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非池多年前埋着一招棋,在酝酿了这么多年以后,走出了最关键的一步。
    所以,当叶藏用他无边的财富如此蛮横地强行把两个国家拖进泥潭里时,真的不必意外,如果你在三四年前就开始着手安排一件事,在三四年之后,这件事如果不能成功,才是一件奇怪的事。
    鱼非池知道,钱庄对一个国家意味着什么,也知道粮食对百姓来说有多重要,她让叶藏不惜代价地扩大这两样生意,在各个国家之间都做到有足够重的话语权,不惜代价,野蛮生长,不管任何地方,都要能看到叶家的铺子,叶家的钱庄。
    只为有一天,叶藏有足够雄厚了的资本,来解决有可能遇到的难题。
    叶藏不曾让人失望,鱼非池本是盼着他在六七年之内完成的一切,凭着他过人的手段,过人的头脑,他把这个时间缩短到了三四年,他一跃成须弥大陆最有声望的叶大财神。
    难题今日摆在了鱼非池面前,鱼非池知道,叶藏的能力要被发挥到最大了。
    当商夷与后蜀两国在战场上还胶着的时候,他们的国内,陷入了可笑的,缺银少钱的尴尬局面。
    两个罪魁祸首排排坐,眨巴着眼睛往别处望,只差在脸上写上“不是我干的”的五个大字,以证“清白”。
    三个兴师问罪的人排排站,站在他们面前一副要严刑逼供的架势,就差在手里再提着小皮鞭了。
    “小师妹,来跟师姐说说,你昨儿晚上去找我皇兄说了什么?”商向暖笑得一脸和蔼慈祥。
    “我没去找商帝啊,我有去吗?”鱼非池一脸懵懂。
    “今儿早上值勤的小太监去服侍我皇兄起来早朝的时候,发现昨天晚上侍候皇兄的宫女儿太监全都被灭了口,小师妹,你猜,我信不信你昨儿晚上什么也没跟我皇兄说?”商向暖依旧是很亲切温柔的模样。
    鱼非池心头跳一跳,骂一声商帝这个暴君,那些宫女儿太监不就是看到他狼狈落魄的一面吗,至于把人杀了不?
    就这么不愿意让人看到他身为帝君脆弱的一面吗?有弱点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干啥不能面对?见者即死?
    想要一直保持一个强大的,无敌的,果断的帝王形象并没有错,这是给商夷上下信心的方法,但是你大可以把他们赶出宫去就好了嘛,要不要动不动就斩草除根!
    石凤岐见鱼非池面色一脸古怪,就知道她脑子里肯定在想乌七八糟不着调的东西,赶紧说:“师姐,我们昨天去找商帝,真的只是问一问他,有没有考虑过放弃温暖这件事。毕竟我兄弟卿白衣真的蛮喜欢温暖的,所以,不如成人之美嘛。”
    “哼!”商向暖一声冷哼,谁信了他这通胡说八道谁就是傻子!
    石凤岐坐回去,继续与鱼非池排排坐。
    “石师弟,小师妹,我们都知道,陛下此次攻打后蜀,并非仅仅是为了温暖姑娘,所以何必说这样的假话呢?”韬轲无奈道,只有撬开他们两个的嘴,才能明白为什么商帝要做出那样的决定。
    鱼非池小嘴动一动,张口就胡来:“所以嘛,商帝又为不仅仅是为了温暖打仗,偏偏还要让温暖背上一个火锅养民的骂名,简直可耻!”
    “火锅养民?”韬轲疑惑。
    “哦,祸国殃民。”石凤岐解释道。
    “小师妹你不要模糊重点,现在的主要问题并不是温暖,而是后蜀,更是商夷,你到底说了什么?”韬轲锲而不舍,其实韬轲心里也苦,他可知道这两个活宝胡扯瞎掰起来有多吓人,他们能在这里瞎胡说上一整天,也不说出半点有用的东西来。
    鱼非池一脸真诚:“我就说了温暖的事,真的没别的了,韬轲师兄你要信我。”
    韬轲师兄无奈叹声气,挤进鱼非池与石凤岐中间,与他们一起排排坐:“行,你们不说,我也就不问了。”
    “师兄最好了。”鱼非池立刻挂上他胳膊。
    “我陪你们坐着,你们什么时候想说了,你们再告诉我。”韬轲双手抱胸,老神在在,闭目养神。
    鱼非池刚刚挂上他胳膊的手就掉下来,呼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的表情:“师兄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师兄,师兄是这样的,你看师弟我来你们这儿这么久了是吧,咱两也也没切磋过武技,要不……要不咱两比试比试?”石凤岐想着这可不行,他还得出去收风声,韬轲往这儿一蹲,那可还怎么出去?
