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正是如吴添所料,当年一幕正是在今天上演。若果不是吴添突然的回忆改变历史,那么接下来,即是吴添和林大龙火拼之后,大批公安人员出现,将双方一网打尽。
    从眼前人员和规模来看,这次庞大的行动,是由县公安局统筹,集合辖下所有乡镇力量,准备以雷霆扫穴之势将吴添他们一网打尽。
    “吗了个x!差点上套了,村长,怎么办!”大眼咬牙切齿道,
    这时,阿鹿领着灰头土脸十分沮丧的吴六上了来。
    吴添瞧到他脸青鼻肿,伤痕仍新鲜,正欲张口。吴六一见他盯着自己脸,顿时压抑多时委屈忍耐不住:“是康强那个混蛋弄的,如果不是接到村长你急报,我们一定不放过他!对了,到底发生什么回事?”一说到正事,他的委屈立时变成郑重的疑惑。
    他们并不需要答案,巡着吴添视线,远远看到那堆聚集的公安力量。
    “不是来对付我们的吧!用得着这么大阵仗?”吴六神色发白,忘记脸上伤痛。
    阿鹿的血气却涌上来:“不就一群酒囊饭袋,怕个鸟蛋!召集齐人,和他们拼了!”
    也许是知道此行失败,领首的几人商量一会,摇头叹气地返回警车上。二十多辆旧巴士缓缓开动,窗帘拉紧,悄无声息地撤了开去。
    吴添深出口气,穿越以来面对的第一个劫难终于过去!
    二世为人,以后可要多些利用多一层记忆这个金手指啊,如果不慎细谨微一点,即使不用阎王爷出手,自己也很快熬不到三年之期。
    “你说下究竟是怎么回事?”吴添质问向吴六。
    从表面看,这是双方为争利而产生的纠纷,但大批警察闻风而来早早设下埋伏,事情显然不那么简单。至少公安部门要调配聚集齐这般强大的力量,抛下从清新县到青平镇难走的路途,必然需要一段不短时间。
    吴六登时将事情从头说起。
    原来这事还要从前次和黄狗毛纷争开始,整个事情的起源还是始于镇录像厅之争。
    九十年代初,整个中国大地开始从一个娱乐消谴的零点迈向苏醒,从红红火火的香港电视剧到传唱的广东流行曲,再到影视明星,都深受追捧。白天听着歌带铺的劣质喇叭里流行歌,晚上一堆人围着小院子黑白电视机,渐渐形成兴盛的盈利行业。而录像厅,则是整个行业里最新兴的一个新贵。
    清平镇的镇录像厅在文化站旁边,一向是林大龙旗下产业,白天放香港电影,晚上放些三级片。由于是唯一的一间录像厅,所以不论白天、晚上都是客满为患。肥肉自然多人惦记,很多人都瞧上这个行业。可是瞧上归瞧上,林大龙利用他势力垄断整个链条,一般根本是拿不到文化站审批的手续,偶尔有人拿到了,等来的便是他手下头目黄狗毛等恶人威吓,终是不敢继续。
    前段时间,吴添也看上这个行业,双方斗了一大段,来来回回的,最后吴添就让吴六将黄狗毛的女人绑了。吴添目的很简单,他是要将镇录像厅的承包权夺过来。什么叫夺过来?简单点说,就是在青平镇延续录像厅的唯一性,而不想再新开一间。垄断,这样才能将利润最大化。录像厅一向由黄狗毛这帮混混打理,他领头是康强,而康强则是林大龙第一手下。黄狗毛有了这个大依仗,在青平镇他也算是个小头目。
    青平镇两大霸王,原本互不侵犯的两大势力对撼,自然甚是敏感。争斗归争斗,除了蛮横力量的对决,还要稍微那么一点道德高地作为支撑。
    虽然最终定会出现林大龙和吴添这两个大boss对决,但此事甫一开始。吴添不好冒然自己出头,便派出吴六。
    吴六和黄狗毛你来我往交锋几次,无功而返,一恼之下便将黄狗毛女人绑了。
    黄狗毛自然知道吴六是表面幌子,真正掌事人是吴添,一着急,将刚来镇上公务的郭颖绑了。于是乎,便发生前面的事情。
    一绑完人,黄狗毛心里发毛,毕竟吴添惹来这个恶神亲自出手不算,自己还将他彻底得罪。
    吴添果然一如所料出马,将郭颖救出,并将黄狗毛痛扁一顿。
    黄狗毛他这个小虾小鱼哪有胆量再扛,于是乎,康强出场了。
    康强是林大龙头号手下,吴添他还些顾忌,但对黄狗毛完全不将放在眼内。黄狗毛找他几趟,除了被羞辱嘲讽一番,屡次俱无功而返。
    双方领人互殴几遍,吴六连连吃亏。
