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或是这糟糠之妻是个烈性的,不肯接受这个事实,与这书生大闹了一番,最后愤然离去。于是这书生便选择休弃糟糠,然后便与这新妻子和和美美,白头偕老?”
    不怪顾砚书会猜想出这番剧情出来。
    是在是在承恩侯爵府养病的那十几天时间中,顾砚书看的那些话本几乎都是这样的剧情。
    类似于这样的故事,顾砚书只稍稍看个开头,闭着眼睛就能猜到结尾。
    果然,在顾砚书说完之后,柳叶先生先是惊讶,而后才点了点头:
    “王妃猜的没错。”
    顾砚书将那话本往桌上一放,双手一摊:
    “柳叶先生你看,我看的话本还不算多,都能猜出先生接下来想要写什么,那些经常听话本子的看客们,会猜不出来?”
    “应……应该能吧?”
    柳叶先生虽然不想点头,但也不得不承认顾砚书说的的确是事实。
    因为被看客猜出接下来情节这种事,早就已经在柳叶先生说书的时候发生过了。
    顾砚书可不管柳叶先生现在是什么心情,又向其抛去了一个无比扎心的问题:
    “先生觉得,看客们会对这种一听就能猜到结尾的故事感兴趣吗?”
    “不会。”已经被打击地有些麻木的柳叶先生直接摇了摇头。
    顾砚书前面说了那么多,自然不仅仅是为了打击说书先生:
    “所以啊,先生在情节上,就需要设置地跌宕起伏一些,让看客们听起来觉得出乎意料,自然也就能够吸引更多的人了。”
    柳叶先生自然知道顾砚书说的有道理,但思索了半晌,却发现不知道
    该如何破局。
    无奈之下,柳叶先生只能选择向顾砚书求助:
    “就是不知这情节应当如何设置才能出乎人意料,还望王妃解惑?”
    “这个嘛,也很简单,只需要反其道而行便可了。”
    既然柳叶先生诚心诚意地发文了,顾砚书自然没有解答的道理:
    “比如你现在所写的这个商家小姐负心郎的故事,可以换一种视角,从这商家小姐的角度来写。”
    “这样一来,前面这部分可以保留,但是后面的部分,就需要修改修改了。”
    “比如可以写这商家小姐久久没有等到丈夫归家,察觉异常后上京寻找,发现负心郎这无耻至极的行为之后,心中虽然大感伤心之下果断选择与这书生和离。”
    “而后这小姐便要求这书生归还高中之前,读书所用的所有钱财,并且向他的上官揭露这书生的无耻嘴脸。”
    “拿到钱财之后,这小姐便可以直接将这负心郎给抛到脑后,接手自己家的商铺,好好经营打理家中产业,并将家中产业发扬壮大。”
    “至于这负心郎的新妻子,在发现这负心郎做过的所有事后,也选择与其和离,两人和离之后,这上官因为这负心郎人品问题,断了他的升迁路。”
    “最后这负心郎发现升迁无望后,又想要去寻求商家小姐的原谅,结果却被商家小姐给打了出去,最后穷困潦倒,孤独终生。”
    顾砚书说到后面,是越说越顺畅,甚至就连茶水也顾不上喝了,直接将几个主角的结局给安排了个妥妥当当:
    “至于那商家小姐以及那位上官之女,自然是能够找到自己属于自己的如意郎君,与其白头偕老,恩爱一生。”
    柳叶先生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随口一问,居然真的能够得到顾砚书的回答。
    不得不说,顾砚书说的这个故事,无论是从切入点还是后续情节发展,都足够出乎说书先生的意料,也的确达到了顾砚书口中“跌宕起伏”的感觉。
    甚至听完之后,说书先生心中还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莫名其妙的舒爽感。
    但一想
    到接下来的故事要按照顾砚书所说的这样写,柳叶先生的脸上便出现了一丝为难:
    “这……”
    “怎么?”顾砚书眉头微挑起,示意柳叶先生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说。
    “王妃这情节安排好是好,就是有些,有些……”
    柳叶先生说着说着,就消了音,似乎是不知道改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
    倒是一直坐在一旁的秦灏没有那么多顾忌,直接接着柳叶先生的话说了下去:
    “皇嫂说的故事确实有趣,就是惊世骇俗了一些。”
    “没错!这女子怎么能够轻易与丈夫和离呢?”
    既然五皇子都已经把这话说了出来,柳叶先生脸上的表情也就不那么为难了,直接说出了心中所想。
    顾砚书从末世而来,早就已经习惯了男女平等的思维,想也不想便反问了回去:
    “按照先生原本的安排,这书生在得到妻子的资助之后考取了功名都能抛妻另娶,甚至左拥右抱共享齐人之福。这妻子怎么就不能选择与之和离呢?”
