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体内尚有殃诅之力纠缠破坏,趁着蛋的庇护,才得以片刻机会恢复。
    自然无暇去应对徐妧的术法,护体魔气尚未坚持一瞬,便被忽然逸出的春风搅散,硬生生受下这一击。
    谢知白闷哼一声,抬手捂住半边脸,旋即沉沉低笑出声。
    透过指缝,徐妧隐约瞧见他面容的变化。
    未遮住的半张脸上,笑意如春风和煦。
    另半张脸,却像是有恶鬼要挣脱他的皮囊,在指逢间若隐若现着狞笑,择人而噬的目光死死盯着她。
    徐妧神情平静,淡声道:“既然道不同,你还是离远一些的好。”
    谢知白眸光微暗,缓了缓,才压制住翻涌的情绪,依旧抬手遮着半张脸,轻声呵笑。
    “你难道就不好奇,这枚蛋的来历?”
    徐妧淡淡睨他一眼,便将视线收回,无论谢知白说什么,都不容许他踏进蛋的庇护范围内。
    见暗中施展的神通不起作用,谢知白倒是不觉气恼,反而倍感有意思地低下眼。
    笑吟吟地抵抗着殃诅之力侵蚀。
    而另一边,方怀与霍衍年倒是动作一致,抵着凝滞阻力想要动身去寻徐妧,他们深知这魔修的厉害。
    见谢知白在徐妧附近,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总是一脸笑意盎然,时而低声不知在说些什么。
    便想要过去,以免徐妧会受魔修蛊惑、影响。
    只是见到彼此方向一致的动作时,又都下意识顿住,眼底隐有警惕防备地看着对方。
    有着一双暗绿眼眸的女子,早已注意到了这里的奇异状况,但她与族人联合施展咒术,对付闯入福地的修行者们,现在已呈现僵持局势。
    咒术的力量还在不断蔓延,他们本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闯入者。
    五行精元,已缺失其三。
    这座福地很快便会法则崩坏,成为灵气溃散的末法绝境。
    可是……竟有人能够唤醒那一位。
    不仅是女子,就连她身后低着脸默然施展咒术的族人,也都渐渐有了不一样的神采。
    上百道面纹蠕动,场面越显诡异。
    徐妧抬眸直视前方,那眼眸暗绿的女子已经朝着她走来,白净赤足踩在颜色深沉的地面上,足踝一串银铃却没有响声。
    殃诅之力因其步伐而微微晃荡,犹如步步生莲。
    当她将要越过谢知白的瞬间,似乎有所提防,闪身避开了几道晦涩波动。
    徐妧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女子靠近。
    直至女子到了跟前,徐妧依然是镇定如初,她猜出女子来找自己的缘由,因此并不打算主动开口。
    那女子暗绿眼眸里的光亮微沉,顿了顿,忽然一道苍莽力量升起,将徐妧和她圈在一处,暂时隔绝了与外界的相连。
    随后毫不犹豫地屈膝跪下,趴伏在地,犹如低声念咒般,说着徐妧听不懂的语言。
    蛋光滑银白的表壳,突然忽明忽暗变化了一阵。
    并在恢复正常后,又离徐妧靠近了些许。
    见女子如此恭敬的表现,以及她在蛋似是回应之后,眸中流露出的震惊哀伤。
    让徐妧克制了一下,将它震开的冲动想法。
    “你得到了圣兽的认可……它现在,要抛下所有信仰、供奉它上千年的子民,追随你离去。”女子嗓音微哑,语调奇特却又很悦耳。
    她抬起脸看向徐妧,映出徐妧请冷面容的眼眸,就像是一片湖绿的水域,藏着涌动暗流。
    徐妧顿了顿,道:“它执意要跟我走,会对此界造成什么影响?”
    女子眼神泛起异色,面纹微动,似是有些神情复杂。
    “我以为,你会更在意圣兽的来历,是否强大,以及如何离开这里。”
    徐妧微微蹙眉,道。
    “我当然会离开,但眼下你口中的圣兽纠缠不休,若它对此界影响过大,我也不会罔顾一界生灵性命,将它带离。”
    女子垂眸,低声道:“你与我见过的修行者,很不一样。”
    但就算是这样,她也想不明白,为何族中供奉崇拜了上千年的圣兽,从未给予半点回应。
    族中甚至有异议出现,认为这是一枚死卵,圣兽早已彻底陨落在千年之前,直到供奉和祭祀因内乱不得不中止,圣兽大人也不为所动。
    却因为一个人族修士,而死缠烂打……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徐妧淡声道:“多谢夸奖,但现在,你该将是非缘由,先与我说明。”
    三族修行者虽理念不同,但若是碰上有主的福地,往往是选择交易往来,少有行劫掠之举。
    只有进入无主福地,才会相互竞争抢夺天材地宝与机缘。
    徐妧嗓音微冷,面上情绪清浅,眼神平静睨向女子,却有无形威压弥漫。
    “你们又是为何,要让这福地呈现无主之象。至于它,我可以配合你们把它留下,但在此之前,我要看到你们的诚意。”
    徐妧对这送上门的圣兽,并不感兴趣,倘若此界崩塌,她也要因此蒙受劫难。
    何况命契会使因果纠缠难分,小嗷呜已是特例,而现在,无论这枚蛋的来头多大,徐妧都不想与它结下命契,共承因果。
    倒不如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把这不着调的圣兽归还。
    女子却摇了摇头:“圣兽决定的事,仰蛮一族子民绝不可忤逆。”
    “大祭司以余下寿命,算出仰蛮族民的未来命数,此界气数已尽,崩塌是无法避免的结果。但此界与天柱相连的入口再次开启之日,会有一位承载天命的修行者出现。”
    “此人得五行灵兽臣服,沉睡千年的圣兽亦会因其苏醒,而仰蛮族民的命运是否能改变,也都在其一念之间。”
    徐妧微微眯起眼眸,轻声道:“承载天命?”
