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凝脂对这个儿子已经失望到了极点,毫不客气地冷笑一声说道:“照你这么说,如果琉璃有个好歹,她又如何尽孝?”
    楚凌跃也已经极不耐烦,脱口说道:“那又怎么样?舅舅不是还有八个儿子吗?也不差琉璃一个……”
    最后两个字几乎还未完全说出口,端木凝脂已经砰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跃儿!你太让母妃失望了!母妃怎会生出你这样的皇子?居然还不如一个女子有担当!”
    楚凌跃吃了一惊,似乎刚刚回神,这才发现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不再是鄙夷,而是鄙夷加嘲弄!这次算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谢冰瑶,姥姥!你可真是我姥姥!
    既然鸳鸯蛊还有第三种解法,你为何不传给凤灵教的历任教主,而单单只留给舅舅?
    施施然地看够了戏,楚凌云才满脸遗憾地开口:“姑姑,算了吧。四弟既然无心,咱们也不好逼迫他。书昀,就按琉璃说的,将蛊虫逼到她的体内如何?”
    他倒真不客气,与玉琉璃还未成亲,这姑姑已经叫上了。
    看到楚凌跃狼狈不堪的样子,端木书昀其实快要憋不住笑了场,闻言忙咳嗽一声正色说道:“也不是不可以,但雄蛊的个头较大,以金针逼迫起来也会更困难,万一失败,还是得将琉璃体内的蛊虫逼到珩王体内。”
    “没关系,”楚凌云大大方方地说着,“无论如何先试一次再说,尽量不要让四弟受苦。琉璃,辛苦你了。”
    玉琉璃笑笑:“没关系,我挺得住。”
    三人这一搭一唱一和,楚天奇都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端木书昀就守在一旁,当年他又是借着端木世家的支持才登上皇位的,如今不过是让楚凌跃受些苦救端木家的女儿而已,又不是要他的命,他却如此胆小懦弱,岂不是会让端木世家寒了心?
    莫忘记端木世家手中还握着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万一因此惹恼了他们,他们再把那件东西……
    心中陡然一凛,楚天奇淡淡地开了口:“云儿,你这激将法也用得差不多了吧?跃儿又不是真心不愿受这份苦,只不过是需要充足的心理准备而已。如今也差不多了,跃儿,你且做好准备,好让书昀为你二人解蛊。”
    听得出他是在为自己搭台阶,楚凌跃也想顺势下台,然而想到自己最初的目的,他还是咬了咬牙,故作慷慨地说道:“父皇说的是,儿臣自然不会让琉璃来受苦,因此儿臣只是在想,既然此法如此凶险,难道姥姥就不曾留下更好的解法吗?母妃,您是姥姥的女儿,您知道的,是不是?”
    重新落座的端木凝脂脸色苍白,神情冷淡:“母妃从来不曾研究过蛊术,如何知道这些?”
    我是知道,不过我也说过,琅王不会让你用那样的法子救琉璃,说出来也不过自取其辱而已。你怎么就是不明白?
    ……
    楚凌跃万分恼恨,不过借着这片刻的缓冲,他终于渐渐控制住了自己,开始尽力将丢掉的颜面挽回来,故意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只好我来替琉璃承受万虫啮咬的痛苦了!书昀表哥,开始吧!”
    父皇,母妃,三哥逼我倒也罢了,你们居然也逼我!很好,这笔账我会记住的!早晚要你们一点一点地还回来!
    楚凌云与玉琉璃对视一眼,各自淡淡地笑了笑,脑海中浮现出昨夜灯下的一番对话:
    “琉璃,根据《凤灵宝鉴》的记载,只需将两只蛊虫都逼到一人体内,再在头上任意一处割开一个刀口,倾入药物后缝好,便可将蛊虫杀死并化成水。”
    “这么简单?那两只蛊虫在体内,会有什么感觉?”
    “两虫会争夺精元,此人会头痛不堪,浑身如万虫啮咬。不过只要立刻倾入药物,蛊虫便会死亡,头痛只是片刻的事。”
    “若是没有药物呢?”
    “那就惨喽!虽然蛊虫最终也会自相残杀而死,但此人至少承受三日三夜的痛苦。”
    沉默片刻之后——
    某人浅浅地笑了笑:“既然如此,为何要用药物杀死蛊虫?让它们多活三天不是很有意思吗?”
    “啊呀!琉璃,你真是我的乖乖好王妃!我正是此意!”
    “嗯。不过琅王,咱们都是好人,要记得告诉珩王他必须承受巨大的痛苦。如此一来,无论他答不答应都会痛苦万分。”
    答应了,是身上痛苦,不答应,是心里痛苦,因为他必将因此而颜面尽失,声名扫地。
    又是片刻沉默之后——
    某狼王摸着下巴笑笑:“琉璃,你比我狠,但是我喜欢,因为这样就更有意思了!”
