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在此。”
    圣上卧病在床休养,虽然躲进密室的时间不长,毕竟没有太医贴身跟随。
    萧贵妃唯恐耽误了圣上的病情,命太医寸步不离地照看着,唯恐圣上的病情恶化。
    轩辕玦只能代圣上入朝,安抚这些臣子的心。
    “请诸位放心,父皇病情未愈,未能上朝。今日本王,以太子的身份,主持朝议。”
    太子二字引得众人惊讶,又想到了定国公拿出来的那份密诏,便把目光都投向了他。
    有人便道:“国公爷那份密诏……”
    定国公反把目光投向沈太师。
    “老夫被宁王下狱那日,便将密诏交给太师了。”
    如此要紧的东西,沈太师自然贴身携带,不敢马虎。
    他从衣袖中掏出那片明黄的丝绸来,朝晋王躬身一礼,随后转过身面向众臣。
    “这份密诏,是老学士死之前鉴定过的,确认是真无疑。如今事态平定,诸位若有存疑的,尽管查看。”
    说着将密诏交给了身边的官员,让他们传阅。
    众臣都道:“不必再看了,那日我们都看过了,何况有老学士以死为证,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退一万步说,就算这密诏是假的。
    如今宁王败逃,晋王掌控京机,太子之位舍他其谁?
    轩辕玦只是淡淡一笑,“父皇虽是重病,却也不是没有清醒的时候。稍后散了朝,诸位可以去长生殿请安。若是父皇醒着,或许能同诸位说说话。”
    想当初宁王把持朝政的时候,可是不让人见圣上的。
    晋王却主动让他们都去给圣上请安,一下子便能让人看出真相来。
    朝臣们心中便有了数。
    “太子殿下,臣有罪,臣认罪!”
    眼看事情已经发展到了无可逆转的地步,宁王一党的朝臣们,纷纷跪地请罪。
    一时之间,倒跪下了小半的朝臣。
    轩辕玦笑道:“诸位大人有心主动悔过,自然是最好。倘或能把罪证一一交代清楚,本宫一定会劝说父皇,对诸位从宽处理。”
    清除宁王一党的余孽,本就是今日朝会的一大重任。
    还有诸多安抚百姓、恢复吏治、重建城防的事,都需要一一解决。
    ……
    朝堂上热议之时,各皇室宗亲和府中的女眷,也带着孩子进宫来侍疾。
    这原是圣上病重之初他们就该做的,无奈宁王不许人见圣上,所以拖到今日才行。
    后宫一众嫔妃,如付婕妤和王美人等,来得更早一些。
    萧贵妃平日嫌她们碍事,可如今劫后余生,不自觉就宽容了起来。
    不仅允许她们进殿探视,还命人赐座赐茶的,同她们坐着说话。
    沈风斓这一夜也没回府去,只是略在华清宫休息了片刻,便过来陪着萧贵妃。
    不多时,福王、恒王等人皆至,见到圣上躺在龙床之上,竟忍不住眼眶含泪,兄弟两个抱头痛哭。
    这场景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福王和恒王这一对冤家,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这要是不说,还以为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呢!
    萧贵妃一时不知如何劝解,还是沈风斓上前道:“二位殿下还是别哭了,圣上卧病在床,被惊扰了倒不好,何况也不吉利……”
    兄弟两个愣了愣,仿佛这才想起,在病床前哭是什么意思。
    连忙把眼泪擦了,老实地坐下喝茶。
    “贵妃娘娘见笑,本王太久没见着父皇了,这些日子也不知道父皇究竟身子如何,一时激动。”
    福王朝着萧贵妃解释,抹眼泪的样子倒像个小孩子似的,萧贵妃也不禁笑了起来。
    “二位殿下有这个孝心,不妨在此多等一会儿。圣上每日清晨之后,往往会清醒一会儿,只是时间不定。说不准,二位还能同圣上说句话。”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们就在这等着。”
    女眷和孩子们都在外头等候,沈风斓只能勉强撑着身子,到外间去替萧贵妃招呼众人。
    她一夜没怎么休息,又是身怀有孕之人,难免倦怠。
    没想到一走出圣上的寝殿,众人齐刷刷朝她请安,把她活生生惊醒了。
    “见过太子妃娘娘。”
    沈风斓是头一次听这称呼,仔细一看,请安的人群中还有福王妃。
    她忙拉过福王妃到一旁,悄声问道:“大嫂,这是怎么回事?”