    “这……”
    这个问题,也直接将柳叶先生给堵了个哑口无言。
    原本柳叶先生想说,这女子怎么能够与男子相提并论,然而在看到顾砚书此时的眼神时,柳叶先生这句话却堵在了嗓子眼,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没错,负心的书生在抛弃了对自己有恩的糟糠之后都能平步青云,共享齐人之福。
    这糟糠之妻凭什么就不能够选择与之和离了呢?
    柳叶先生没话说了,顾砚书便满意了,挥了挥手,便直接将这件事给定了下来:
    “既然先生也说不出来原因,那接下来的情节便按照我刚刚说的写就是了。”
    “可若是真这样写了,恐怕不会有人喜欢听。”
    柳叶先生依旧选择垂死挣扎一番,试图让顾砚书改变主意。
    然而顾砚书却没有如同柳叶先生所想的那样收回成命:
    “喜不喜欢的,不是先生说了算,先生只管先写出来便是,其余的事,就不需要先生操心了。”
    顾砚书都这样说了,柳叶先生还能说什么?
    自然只能点头应是,哭
    丧着一张脸将这件事给答应了下来。
    解决完了柳叶先生,顾砚书又拿起了桌上另外的话本子,给其他几个说书先生进行了一番写作指导。
    什么黄金三章,什么先抑后扬,还有什么开篇小高潮,以及一些出乎人意料的反转,直接把几个说书先生给说的一愣一愣的。
    几个说书先生在听完顾砚书这一番话之后,也终于知道顾砚书为什么会觉得他们所写出来的话本子枯燥乏味,情节老套了。
    毕竟与顾砚书举例的几个故事相比,他们的话本子的确是,不值一提。
    给最后一位说书先生做完写作指导,帮他安排好了接下来的情节之后,顾砚书那叫一个口干舌燥。
    直接端起桌上的茶杯将其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后,才开口询问:
    “还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吗?”
    “没有了。”几个说书先生连忙摇了摇头。
    刚刚顾砚书都已经将接下来要写什么都给他们说了个明明白白,若是再有问题,倒显得他们无能了。
    “既然没有问题,那就都下去吧,在下个月中旬之前将话本子写完交给我。”
    顾砚书微微在心中计算了一下,这几个先生第一个故事都不要写太长,二十几万字便足够了。
    他已经做好了情节上的安排,几位先生只需要把故事叙述出来便可,现在是中旬,到下个月中旬,一个月的时间,应该绰绰有余。
    而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顾砚书还要寻思着怎么把自己嫁妆中的那两件茶馆好好捯饬捯饬。
    否则到时候这说书先生有了,话本子有了,没有场地给几个说书先生发挥,岂不尴尬?
    “是。”
    果然,几个先生的脸上都没有露出任何为难的表情,一口便应答了下来。
    虽然顾砚书给的时间并不紧迫,但也算不上宽裕,几位先生应答下来后,便连忙转身离开了书房,看那模样,便知道应该是赶工去了。
    “三皇嫂……”
    几位说书先生离开后,秦灏终于忍不住,叫了顾砚书一声。
    “嗯。”已经处理完所有正事的顾
    砚书抬头,看向了秦灏。
    “你刚刚说的那个故事……”秦灏略有些犹豫地开口。
    “哪个故事?”
    刚刚在书房的一共有四个说书先生,顾砚书在进行写作指导的时候一口气便说了五个故事,顾砚书还真不知道秦灏现在指的到底是哪一个。
    “就是那个……商家小姐负心郎的故事。”
    秦灏刚刚一直在想这个故事的情节,还真没仔细听顾砚书后来说了什么:
    “你真的觉得那商家小姐应该同那书生和离?”
    “自然,这种白眼狼,不和离难道还要留着过年?也不怕以后被利用的连个渣也不剩。”
    顾砚书想也没想便给了答案,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满是不屑,显然是对那书生的做法很是看不上的。
    谁知道秦灏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则变得更加奇怪了。
    一般来说,文人的文字或多或少都会表达着书写之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现在顾砚书如此坦然且坚决地认为那商家小姐应当同那书生和离,还给那书生安排了一个穷困潦倒孤苦终生的结局,让秦灏很难不在心中多想:
    “万一以后三皇兄做了什么对不起三皇嫂的事,那……”
    然而秦灏这边才想到这个问题,下一刻便听到了秦戮的声音:
    “五皇弟多虑了,你三皇嫂不是商家千金,本王也不是那穷困潦倒的负心书生。”
    这个时候,秦灏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竟然下意识将心中所想给说了出来。
    而在秦戮给他回答的同时,顾砚书看向他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奇怪。
    看着此时顾砚书似笑非笑的双眼,秦灏只觉得心底一凉。
    就在秦灏在脑海中开始搜寻说辞,想要替自己辩解一番的时候,白术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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