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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吃醋了
    鸟声清脆。
    窗外高大的常绿乔木随风摇晃, 树影斑驳。二楼的卧室,乔木的影子投洒在白色的被子上,像是山水画的泼墨写意。
    被窝之中, 白辞醒了过来, 坐起身。他听着鸟声, 看着风中摇晃的树影, 呆愣了片刻。
    卧室门敲了几下, 白辞含糊地说了句请进, 门这才从外面被打开。五条悟穿着件白衬衫打底,围着黑色的围裙, 看着少年坐床上睡意惺忪的脸,忍不住抬脚走过去。
    他坐在白辞身边, 床沿边缘微微凹下去。只骨节分明的手按在床单上,带起些微的褶皱。男人的身体往少年那倾,下颔尖不经意擦到少年的脸, 感到凉意。
    另一只手抬起,随手摸到床头柜上的空调遥控器,关掉。
    滴的声,空调嘶嘶的冷气大喘息了口,然后悠悠叹息一声, 静静没了声响。
    空调的那声叹息消弥了,五条悟呼吸的气息渡过来, 吹拂着白辞的脸, 像是一只手温柔的抚摸。白辞本来将醒未醒, 这时因为他的靠近,他转过脸,含糊道:没什么, 做了个梦。
    梦到什么?五条悟的问话,却换来白辞长久的静默。
    他脸上片空白,良久,才开口道:我不记得了。
    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会,五条悟按压着被单的五指微微收拢,在柔软如春日湖面的被单上漾起些微的皱褶。然后,他若无其事似地,笑着开口道:是吗?那先去吃早饭,是我亲自做的哦。
    还是说,他突然凑近少年,除了彼此的衣衫隔着再无距离,嘴唇如花朵般轻轻擦着少年的耳垂,是先吃饭呢,还是先吃你?
    白辞的耳垂软软的截,白白的,像是玉兰花花瓣。此刻,却泛了红,如海棠花瓣翻涌。
    然后,他瞪了五条悟眼。身子骨碌翻转,翻到另一边床边,光着脚丫下了地。五条悟笑着拍了拍床,下颔点了点他脚边的拖鞋,道:拖鞋还在这呢。
    立在床另一边的白辞,看了看笑得狡黠的五条悟,耳垂的那一点红如火星,眼看要烧了起来。他索性一扭头光脚出了房门:不要了。这抗议微不足道,五条悟说他可以把这视为二人之间的情趣。饭桌上的白辞没说话,从资料文件上抬眼看了他眼。
    二楼的餐室很大,原先是一张如圆桌骑士聚会般的大长桌,十二把雕花椅子并排对齐。搬来当天,五条悟便叫人搬走了原先的华丽摆设,摆上张小小的小方桌,两三张椅子,二人面对面。
    顶上水晶灯层层叠叠,旋转垂落,璀璨光华,照出二人表情。光影落在味增汤里,像是水里游动的鱼。白辞夹了口小菜,应时的菜蔬,清脆爽口,汁液齿颊留香。
    他嚼着,暂且放下筷子,又埋头去看那资料。资料是近来整理出来的,无非是关于他眼睛诅咒的那些。
    五条悟不拘着他看东西,只托腮看着对面的少年。小方桌很小,二人的距离很近,他看见少年低头时浓长的睫毛弯翘着,像一把小扇子,扑扑地,扇动的风都钻进人心的心里。
    资料翻了页,白辞受不住那目光了,开口道:悟,我有事跟你商量。
    目光正落在资料后半段,是英国的华生给他的,关于莫里亚蒂的资料。
    五条悟答应声,然后小扇子般的睫毛不安地扑扇了几下,对面的少年抬头道:今天下午,我约了莫里亚蒂见面。
    手托着脸,五条悟没有动,只是说:果然,我就该去打爆这个叫莫里亚蒂的人。
    也不是不行白辞放下资料,放到一旁多余的凳子上抓住筷子,只手握住两根筷子,抓在手心,可是,这件事我希望自己处理。
    如果我说不,你也会去。五条悟语道破,压根没有人能阻止你,琉璃。
    是的。白辞嘴角弯起,而且,悟不会对我说不。
    其中,少年无言的信任,以及这份任性,都让五条悟别过脸,不看他。层叠垂落的水晶灯,光亮晶莹剔透,映出他嘴角那抹笑意。
    纵然别过头去,他想着的,还是少年的眼睛,平日拒人千里之外时,若寒星,而刚才说着任性的话,亮晶晶,如珍珠发出夺目的光彩。
    不,我会。静了几秒,五条悟噗嗤一声笑,说不出的高兴,如果你不肯给我早安吻,我就不喜欢琉璃你了。
    白辞抬头,盯着华丽的水晶灯,试图转移话题:这水晶灯配上小方桌,感觉很怪,过几日换了。
    已经联系人,下午换。五条悟接口道,话题又绕了回去,给早安吻,你才能出门。
    白辞看着他,有点赌气道:每天都要?