    今天,吴六先是派几个手下到录像厅佯装看录像,然后尝试从中挑衅事迹,接下来的步骤,就是联合后续“部队”将录像厅砸了!岂知,康强早对他有所防犯,他几个手下到门口便让拦住,说不做他们生意。
    吴六早将近百吴家村青年聚集到位,那会中途而返的道理,想到这二月吴添一直让他挑事闯祸,说什么祸事越闹大越好,惹得越多越好。他咬咬牙,也悍然不顾什么大义凛然和寻找正当理由,当下手一挥便领着人提前行动。
    当他到达录像厅时,康强竟然也动作快捷地聚集近百林家村的青年,双方人数竟不分上下。
    这个时候吴六才感事情棘手,于是打电话向吴添指示。得到吴添第一个指示,要和硬拼,吴六自然没有负担。但岂料在最后关头,吴添派个摩托佬来传话,说无论如何不能恶化事件。
    他对吴添的说话从不敢不听,而且很明显吴添必然知悉很重要消息,才在最后时刻通知他。
    他忍气吞声,让被挑衅上火的康强众目睽睽下对他连扇几记耳光,不敢吭半声。
    说到这,吴六满脸的不懑和愤怒,在这么多人面前,尤其是众多同伴眼前,被对方这般羞辱而不反抗,这是多么难堪!只是吴添的命令,他却是不能不听。
    “你是说当你们到达的时候,康强竟然早召集齐人手在等着你?”吴添皱紧眉,问道。
    对方若无没事前精心准备,根本不可能促伧间集齐百多人。当然,吴六这般大规模的召集人马,有些微风吹草动传入对方耳中,也不是什么不可能之事。但问题是,一结合外面早埋伏好的从县里调来的大批公安力量,整个事情就不简单。
    吴六肯定地点下头:“老子也奇怪他动作这般快捷,我们前去试探的人回来还不到五分钟,加上我赶去的路程,前后不到十分钟,康强这个龟蛋就召集齐人!”
    圈套!彻底的圈套!
    在场的三人霎时也明白怎么回事,背后渗出冷汗,不禁感叹:幸好吴添警觉敏感,要是真按原定轨迹发展下去,那么毫无疑问的最后一锅端,所有人马被一网打净,彻底改变出青平镇的势力平衡!
    “妈个逼!真他娘的阴险,竟然勾结公安来害我们!”阿鹿咬牙切齿道。
    吴添打量满脸愤怒的三人,摇了摇头,事情不会表面这般简单。林大龙的大部份势力也在现场,如果是林大龙私通公安,一旦双方起战,那么倒霉的除了吴添,被大锅端的还有他这个始作俑者。
    这完全是两败俱伤的结果,于已于人,都不会有好处。
    林大龙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阿鹿、吴六几人喋喋不休的骂一阵,齐问道:“村长,现在怎么办?是吞下这口气,还是马上去找林大龙的侮气?”阿鹿、忠军三人和吴六一向不对眼,但这番被人算计后,双方颇有共历患难之感,感情竟好上不少。
    吴添拉开裤链,来到天台边缘,掏出黑漆漆大鸟,边吹口哨,边哗啦啦地撒起尿来。
    “倚我看,这几天风声紧,还是别轻举妄动。等确定那些鸟公安真离开了,我们再动手。”忠军道。他在四大手下里,一向是最冷静的一个。他这一说,其它三人也点头称是,表示认同。
    这么大规模的公安集结威势虽是骇人,但这种集结缺点是没法长久,只要拖延一两天肯定会各回各家。若然眼下对付林大龙,公安再在半途杀出来,那可就不妙!
    而且从这次行动来看,公安显然盯上吴添一方,举手投足都会被对方捕捉到,不适宜做太大动作。只要青山在,哪怕没柴烧!林大龙既然出招了,那对付林大龙自然而然的事。双方实力相较,吴添略逊,所以一交手,绝对不能按对方节奏,让对方牵着鼻子走。
    吴六怕他认为自己怂蛋,低声嘀咕道:“林大龙实力比俺们强,现在又有公安罩着,即使把他干趴下,我们也好不到哪去!村长,俺不是怕那龟儿子,这笔账我们肯定要和他们算,但不能做赔本生意啊。”
    吴添抖颤净尿迹,收回裆内:“老子堂堂吴家村村长,国家正式干部!还怕那些地痞和刁民!还怕那些戴大盖帽的狗屁警察!晚上召集齐人,去干他鸟的!”
    吴六等四人额角一行黑线:俺们一方其实也是地痞和刁民!
    吴添既然做下决定,四人自然不好说甚。这四人是吴添心腹,地位很高,平时可能开下玩笑,但是在大事决定权上对吴添说一不二,从来不违拗半分。
    公安还未确定离开与否,今晚便大举妄动,无疑是不智之举,但是吴添做了决定,那只能按照命令去做!
