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骷髅头堆积的宝座,阿秋毛骨悚然,明知自己是无法影响到梦境,还是大声斥责:“你这魔头,人人得而诛之!”
    魔尊从宝座上飞到阿秋面前,低声道:“你想要我的心是吗?”
    阿秋说道:“我想要你的命!”
    “我骗过你,但都是善意的谎言。我永远都不可能伤害你,你为什么不相信我?”魔尊呵呵笑着,隔着厚重的黄金面具,阿秋居然能够感受到面具背后的悲伤,明明是笑声,却比哭声还令人心碎。
    魔尊捂着胸口,十指成爪,按在心脏的位置,居然徒手撕开了自己的胸膛!
    疯了疯了!
    这个场面比骷髅头堆砌的宝座还恐怖!
    然而,接下来更加可怖,魔尊活活把自己的心掏了出来,满满抓了一手,鲜活的心脏还能在手掌里跳动!
    “我这一生,最不后悔的就是爱你。”魔尊颤抖的手,将血淋淋的心脏递给去,声音虚弱,“给,我的心早就是你的了。”
    阿秋自是大骇,这是怎么回事?《丹穴派大事记》记载,师尊凤离独自杀入魔宫,徒手掏出魔尊的心,一把捏碎,怎么在师尊的梦境里,魔尊是自己掏的心?魔尊还喜欢过师尊?
    这怕是个傻魔尊吧!
    阿秋自是不肯要,“滚开,谁要你这个魔头的心!”
    魔尊非要把心塞给他,“死在你跟前,是我最好的结局。一颗心,能够……换……换你最后一吻吗?”
    阿秋:呸呸呸!死到临头还要索吻,这那里是什么魔尊,这是色魔吧!
    “魔头,放开我的师姐!”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阿秋听了,顿时心头一暖,同时眼角和鼻子一酸,就像被泼了醋似的,这是师父的声音啊!
    是师父将他拉扯大,又当爹来又当娘,换尿片,喂牛乳,还教他修真,教他炼丹,教他做人。
    师父死了两年了,阿秋每天都想他。
    阿秋顾不得看神经病魔尊了,连忙回头,果然,是年轻的师父,他还没有秃头,额头也没有一丝皱纹,他在白骨殿御剑飞行,逢魔杀魔,阿秋从未见过如此威风的师父。
    在阿秋的印象里中,师父要么烟熏火燎的在炼丹;要么不分昼夜的翻阅典籍,给泡在灵泉里的凤离师尊治疗身体,恢复修为;要么带他去人界闹瘟疫的地方,免费施药,唠唠叨叨的叮嘱他要当一个善良的人,能力越大,越要懂得去爱惜弱小的人,要他对生命要有敬畏之心。
    师父总是说:“阿秋啊,人的能力有大小之分,但是生命是平等的,没有尊卑之分。不要因为别人弱而歧视他们,也不要因为自己强大,把别人的生命视为蝼蚁,随意去牺牲别人。”
    “修真修真,若把人性的善都修没了,和魔物有何区别?凡间有一句话,叫做‘达,则兼济天下’,是说能力大的人,肩负着匡扶正义,保护弱小的责任,不能光顾着自己……”
    “做人,要善良,要厚道。修真,要心中有大爱,修为再高,品德不行,不爱惜天下苍生,这样的修士,我是瞧不起的……你将来,千万不要当师父最讨厌的人。”
    “师父!我想您了!”明知是梦境,都是假的,阿秋还是落了泪,怔怔的看着年轻的师父大杀四方。
    这两年的疑惑、愤怒、不甘、焦虑等等,统统发泄出来,在师父面前,他无需故作镇定,苦苦支撑丹穴派,也无需当黄鹤的靠山、师尊凤离的后盾。
    他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彷徨无助,不知未来在何方,还要故作坚强。
    师父当然没有回应阿秋的呼唤,他径直杀过来,看到地上开膛破肚、已经死去的魔尊。
    “你这个魔头,整天带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我要看你是个什么——”师父揭开了黄金面具,但是不等阿秋凑过来看,就迅速的合上了面具。
    “师姐!他……他居然是——”师父难以置信的说道。
    是谁?阿秋好奇的去揭黄金凸眼面具,可是他身处凤离的梦境,无法影响到梦的进展,双手穿过面具,怎么揭也揭不开。
    这时陆续有修真之人杀进魔宫白骨殿,师父咬破指尖,将指尖血洒在魔尊尸首上,“燃!”