    若真是像她所言,这位天命之子未免有些过于强横。
    然而,刚才见到的霍衍年与方怀,他们目前的实力,似乎都与这卜算结果所说的极为不符。
    女子颔首,但低着脸似乎有些迟疑。
    “除此之外,大祭司还说我与这人有缘,会随其离开这里,去往更大更辽阔的世界。”
    徐妧了然,天命之子身边,往往身边不少红颜知己。
    只是她很难理解,仅是一面之缘,这女子怎会随意就将自己托付与人。
    徐妧神情微顿,道。
    “你们施以咒术,是为了找出卜算结果里的这个人?”
    然而,女子低哑悦耳的嗓音,却陡然泛着冷意。
    “不,阿珈与族人们之所以施咒术,只是想让这些闯入者,与我们一同埋葬在此。”
    “这些闯入者,杀死了护佑仰蛮的五行灵兽,他们的心已经变得贪婪,即便真的是救世之人,仰蛮族民也绝不需要这样的人来挽救。”
    “但好在,阿珈终于找到了大祭司卜算出的那个人,而她,并没有让阿珈失望。”
    徐妧正在沉思,除方、霍以外,她猜想谢知白或许也是天命之子。
    忽然听到了女子最后一句话,以及那双暗绿沉静的眼眸,落在她面上的专注凝视。
    “我与你有缘?”徐妧眼神微起波澜,说道。
    阿珈很认真,看了她脚边滴溜溜晃动的蛋一眼,跪坐在地,答道。
    “圣兽大人认可且追随之人,亦是仰蛮族民追随信仰的存在,许多族人都不愿离开这片土地,但它已经归于死寂,我们无法舍弃任何一个族人。”
    “可是您的到来,唤醒了圣兽大人……”
    徐妧揉揉眉心,她很少会遇到这种,不知该如何解释的情况。
    接下来的话,阿珈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但徐妧也已经顺着她的思路,将其补全。
    简单来说,拯救并改变仰蛮一族命数的天命之子,并不是她。
    但徐妧清楚,现在阴差阳错下,阿珈已然将她当成救世主,而阿珈在族内显然地位不低。
    想到这,徐妧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阿珈在想通了一切因果关系后,眼眸微微明亮。
    “请您,接受圣兽大人,也接受仰蛮族民的追随,带领我们离开这里,去往更大、更辽阔的土地。”
    徐妧顿了顿,侧身避开阿珈说完话之后的跪拜之礼。
    阿珈似乎是明白她的意思,升起希翼的眼眸之中,那道光亮缓缓黯淡下去。
    徐妧道:“它注定无法与我结契,而我也不能,贸然决定你们一族未来的生存,你们要对命运如何抉择,都不应该将决定权,交给一个陌生的外人。”
    话已至此,徐妧相信对方听明白她的想法。
    阿珈神情微怔,正要说些什么,忽然一阵天摇地晃,轰鸣巨响就在耳边炸开。
    徐妧忽然掠身向后退去,阿珈施展的隔绝神通,竟被一道咒术破除,留下令人生厌的殃诅之力残余在方才徐妧站立的位置。
    几方人马对立之势十分明显。
    当徐妧的身影出现瞬间,所有人都被她身旁那枚蛋吸引去了目光。
    在徐妧和阿珈交谈的这段时间里。
    忽然有一群同样是绘着面纹,却眼底泛着青黑的仰蛮族出现。
    一现身,他们便对施展咒术的同族,毫不留情地动手。
    因此也让三族修行者,都得以从这僵持局面挣脱,至于那些坚持不到这时候的修行者,自是命丧当场。
    在激烈对立的两拨仰蛮族互相争执间,一些话语,便让三族修行者准确捕捉。
    能在福地里受供奉千年的圣兽,竟只是一枚还未破壳的蛋,倘若结契,这该是何等强大的助力?
    先前因徐妧展现实力,而悄然藏起的贪婪,这时候终于压制不住,向外冒了出来。
    “人修果然贪心,竟连别族圣兽都暗中窃走,连我都看不下去了,想替你们伸张正义啊。”忽有妖修怪笑出声,在他脚底下,踩着一个仰蛮族人的头颅。
    尽管那个仰蛮族人还活着,却呼吸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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