜欢伴。确是应该教贵雨和他兄弟多处处!”
    于氏点头道:“今儿去桂庄,正好看到贵中和红枣女婿他们写对联。”
    “红枣女婿还写了一副给他爷。你且叫贵雨几个都来瞧瞧,跟贵中一样地临摹临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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