    “过奖,这叫近墨者黑。”
    楚凌云一向不是善男信女,作为来自现代社会的世界顶尖特工,玉琉璃也不是吃斋念佛长大的,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一向是她奉行的准则。
    总之无论如何,这场戏演得十分成功,不仅让楚凌跃颜面扫地,更重要的是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还只能打落门牙和血吞——而这,就是招惹狼王必然的下场。
    作为狼王,他整人都整得如此明目张胆,理直气壮,楚凌跃若是知道真相,估计肺都会气炸了。
    不多时,端木书昀已经将两人的手腕紧紧缠到一起,做好了一切准备。拿起金针,他正色说道:“二位,只要我金针一下,无论有什么感觉都不可乱动分毫,免得酿成大祸,注意了!”
    玉琉璃自是一脸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楚凌跃却几乎忍不住跳起身夺路而逃!但那样一来也就意味着他将与皇位彻底无缘,只得咬紧牙关哼了一声:“我知道,开始吧。”
    端木书昀点头,终于将金针刺入了玉琉璃的穴道之中。很快感应到了他的逼迫,蛊虫开始剧烈活动,玉琉璃只觉脑中仿佛有一把钢刀在来回地锉动,登时痛得脸色煞白,冷汗涔涔!
    “琉璃!”楚凌云眉头紧皱,一颗心早已揪成一团,好不难受!
    端木书昀小心地旋转着金针,密切关注着玉琉璃的反应,口中还来得及轻声安慰:“琅王莫慌,这是必然的!”
    楚凌云抿唇,不再说话,眸中去闪烁着幽冷的光芒:楚凌跃,你敢让琉璃承受如此痛苦,就别怪我接下来会好好“报答”你了!
    幸而这样的剧痛持续片刻之后,那蛊虫便感应到了同类的存在,果然在金针的逼迫下顺着玉琉璃的手臂慢慢移动起来。又过了片刻,只听端木书昀一声低喝:“成了!”
    与此同时,他右手一挥,刀光闪过之处,缠在两人腕上的布条已经片片粉碎!玉琉璃浑身一软,已经倒入了楚凌云怀中,剧烈地喘息着。
    楚凌云搂紧了她,示意端木书昀为她包扎腕上的刀口:“琉璃?”
    “我很好。”玉琉璃低声回应,“只是有些累。”
    “蛊虫正在大量吸食你的精元,你自然会觉得累。”端木书昀微笑,“不过情况并不严重,休养几日就会恢复。”
    楚凌云笑笑,手臂又紧了紧。生平第一次,玉琉璃突然感到被人珍惜的感觉原来真的挺不错,不由本能地往他怀里靠了靠。
    到底母子连心,方才虽然极端失望于他的表现,眼看着两只蛊虫都进入楚凌跃体内,端木凝脂还是万分担心:“跃儿,你觉得如何?”
    楚凌跃暂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母妃放心,儿臣还死不了。何况只要琉璃没事,儿臣死也值了!”
    不是死也值了,是快气死了!
    处心积虑谋划半天,到头来居然出现如此戏剧化的结尾,这该是多大的讽刺?
    端木凝脂何尝不明白他的意思,却只是暗中一叹,苦笑一声说道:“无论如何,幸亏这鸳鸯蛊是解了,琉璃,对不住的地方,你多海涵。”
    玉琉璃摇头:“姑姑客气了。”
    没关系,你儿子很快就会得到教训了。
    楚天奇听出了些端倪,刚要开口说什么,楚凌跃陡然一声尖叫:“啊!我的头好痛!我的脖子……我的胳膊……啊!啊啊!好痛!”
    几人对视一眼,各自了然,端木凝脂已经一呆:“这就开始发作了?”
    “是!”端木书昀点头,满脸爱莫能助,“姑姑,这蛊虫发作起来虽然厉害,咱们却都帮不上忙,珩王只能咬牙硬忍,挨过去就好了!”
    楚凌跃的惨叫声还在连续不断地传出,楚凌云已经叹口气摇了摇头:“琉璃,我们走吧,四弟这个样子,我真有些不忍心看下去了。”
    玉琉璃将脸埋在他的肩窝,似乎同样不忍心直视,其实只是为了掩饰唇角的笑意:“好,我也乏得很了,先回去吧,稍后再来看望珩王。”
    “啊!好痛!啊……”
    楚凌云,玉琉璃,我不会放过你们的!绝不会!
    盯着他们的背影,楚凌跃几乎咬碎了牙根!
    然而紧跟着,剧烈的头痛和浑身如同被啮咬的痛苦便击碎了他的理智,令他满地翻滚尖叫,哪里还有半分皇子的尊贵优雅?
    “跃儿!跃儿你忍一忍!”端木凝脂心疼得脸色煞白,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疯狂地滴落,“忍一忍就过去了!听话!跃儿……”
    跃儿啊,此番你可得到教训了吧?凡是属于琅王的一切,你是夺不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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