    每天都要。你不亲我,我每天都不会高兴。五条悟理直气壮道。
    白辞平时最讨厌被威胁,换作别人,譬如莫里亚蒂这奸诈的人,他有的是耐心见招拆招,步步埋坑。可是,五条悟到底是不同的。
    个吻,代表的更是不同。而且,之前也亲过了。
    那次的主动,连白辞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好像是因为五条悟委屈,自己也觉得他委屈,于心不忍,想要他开心点。
    且内心笃定,自己的个吻就能让他开心。
    用逻辑来说,这套完全不通。白辞倒推了三遍之前的事,想也不想通。想着想着,手中的筷子啪嗒声,落在桌上。
    然后,他醒了神,抬眼看见对面托腮的五条悟,突然很气。
    这个人提出无理要求以后,居然作壁上观?换作旁人,白辞早就开怼。然而,他脸严肃,话到嘴边,却是:悟,之前我主动亲你那次,你开心吗?
    面对少年没头没脑的问题,五条悟毫不犹豫地答道:当然啦。
    瞬间,什么逻辑什么理智,什么不开心什么别扭,白辞都觉得不重要。他突然高兴起来,哼了声,允诺道:那就从明天开始。
    不行。五条悟轻轻拍了下桌子,道:就现在。
    说着,他推开桌子,椅子退开,站起身来。两步做三步,跨到白辞身边来。白辞坐着,抬头疑惑地看着他。五条悟的手伸了过来,捧住少年的脸,弯了腰,脑袋凑过去。
    然后,个吻,荡漾开来。
    比以往更加深入,宛如重瓣海棠花瓣上滴露珠滚过去,朝深处去,曳下缕晶莹的水迹。
    然后,清晨转烈日,水汽蒸腾,蒸得少年发热,脑袋晕晕沉沉。他感到渴,从喉咙深处感到的渴。又感到沉,五条悟仿佛整个身子都倾在他身上,沉沉得无处可逃。
    可白辞不是软弱之人。坐着的他,慢慢站了起来,手本是撑着饭桌桌面,可脑袋晕眩昏沉,宛如万花筒的绚丽奇景在眼前盛开。
    不知不觉中,他胳膊求救似地攀上五条悟的肩,这才觉出他肩背宽阔,自己像是个攀登陡崖的人般,小心翼翼又紧紧地攀附着他宽阔的肩背,双臂彻底收住。
    感受到白辞收紧的双臂,五条悟视为依靠,更视为允许的意味。二人吻得难分难舍,五条悟搂住白辞的腰,仿佛进行支舞,彼此身体旋转,白辞被拉得踉跄几步。
    可这唇,始终没分开过。
    等身体不小心磕到门框,白辞才觉得不对。他只手无力地垂落,顺手拉了把门框。五条悟停了下来,两唇终于分开。
    缺氧的感觉涌上来,白辞大口大口呼吸。五条悟看准时机,又轻轻啄了下他的唇,轻声道:怎么了?
    声音低沉,带点黏人的鼻音,说不出的性感,像是一把钩子,勾得人心痒痒。
    白辞目光余角看到自己卧室的那张床,缺氧过后的反应,终于出现在脸上了。他脸骤然通红,只能别过脸不去看卧室,言不发。
    五条悟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欺负他的机会,饱满的唇摩挲着白辞的唇角,也不说话。然而鼻息咻咻,够恼人的了。
    白辞头再偏过去,五条悟嘴唇再追过去。再偏再追,反复再三,少年的脸贴在门框上,退无可退,索性闭眼,口吐不满:每天的早安吻会有这么激烈吗?
    哪里呀。五条悟道,明明是琉璃你接吻技术不太好,我再教。
    这理由,真够烂的。但是,却气得白辞下扭脸正视眼前人:谁接吻技术不好?
    那再来啊。五条悟道。
    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白辞想也不想凑上去,二人又亲了好一会儿。
    但白辞学精了,手死握着门把手,任凭五条悟把他往卧室内带,都带不动。亲了以后,五条悟重重哼了声,道:我还是吃醋,琉璃。
    白辞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是在吃醋,悟?
    然后,他不解道:吃谁的?