    魔尊身上顿时腾起一股烈火,其火之热烈纯净,连火焰都是蓝色,魔尊脸上的黄金面具都在瞬间融化了,金黄的液体牢牢的黏在魔尊脸皮之上,合二为一,再也撕扯不开了。
    魔尊着火,血淋淋的心脏停止了跳动,瞬间炸开了!
    眼前是铺天盖地的红,阿秋蓦地醒来,额头全是汗,心脏狂跳,似乎要跳出胸膛。
    感觉胸口沉沉的,全身不得动弹,就像鬼压床似的。
    阿秋睁开眼睛,发现天快亮了,师尊凤离趴在他的胸膛上,脑袋就枕在他心脏的位置,双腿就像两条蛇似的,紧紧绞缠在他的腿上。
    难怪突然从师尊的梦里“弹”出来,原来是师尊睡相太差,脑袋脱离了梦枕,两人梦境连接中断。
    师尊!你做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阿秋挣脱凤离的纠缠,无奈师尊就像章鱼似的扒的太紧,还时不时发出梦呓,“坐骑……带我飞……”
    阿秋怎么推都推不动,干脆抱着师尊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下面方面脱身。
    然后,他对上了一双睁开的眼眸。
    师尊醒了。
    阿秋是个成年男子。
    一个健康的成年男子。
    十八岁的少年郎,每天早上起来都是精神抖擞的。
    十八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的少年郎。
    不过凤离不是一般的师尊,她不要脸,没羞没臊,一点都不尴尬,还有心情开玩笑:“师尊,是修真界最危险的身份。不是被徒弟杀,就是被徒弟睡。阿秋,你这是要……欺师灭祖啊?”
    第11章 百岁老人 阿秋:我不是!我没有!别瞎……
    阿秋: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明明在梦里做不可描述之事、亵渎我的人是师尊!
    阿秋赶紧从凤离身上起来,“师尊误会了,我也刚醒,在梦中睡觉的姿势……不知不觉就……不是,是师尊先脱离了梦枕,趴……缠在我身上,我推不动,就翻了个身……我并没有欺师灭祖的想法。”
    凤离不当回事,她还没睡够,双腿将被子一卷,把自己裹起来,像一只蛆似的在床上不停蛄蛹着,想找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睡回笼觉。
    阿秋一身正气,举手起誓,“我若对师尊有不轨的想法,就天打五雷轰,不得——”
    “好死”两个字没说完,凤离从棉被里伸手捂住阿秋的嘴,“别瞎咒自己,丹穴派还要靠你支撑,谅你也没这个胆量睡师尊,我这个人向来不拘小节,此事不会往心里去。”
    凤离:有一点失望是怎么回事?
    想到第一个梦境,阿秋立刻将捂在他嘴上的手拍下来,“请师尊不要对我动手手脚。”
    羞愤之下,阿秋这一拍下手可不轻,凤离疼的甩手,“嗨,年轻人,我都不和你计较一大早行刺我,你还倒打一耙,反咬一口。男大十八变,阿秋,你没有以前可爱了。”
    阿秋越发羞愤,语不成句,“我哪有行——”他实在说不出口,只得转换了话题:
    “师尊,你已经一百岁了,在人界是个德高望重的百岁老人,怎么说话行事还如此孟浪,放诞不羁,此话若传出去,有损丹穴派名声。”
    “我有一百岁?”凤离挠挠头,“我不记得了,只晓得年年八月十四过生日,不过一百岁在修真界算年轻的,好多好吃的还没尝过,我还没活够呢。”
    这不是重点好吗!和师尊讲道理,简直对牛弹琴,阿秋气得七窍生烟,再跟师尊说下去,怕是真要被气得欺师灭祖了,于是阿秋收起梦枕就走。
    阿秋:这地方一刻都待不得了!