    “是啊是啊,不如你们两打一架!”鱼非池赶紧从旁撺掇。
    韬轲也觉得这好几年来都没有正经活动过筋骨了,想了想,说:“也行,那师弟你可要当心了,不要又输给我。”
    “开玩笑!我跟你讲,我现在除了干不过南九,其他的人我就没有怕的!”石凤岐拍着大腿就站起来,撩开了架势要请韬轲过手一二。
    两人在林间打得不分上下,旁边三个女子各自看得神色不同。
    鱼非池自然是高声叫好,只要韬轲跟商向暖不逼着问昨天他们是怎么惹怒的商帝,一切都好说。
    商向暖看着两人打得难解难分,又看看鱼非池一声声喝彩,无奈地笑着摇头。
    还有一个是苏于婳,她的神色最安定,她的信,已经给大隋送去了。
    苏于婳她并不知道现在的后蜀也面临着同样的窘迫情况,她只知道商夷陷入了麻烦里,那这就是大隋的好机会,她不可能会放过,于是她跟隋帝老胖子说,您可以派兵来攻打商夷了,商夷经不起多久的战事消耗的。
    本来她不用太着急,最好是再等一等,等商夷再被拖得麻烦一些,于大隋更为有利。
    可是今儿商帝早朝的时候,做了一个令人众人惊掉下巴的决定,他说:与后蜀暂时止战,日后再说。
    也是这个决定,让韬轲与商向暖急匆匆地赶来找鱼非池与石凤岐问个明白,问他们昨天晚上到底跟商帝说了什么,竟然能说服做出这么匪夷所思的决定。
    与后蜀这一战,商夷准备了太久,就这样简单放弃,不止韬轲不能接受,就连商向暖也不愿意答应。
    最最不可能做出这个决定的人,也正是商帝,可是偏生这道旨意,是他金口一言,定下的。
    这可不是小事,不止韬轲他们接受不了,就连苏于婳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
    开玩笑了吧您?咱大隋就指着你商夷赶紧跟后蜀再拼一拼,拼得国力空虚之后好一下子干死您,您这会儿跟我说您不玩了?
    您这是玩儿我了吧?
    苏于婳不答应这事儿,甭管您跟后蜀打不打,我大隋,那是妥妥地要打您的。
    于是,她送信往大隋。
    唯二会为这个消息而高兴的人,只有鱼非池跟石凤岐了,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商帝答应止战的原因,到底是为了温暖,还是为了其他。
    不管是为了什么,至少商帝表了态了,这就已经是极大的所得。
    现在只缺后蜀也同意止战。
    这就是鱼非池为什么连着后蜀也一起坑一把的原因。
    她是相信卿白衣的,但是她不太相信卿白衣身边的那个谋士书谷。
    从他的所作所为来看,他是一个极有眼光,而且极具手段的人,那么,在商夷提出止战要求的时候,他就很有可能猜到商夷内部出了什么问题。
    这对后蜀来讲是个好机会,书谷会抓住这个好机会,不放过商夷,继续这场战争,不管能不能把商夷攻下,至少可以把商夷得全身发痛,让商夷长个记性,以后不敢再轻易与后蜀开战。
    那鱼非池的计划就白安排了,商夷跟后蜀还是会打嘛,瞿如跟叶藏他们几个的小命还是危险嘛,说不得书谷趁机就把他们给除掉了。
    到时候,鱼非池她上哪儿哭去啊?
    最好的方法是,让后蜀也没有能力再继续这场战事,两个国家的内部都给她乱成一锅粥,他们都没有力气再打下去,双方同时答应止战。
    如此一来,才有可能挣来短暂的两国喘息的机会,叶藏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叶家的生意进行转移或者进行其他的处理,瞿如可以用这样的机会把军权卸下,去别的地方,大家都不会再成为书谷,成为后蜀的眼中钉肉中刺,她能把戊字班四人接出来。
    顺道去劝一劝卿白衣,不要干以身殉国那种事,活着挺好的,活着有这么多好吃的。
    用心良苦的鱼非池,辛辛苦苦勉勉强强地保护着她看重的人,为此,她敢做任何事。
    当然了,如果商夷和后蜀两方同时止战,苏于婳就算给大隋送的信再怎么快,怎么及时,大隋也不敢再对商夷用兵,商夷只是需要缓一口气,又不是真的瘫痪了,哪里会被大隋按在地上打?
    堂堂须弥第一强国称霸了这么多年,也不是吹牛皮吹来的。
    所有这场游戏里的人,都是聪明人,聪明人之间过招,决定胜负的只会是一种东西,那就是目光,看谁的目光,能望到更远的地方。
    显然,鱼非池大概是得远视眼这种毛病,她在四年前就做过准备,虽然那时候并不知道会在这种时候,不过也没多大差,反正用上了,而且,用得还极不错。
    未过多久,后蜀来信,愿意和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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