    本来到嘴的调侃,因为其不解风情,五条悟气哼哼道:吃某个没有心的家伙。
    哦了声,白辞懂了:吃莫里亚蒂的吗?他不过是个路人。
    有这么瞬间,五条悟真的想把他拖到床上,严刑拷打。
    早安吻以后,五条悟送白辞去见莫里亚蒂。
    莫里亚蒂与白辞坐上张桌,这张桌上,不是他与五条悟温馨的饭桌,而是一场赌徒赌命之桌。
    第63章 对峙了
    咖啡厅。
    若是咖啡馆, 便是箱庭式的精致小巧,而这一间咖啡厅,则是四面都是落地窗, 再缀以红丝绸幕布为窗帘, 其中装饰金碧辉煌, 倒像是坐落在维也纳的金色大厅听音乐。
    然而, 那四面的落地窗, 带来的, 是无所不在的窥探感。
    经侍者指引,白辞落座, 看着对面的莫里亚蒂。莫里亚蒂看着书,莎士比亚的《麦克白》。
    看了一眼, 白辞不感兴趣,翻开菜单,点了杯卡布奇诺冰咖啡。
    莫里亚蒂把书微微一挪, 露出他半张脸,金发红眸,桌上搁置的银色茶匙,映出模糊晃动的金与红。
    失礼了。莫里亚蒂说着,把书合上, 搁在一旁。
    然后,他露出微笑, 柔声道:好久不见, 白辞君。
    咖啡端上来。白辞端起啜了一口, 看了对面笑容完美到无懈可击的人,说:知道吗?你的笑容像是拥有情感障碍的犯罪者,看似完美无缺, 实则空洞虚伪。
    面对白辞的尖刻,莫里亚蒂只是一笑,纤长手指抚着书籍封皮,眼皮低垂:我在看莎翁的《麦克白》,忽然想到人都有野心与欲望,不知道白辞君有什么样的野望呢?
    咔一声,咖啡杯放回去,杯底与杯碟重叠,咖啡上一层白牛乳凝然不动,底下的褐色咖啡涌动,也无人知晓。
    白辞淡淡道:我人生圆满,倒没有什么遗憾。
    纤长的手指抚着封面上最后的那一个白字,莫里亚蒂道:父母双亡,有兄长不能相认,这也算是圆满吗?
    心知他查探自己的背景,白辞满心不乐。他眯了眯眼,尽量不露半分情绪,故意装傻地说:《麦克白》是这样的情节内容吗,抱歉我不是很爱看书。
    垂眸说句是吗,莫里亚蒂只是说:因为野心而得到又失去,真是个悲哀的故事。说着,手指从书籍封面的三个字挪开。
    今天找我来,是为了读书心得?白辞开口道。
    不。莫里亚蒂笑道,我是想打听打听一位白先生。白辞君,你认识他吗?
    白先生,正是白辞国外搞事用的假名,众人都尊称他一声白先生。从《麦克白》开始,这是第二波试探,比试探他家庭背景更直接。
    白辞决定以一招不变应万变。于是继续装傻到底:不怎么出门,不认识。
    然后,他也不打算轻易放过莫里亚蒂,装作有意无意地问道:听说,莫里亚蒂先生的国家,有一份职业叫犯罪咨询师,那是做什么的?
    莫里亚蒂初来乍到时,称自己为犯罪咨询师。一听便知是犯罪职业。
    不清楚,我毕竟只是个大学数学老师。莫里亚蒂一句话撇清。
    二人的问话已然露骨到摆在台面,可彼此表面仍是一派和睦,相对的脸上甚至有几分笑意。局面僵持不下。
    装作无意间收手,白辞一只手划过衣兜,碰到自己衣兜里的那个东西,寻思怎么打开话题。这时,咖啡厅侍者送来点心。
    您的甜点。侍者说着,将一份红丝绒蛋糕与牛乳蛋糕分别摆在二人面前。
    白辞抬眼看了眼侍者,然后又不感兴趣地垂下眼。侍者却迟疑着端着摆盘,没有及时离开。
    犹豫一两秒,红发侍者唤道:白辞?
    如火的红发,清秀的脸,正是白辞好友卫宫士郎。他身穿白色衬衫,黑色马甲,外加同色领结,竟然在这家咖啡厅打工。
    刚才白辞已经认出卫宫士郎。现在面对朋友的呼唤,对面的莫里亚蒂饶有兴趣地盯着白辞。桌角的一株玫瑰花怒放着,殷红如血,再近一点,便是莫里亚蒂那红色的眸子,始终紧紧锁定着白辞。
    端起桌上咖啡,白辞略略举高,借以咖啡杯挡住自己鼻子以下的半边脸,遮住一点表情。同时,头脑转动着,心中已经猜出这是第三波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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