    福王妃是正经做过太子妃的人,她的嘴里冒出这样的话来,想来不是没来由的。
    果然,福王妃道:“你还不知道么?圣上病重,晋王殿下遵照旨意,以太子的身份监国理政。这太子妃三个字,是殿下在朝上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沈风斓顿了顿。
    总归是圣上的旨意,以太子的身份监国,的确比以晋王的身份更能服众。
    毕竟而今的京城,是再也禁不住任何动乱了。
    “殿下胡说,怎么大家也跟着听了?太子妃岂是小事,没有圣上的册封,如何使得?”
    福王妃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发现她小腹微凸,面色还有些倦怠。
    “怪不得你什么都不知道,原来是怀着身孕,想必昨夜偷空就休息了,根本没注意旁的事吧?圣上那道密诏被就册封了你,只是定国公怕触怒宁王,所以没有宣你那一句罢了!而今密诏就在金殿之上供朝臣们看着,自然看到圣上给你的册封了。”
    原来是如此。
    沈风斓不禁面色微红。
    定国公此举实属无奈,可有心人只要想想他为什么隐了那一句不提,不就知道宁王对她的心思了吗?
    这等佚闻要传到市井上去,还不知道会编排成什么样呢。
    端看那年的“晋王府灭门案”便知了。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过身又露出了微笑来。
    “请恕我招待不周,诸位都坐下等罢。一会子圣上若是醒了,再带诸位皇孙们进去请安便是。”
    众人得了她的话才各自坐了下来,不知道云旗和龙婉从哪里冒出,飞快地朝她跑来。
    “娘亲!太好了,大家都没有事!”
    龙婉欢快地摊开手脚,下意识要扑向她让她抱。
    她见到了那些宗亲带进宫的孩子们,皆是她素日的玩伴,所以十分兴奋。
    以至于兴奋过头,忘了昨夜轩辕玦交待她的话。
    她一路跑到了沈风斓的跟前,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似的,飞快地刹住脚。
    这一脚煞得太猛,千层云底的绣鞋与金砖地面发出长长的摩擦声,而后便是咚的一声——
    龙婉被自己的力道反噬,竟活生生地倒仰下去,摔了一个屁墩儿。
    “娘亲……”
    她整张小脸皱成了一团,像一个被人揉坏了的包子,充满纹路却仍是圆乎乎的。
    “哈哈哈!”
    众人极有礼数的掩口轻笑,也有几个率真的孩子发出咯咯的笑声。
    唯独一个清脆的童声,哈哈哈地大笑,显得格外突兀。
    沈风斓朝外头望去,见正是她见过多回的那个小霸王,论辈分是龙婉堂叔的那位。
    他咧着嘴哈哈大笑,漏出来的门牙缺了两个,不知所踪。
    方才还一脸宝宝委屈求抱抱的龙婉,一下子杀气腾腾地撑着小手爬了起来,气势汹汹地朝小霸王走去。
    她还未曾发作,小霸王似乎知道她要来打自己,朝着她挤出猪鼻子做鬼脸。
    “来啊来啊,我才不害怕!”
    这孩子也是天真得很,被龙婉欺负哭了多少次,就是不长记性。
    还总爱故意来逗龙婉,惹得福昀总是黑脸。
    龙婉忽然刹住了脚步。
    小霸王一愣,不知道她为何如此反常。
    难道是真被自己的话吓住了,不敢来打自己了吗?
    他越发卖力地挤着猪鼻子,扮出各种丑样来激怒龙婉。
    啪!
    一个比他高大许多的少年默默出现在他身后,在他最嘚瑟的时候,朝他脑袋上盖了一巴掌。
    “皇爷爷还在寝殿休息,你别吵。”
    这突兀的一巴掌,把小霸王打蒙圈了,愣愣地站在那里。
    换成了龙婉掩着嘴哈哈大笑。
    “就是,皇爷爷还在休息呢,你吵什么吵?等会儿离了这里本郡主再收拾你!”
    沈风斓原本见着福昀,心中还有些赞许,想着这孩子越长大越聪明了。
    他分明是为了龙婉出头,故意要打小霸王,却用吵着圣上休息这个罪名来编排他。
    让小霸王无可反驳。
    及至听了龙婉最后那一句话,她尴尬地咳了咳,把龙婉招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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