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拉说完不再多言,洁白的圣辉洒落,开始尝试复活阵亡将士。
    而莉亚德琳则有些吃味,照她之前的性子,恐怕早已冲上去质问东方昶了,但在被玛兰德女公爵一通巴掌扇懵之后,她有些底气不足了。
    这些事她以前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就无法再置若罔闻了,她甚至已经在心里默默思考对策。
    如果殿下问起来,她要如何应对?
    然而,从回来到现在,殿下从头到尾没有看她一眼,连问责的意思都没有,这让她有一种被彻底无视了的感觉。
    殿下是觉得我连担责的资格都没有吗?
    这个觉悟令她感到心头空落落的。
    但东方昶此刻确实没有空看她,甚至连闲聊都停了下来,有些紧张地看向那些被旗帜覆盖的身躯。他的心其实很小,装不下那么多国仇家恨,奎尔萨拉斯的血海深仇,他能体会到,却无法真正感同身受。但原身的这些班底,这些铁杆拥护者,既然无条件支持他,那他便会竭尽所能去护着他们。
    至于那些不认可他的,他才没那么多心思去理会。
    鲁拉的救赎圣歌已近尾声,圣洁光辉化成一颗颗光粒子,没入到旗帜之下的身躯之中。
    “为众人负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为自由开路者,不可使其困顿于荆棘......”
    “圣光赞美你们,伟大的牺牲者!”
    “复活吧,荣耀的战士!”
    “嗡!”
    风暴要塞光明炽盛,流转的光辉来回涤荡,终于,金鹰旗下,一个年轻的血精灵手指微微动了动,瑟芮娅·晴风赶忙迎了上去,帮他掀开覆在脸上的旗帜。
    那名血精灵坐起身,睁开一双迷茫的眼睛东张西望着,还有着些许的懵逼。
    而有了第一个,自然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蔷薇之光的祭司们同样上前,为他们提供指引。
    女伯爵莉亚德琳双足深陷,她想上去帮忙,可她看得出来,这些士兵眼中的抗拒和疏离。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帮忙?”
    玛兰德女公爵看到莉亚德琳依旧呆愣在原地,不禁皱眉催促道。
    “是!”
    莉亚德琳身躯一震,继而赶忙上前,开始照顾这些刚刚复活的死者。
    “你们在银月城如何编排殿下,编排我们,我们都不在乎。”
    “可你们永远不能否认,这些战士,他们是银月城的英雄,是无畏的战士。当人民陷入绝境时,是他们远赴外域,用自己的鲜血,浇灌出了希望的花朵。”
    “你要追寻圣光之德,我不拦你,但你的圣光若是连他们都救赎不了,就别指望祂能救赎所有子民了,莉亚德琳,好好想想吧!”
    “我不会阻拦你的信仰,但圣光抛弃过我们一次,这样的教训有一次就够了,我绝不会再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圣光的仁慈上了,殿下也不会!”
    莉亚德琳心头一震,她想要反驳,却发现任何语言都苍白无比,只好不再言语。
    女公爵说完,便没有再理会她。
    士兵们还在复活,她的时间,其实也并不多,若不是两人都曾再高阶牧师冯达洛尔的教诲下修习过,她才不会浪费这个时间。
    “是,学姐!”
    等她走远之后,莉亚德琳才喃喃道。
    不远处,鲁拉的救治还在继续,在祂无差别的群体救赎之下,陆续有上千人从死亡之中复生,但依旧有接近两千多人自始至终都悄无声息。
    东方昶知道这也是鲁拉能做的极限,也不能再要求更多了。
    其他人,还得另想办法!
    与此同时,奥蕾莉亚那边也将近尾声。
    “嗡!”
    一阵清越激昂的旋律之后,克希利暗淡的核心中,爆发出一道炫目强光。
    “反古者不可非,而循礼者不足多......”
    祂的战歌慷慨昂扬,仿佛一名热忱斗士,大有一往无前之势。
    在祂之后,又一道光环亮起,清朗的乐声里,弗埃卢的光芒重现。
    紧接着,又是一道光束冲霄,阿达尔中正平和的乐声悠扬飘荡。清和的旋律在四野飞扬。
    “为众人负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奉献之光再度闪耀令我无比欣悦,鲁拉!”
    鲁拉的乐声谦和清隽:“这话可不是我说的,不过,倒是与我的奉献之道无比契合,阿达尔,时隔万年,能与你再次重逢,亦让我无比喜悦。”
    阿达尔又道:“凯尔萨斯王子殿下,昔日你曾言,繁星城落成之日,当欢迎我等前来观礼,不知此话可还作数!”
    东方昶一怔,啊,这话他确实说过,不过他就随口一说,难不成阿达尔还当真了?
    “自然作数!不过,泽拉除外!”
    阿达尔玻光轻旋,没有和他计较这个问题:“克乌雷辩才犹胜当年,此次论道,令我精益不少,等繁星城落成之日,我当亲临繁星城,再向启迪之光讨教一二!”
    东方昶皱眉,还讨教,你这讨教一次就是这么大的阵仗,多来几次谁受的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要是再次堕入虚空,我就能再薅一次虚空的羊毛......无论你们谁输谁赢,庄家通吃不赔。
    啊,那没事了,你来吧,繁星之城欢迎你!
    想到这里,他转头对克乌雷道:“你怎么说?”
    克乌雷光羽飘洒,乐声中战意昂扬:“我会在繁星城恭候大驾!”
    至此,三名熵魔全部得以净化,而随着三名熵魔的虚空之力入体,奥蕾莉亚整个人都被虚空染成了蓝黑之色,这一刻,她感到自己脑海里有上万个念头在低语,在咆哮,在呻吟着,哭泣着......
    她半弓着身躯,以手扶弓,勉强让自己从那纷杂的思绪中抽身出来,保持清醒,却始终收效甚微。
    泽拉的话虽不尽不详,但有一点祂没有说错,虚空的力量十分危险。
    尤其对于凡人来说,这种力量简直就是伤敌八百,伤己一千。
    完全的得不偿失!
    但在虚空中流浪的这上千年中,她已经受够了圣光军团那种低能低效的方式,她知道圣光不是万能的,要想打败军团,不能单指望圣光军团,她还需要更多的武器,一种令圣光都望而生畏的武器。
    虚空之力就是那把武器!
    我是......奥蕾莉亚!
    我饿...
    杀、杀、杀,杀光所有人,他们都该死...
    我还想要...
    我是奥蕾...
    痛苦,无穷无尽的痛苦...
    ......
    各种各样的念头纷至沓来,撕扯着她的意识,她感觉自己就像飘摇在风暴中的孤舟,随时可能沉没。
    就在此刻,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妈妈...”
    奥蕾莉亚闻声一震,继而遍体虚空之力一敛,尽数没入她的身躯之中不在外显。
    她霍然转身,看向身后,那里,站着一个血精灵和人类的混血少年。
    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稚嫩的面容有着精灵特有的精致五官,却又带了些属于人类的粗犷轮廓,几颗红彤彤的青春痘缀在嘴角,显得青葱无比。
    他清澈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羞涩,些许疏远,和些许濡慕,就那么远远地看着奥蕾莉亚。
    奥蕾莉亚眼角一酸,眼泪顿时决堤:“你是阿拉托尔,我的阿拉托尔!”
    “妈妈!”
    看到奥蕾莉亚的反应,阿拉托尔终于不再有任何疑虑,撒腿狂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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