    吴添这样做的原因有三,一是赚积分这个重中之重,事儿不嫌大。和林大龙对决,是青平镇势力架构的斗争,不可能一战可结,而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这个过程越早开始,过程越漫长,那分就越多。第二,公安大规模布伏之事,想必林大龙一清二楚,在这时刻,所有人都会认为吴添会避开此敏感期。所谓攻敌人之惫怠,在这种松懈时机开片,无疑将自己一方置于最有利的位置。最最重要一点,俺吴添是无恶不作人人闻风丧胆的吴黑霸,怕你个鸟!再说,老子怂可以怂,但是不可以让人知道自己怂!在别人全都怂的情况下,老子一定不能怂!否则,怎么压服别人!
    农村的群架是屡见不鲜的常事,在青平镇这里,地痞、流氓固然不少,但最大的势力之斗,却是代表着村与村之间的集体斗殴。地痞、混混让一般百姓害怕,但是像吴家村这样的彪悍凶恶村族势力才是真正让人不敢惹。因为地痞,混混这类的集体一来不团结,大多是表面的不可靠的江湖义气,或为短暂利益而抱团,一到大难便各自飞,甚至互相出卖。
    二来是混混集体人数太少,一般几人,二三十人便到个尽头。
    相对那些村族来说,这些根本是不值一提。所以别看混混在镇上欺压些善良百姓,好像威风凛凛,但一见到大些村子的青年,绝对是退避三舍。而有的平时在镇上是混混,但一回到村与流氓团伙的矛盾中,立即毫不犹豫站到自己村的一边。因为,村子是血脉所系,里面有他父母亲人,如果不想被乡亲唾弃,那是不可能反自己村子的。
    青平镇的村斗纷繁复杂,是历来执掌青平镇的领导乃到清新县的头头最头疼的症结。
    其凶悍的大规模村与村斗,不仅受着彪悍民风的传统,有着悠久的历史,而且一群斗起来,总是惨不忍睹的血腥、残酷。要知道这村落间的群战,不像地痞、流氓那种小打小闹,都是村里年青主力,一战则二三百人。混乱群战过后,重伤、断肢屡见不鲜,出现打死人也是不少见。不过所谓罪不责众,即使出现人命,到后来也不追究哪人好。
    青平镇领导像韭菜般换了换,但是依然没法解决村族群战这个问题。
    到了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心灰意冷,对这个问题置若不闻。幸好县上也知这个难题,只要一报上是村族群斗,大多也没深究。他们也知道这是解决不了的问题,而且青平镇乃穷乡僻野,外面那些大领导的视野不关注这里。此类事件一多,以讹传讹也罢,外面的人都将青平镇当成野蛮部落,法律到达不了的地方。
    按吴添的计划,吴六回去村里召集人马,阿鹿、忠军三人去调查县公安局的踪迹,看看他们到底走没走?黄昏五点,三方准时到镇的西侧水库边汇合。先将镇录像室砸了,弄一弄康强再说。
    吴添最后一人下楼,财政所的扫卫生老头听说有人砸了天台的锁,上了楼顶,正怒冲冲地上来。他一见人,正欲开口叱骂,忽然下意识地感觉不对:这人怎么那样眼熟?再一瞬间,立即认出是吴添!
    登时将骂人说话吞回去,脸上怒冲冲表情,瞬间像变魔术般换上一副谄人的笑脸:哟,吴所长啊!怎么来我们财政所也不知会一下。你老人家不愧堂堂的国家干部,风格低调。你看,我这死老头不懂事,让堂堂的领导我亲自开门,真是该死。
    吴添心情不佳,也不理他径直走下楼梯。
    来到街上,想到还没吃午饭,便到旁边一间简陋木棚面包摊档,一屁股坐在矮凳,要了一壶茶和几个豆沙包。
    茶是劣质茶叶,豆沙包倒馅料足,而且热腾腾的,吴添一不小心,被烫得喉咙一紧,吐了半天也吐不出来,只好灌一满口茶水,硬咽下去。
    在外遛跶一会,发觉没事可做,想到堂堂一个所长,整天没到过自己领地,也不好说。
    于是乎,他怀着对工作的热切与内心汹涌澎湃的自我英雄意淫走向不远的林业所大楼。
    林业所是一座三层老式旧楼,第一层是业务大厅,第二层是各科办公室,第三层则是杂间,里有资料库、科普宣传、电子仪器、会议室。
    吴添上到二楼,迎面却见到主任戴重文如获救星般冲上来:“所长,你回来得正好。我正到处找你,出事了……”
    林业所人员组织架构很简单,下设:办公室、资源林政科、监察宣传室、档案财务科。
    人事方面,一把手自然是吴添这个人人俱惮的恶棍,全面管理林业所工作;第二把手是副所长林青富,协助吴添处理资源林政业务;第三把手就是眼前的办公室主任戴重文,他同时身兼监察宣传科的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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