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轻轻一挑,仿佛就挑起了他的心。
    直到听见细细的吃笑声,他才反应过来,面色薄红。
    沈风斓根本就是故意的!
    这下好了,不仅浣纱浣葛她们在笑,连玉丹她们都忍俊不禁翘了嘴角……
    沈风斓连忙岔开了话题。
    晋王殿下不禁逗,要适可而止,否则就会恼羞成怒。
    她早就摸透其中的规律了。
    “不知大理寺可把太子一案的结果上报了?都这么些天了,也该出来了。”
    轩辕玦点头道:“那些东西,本王和老詹他们一查再查,早就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此事要想结案很容易,只是有人在压着罢了。”
    沈风斓立刻道:“是卫皇后他们?”
    卫皇后是太子的生母,眼看着太子这回是难逃一劫,她总要垂死挣扎做些什么。
    总不能就看着太子这样一败涂地。
    这回,他却没有点头。
    “卫皇后?卫家在朝中已经无人了,若不是长公主,只怕连记得的人都没有了。我所担心的,是父皇。”
    以卫皇后的势力,太子一进监牢,底下的人也就差不多树倒猢狲散了。
    眼看太子罪证确凿,这个时候谁还敢替他们卖命?
    躲都来不及。
    真正能在此事之中,起决定作用的,是圣上。
    轩辕玦沉声道:“本王原是想进宫劝说父皇的,母妃却觉得不妥,把我拦住了。她说不仅是我,她也不会在父皇面前说起此事。”
    沈风斓轻轻一叹,“贵妃娘娘这是怕,圣上会疑心于你。”
    萧贵妃的想法没有错,晋王殿下的做法,其实也没有错。
    他在圣上面前承宠多年,在这种时候,总是能说得上话的。
    萧贵妃为他考虑,宁可事情不成,也不想他再度被圣上疑心,这也没有错。
    她叹息的是,萧贵妃盛宠多年,在圣上面前,依然如此小心翼翼。
    在寿宴之上,他们三人,是令人羡慕的“一家三口”。
    皇上似乎只把萧贵妃视为爱妻,只把晋王殿下视为爱子那般,惹人羡慕。
    谁会知道,那份令人羡慕的美好底下,有多少曲折。
    “父皇这些年来,越老迈,脾气就越发古怪。他好像不再信任任何人了,总觉得旁人都是别有用心,在谋夺皇位似的。”
    待他算是还好,待旁人就更加严苛了。
    要是他这个时候进宫去劝说,让圣上对太子重罚,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沈风斓一笑。
    “殿下说的旁人,是不是也包括,恒王殿下?”
    恒王是不受宠的皇子,偏偏他序齿大,仅次于太子。
    他有野心,也有经营,正因为如此,越发让圣上忌惮。
    轩辕玦也笑道:“是啊。本王不能进宫去劝父皇,但是恒王兄……”
    “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整垮太子的好机会。”
    ——
    如晋王殿下所料,恒王的确进宫去找圣上说话了。
    他知道自己在诸位皇子之中,既平庸又不得圣上宠爱,故而是有备而去。
    御书房中,圣上盯了一眼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你有何事要奏?”
    恒王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听圣上一问,便是滔滔不绝。
    “启禀父皇,关于太子勾结户部贪污国库银子的事,儿臣深感痛心。儿臣思来想去,有一件事若不报给父皇知道,儿臣于心难安啊!”
    说着便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道折子。
    “儿臣要弹劾太子,于去岁年初,杖责东宫一个小太监致死。事情的原委都写在折中,还请父皇明鉴!”
    圣上的缓缓地开口,声音略显老态。
    “你拿过来朕看。”
    恒王心中一喜。
    圣上不让李照人来拿,反要他亲自送上前去。
    这显然是信任他、亲近他的意思啊!
    他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圣上的御案旁,恭恭敬敬地双手递出折子。
    圣上亲手接过那折子,而后——
    他用力地在恒王脑袋上打了几下!
    “混账东西!去年的事情,你去年怎么不说?眼看太子失势了,你恨不得再来踩他一脚,所以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拿出来说,是不是?!”
    恒王被打得抱头鼠窜,连忙跪在地上。
    “儿臣并非有意要踩太子,实在是儿臣从前慑于太子的威权,不敢说啊!儿臣那日在大殿之上看到詹大人的风采,这才鼓起勇气效仿他……”
    话音未落,又遭圣上一顿打。
    那封折子都被打得变了形,圣上似乎才稍稍解气。
    “你拿什么脸来比詹世城?那是个愣头青,见着不公之事,义无反顾就要告,从来不管对方是有权还是没权。”
    “你呢?你也就只会拜高踩低,见朕要收拾太子,这才敢冒头,哼!”
    圣上说着,伸手朝案上一指。
    “你瞧瞧,这些人都跟你一样!见着太子落魄了,什么成年往事都拿出来说。一个个自诩为詹世城那样的忠正之士,以为朕老糊涂了?”
    “一群小人!”
    圣上衣袖一拂,案上高高摞起的奏折应声而倒,掉了满地。
    太子的罪名已经够多了,不说这些后来添上的,只一条贪污国库银两达三十万,就够吃一条大罪了。
    再加上在圣寿之日,公然酒醉淫辱良家女子……
    圣上眉头一簇,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恒王吓得跪在地上满地爬,将那些奏折捡起来抱在怀中。
    圣上越发看他不舒服。
    “还不快离了我这里!”
    被这一喝,他怀里的奏折又掉回了地上,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
    看起来高大健壮的一个男子,在圣上面前就像只老鼠一样,没有半点脾性。
    直到他走出了御书房,面上才好看了些。
    他是来煽风点火,想让圣上从重惩罚太子的。
    没想到煽风不成,反而给自己惹了一身火。
    只怕圣上看到那些关于太子的奏折,早就气得半死,正好他撞进来当了出气筒。
    他可真是倒霉啊!
    恒王越想越气,便顺着回廊往后宫去,找自己的母妃说说此事。
    冷不防见前头仪仗煊赫,他忙侧身到一旁避让。
    伴随这副华丽仪仗而来的,正是卫皇后。
    她一眼看见恒王侧身立于一旁,再看他走来的方向,便知是刚从御书房回来的。
    正要走过他身旁,忽然停了下来。
    “恒王?”
    恒王见她停下同自己说话,便强笑着行礼道:“见过皇后娘娘。”
    除了卫皇后亲生的太子以外,这些都没有将她视为嫡母那般,乖乖称一句母后。
    这一点,也是圣上默许的。
    她也不气恼,只是做出笑容道:“免礼。你这是才从御书房回来吧?”
    想到方才在御书房的事,恒王就觉得面上挂不住。
    他脸色难看道:“是,是啊。”
    “圣上此刻在做什么呢?”
    卫皇后状似漫不经心地一问,恒王却听出了门道。
    看她朝这个方向走来,想来也是要去御书房见圣上的,是想先朝自己打听打听罢?
    他眼珠一转,立刻有了主意。
    “父皇的案头上,堆着小山一样的折子,全是弹劾太子的。父皇越看越生气,正在御书房里大发雷霆,要治太子的罪呢!”
    恒王故意苦着脸,做出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卫皇后果然脸色变了一变。
    见她思忖不语,恒王心中得意,便拱手告辞。
    看着恒王离开的背影,那副大摇大摆的模样,宫女霜冷无声地呸了一口。
    恒王嫉妒太子早已是人尽皆知之事,这回太子被关进大理寺监牢,自然是恒王最为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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