    凤离换个姿势躺平,希望把断开的睡眠接起来,“我都没生气,他发什么脾气?莫名其妙。”
    然而阿秋走后,凤离翻来覆去睡不着,每次都离入睡都只差一点点,干脆起床——回笼觉睡不成,还有午觉可以补嘛。
    平日,凤离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根本赶不上和阿秋他们一起吃早饭,她就去街上茶楼,喝漫长的“早茶”,等到中午,回到大宅里,两人一妖一神兽一起用午饭,饭后围着大宅花园晃一圈消食,然后回房睡午觉。
    等午觉醒来,凤离开始修炼,不到半个时辰,就开晚饭了,吃饭,和阿秋他们瞎聊一气,然后回房睡觉,悠闲的一天就过去了。
    如果白天天气特别适合睡觉,比如下雨天,凤离会一直睡到晚饭时才醒,直接从床上到餐桌,这一天就什么都不练了。
    阿秋觉得自己养了一个祖宗!
    所以这一天,阿秋、黄鹤还有小维吃着早餐,看到凤离打着哈欠走过来,都很惊讶,不约而同看着窗外的太阳:奇怪,太阳还在东边挂着呢。
    凤离辈分最高,餐桌主位一直是空的,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舀了一碗豆腐脑,加了三大勺糖,夹了一根油条,蘸着腐乳吃。
    见一人一妖一神兽都看着自己,凤离抬了抬手,“看我干吗?一起吃。”
    丹穴山虽然豪富,但阿秋和掌门师父一样,养成了不浪费粮食的习惯,每餐都是按照人头安排的定例,不多不少,吃饱吃好。
    凤离从不在门派吃早饭,阿秋就没有要厨房准备。
    不过,凤离是长辈,自然没有让长辈饿肚子的道理,黄鹤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小维是贵客(保镖),于是阿秋自觉停了筷子,让出自己那份,还找了个借口,说道: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黄鹤,你吃完之后来炼丹房,我教你炼筑基丹的十种方法。”
    凤离记吃不记打,吃着香甜润滑的豆腐脑、外脆里软的油条,就把早上的不快忘记了,说道:
    “阿秋,昨晚在我们同眠共枕之前你说过的话还记得吧?乘现在你我都有空,我吃着,你说着。待会不耽误你给黄鹤上课。”
    明明说好进入、记录我的梦境,再讲给我听的。
    阿秋听了,脑子顿时一片空白:我的清白啊!
    “咳咳!”
    黄鹤听了,被豆浆呛了一嗓子,一阵狂咳,“对不起,失礼了,我去——我去丹穴派工地看一看,督促进度。”黄鹤赶紧找个理由变成黄鹤飞走了。
    小维的目光在阿秋和凤离脸上跳来跳去,最后说道:“上古神兽有恩必报,你们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小维跟着黄鹤飞走了。
    屋里只剩下阿秋和凤离面面相觑。
    凤离:“他们是怎么回事?”
    看着师尊无辜的眼神,阿秋内心是崩溃的:我要欺师灭祖!我要欺师灭祖!我要欺师灭祖!
    阿秋说道:“我一直敬师尊是长辈、怜师尊是病人,从不与师尊计较什么,一忍再忍,可是今日,我不能再忍了。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做的梦要么不堪入目,要么乱七八糟,和现实完全不一样。可见师尊平日根本就无心修行,自甘堕落,只知放纵欲/望,我再努力也是无用。”
    真是不努力一把,就不知道什么绝望,此刻阿秋就是如此,他已经尽力了。
    凤离一懵,“什么不堪入目,自甘堕落?你能不能别拐弯抹角的骂我?我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阿秋深吸一口气,“师尊,你还记得你百岁生日第二天早上对我做过的事情吧?”
    凤离:“记得,我把你绑在床柱上,还把你上衣撕没了。”
    阿秋说道:“在现实中,我把师尊唤醒,师尊停止了。但是在梦里,师尊没有停,对我做了——非常过分、有伤风化、有违伦理的事情。”
    这么说,我还是做春梦,春梦的对象还是自个的晚辈?
    饶是凤离脸皮厚如能够敲核桃的月饼,还是有些挂不住了,此地不能久留。
    凤离涨红了脸,放下筷子,嗫嚅道:“做梦不能算犯错……做梦!我也控制不住啊。”
    真是提了裤子就不认人了,阿秋穷追不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没有无缘无故的梦,师尊敢指天发誓,在白天的时候对我绝无半点非分之想吗?”
    凤离的双手在桌子下紧张的揉搓着,“这个……我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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