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崇将萧剌阿不的表情看在眼里,“放你回去是想让林牙对雄州的百姓高抬贵手,不要伤及无辜。”
    在少年的心中,雄州必定陷落无疑,特别是北岸五万西军突围后,奚王与林牙南下畅通无阻,雄州拿什么去抵挡?
    大量的攻城器械已经落入辽人手中,小小雄州不值一提。
    见少年的槊刃离开了自己,萧剌阿不终于确信这不是玩笑话,少年这是真的要放了自己。
    怔了半晌,萧剌阿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比较合适,看着少年那份笑容,老脸涨得通红。
    “酒来。”还是彦崇打破了这份尴尬。
    看着刚才还在战场上拼得你死我活的两人,此时正坐在石头上边喝边聊,姚古摇摇头。
    “这种家大郎做事总是出人意料,实在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韩世忠则露过了钦佩神情,“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萧剌阿不对我们来说只是一颗首级而已,但对缺兵少将的辽国却是非常重要,我们作个顺水人情,但辽国肯定会感激不尽,雄州方向也会减轻些压力。”
    第九军伤兵营、政工营、文工营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伤兵营抬伤员,包扎伤口,政工营打出了不少激励士气的旗帜,而文工营的歌声已经在战场上飘了起来。
    曲端看着这副场景,突然冒出一句话来,“这大郎的所作所为,象一个不满二十的少年吗?”
    “古有甘罗十二岁便能挂绶相印,以前总以为是史书杜撰,从大郎身上看来,很有可能啊!”
    姚古现在对种家是彻底服气,再也没有作对的心思。
    “高世宣死了,其它人都没抓住。”离开时,萧剌阿不在马上终于又想起了一句有价值的信息,说完后便打马离去。
    高一箭,彦崇心中一痛,这世间再也不见落日神箭的风采!
    不过这个结局还不错,只离去了一位将军。
    硝烟散尽,第九军的战绩让所有西军将帅心中都狠狠地抽动着。
    五百骑兵加四千步兵,在野战中堂堂正正击败了辽国接近一万的骑兵,虽然并不是两军决战,但这个成绩依然耀眼无比。
    看着一身玄甲的种彦崇,士兵们都发出最狂热的欢呼,将官们则是一脸的钦佩,就连姚古这样的经略使也无法不对其大加赞赏。
    “兄弟们,打扫完战场,我们——回家!”
    整个北沟河西南方向,是一片欢乐的海洋……
    容城离雄州并不算远,彦崇的第九军与五万西军就在容城扎下大营,一来监视雄州附近的辽军,二来等待太子的到来。
    太子本打算去陕西五路安抚老种经略,以寻求军队的支持,不过半路上遇上吴玠,知道陕西五路无忧后秦桧建议太子转道前往北沟前线。
    李纲、宇文虚中等都对秦桧的提议表示赞同,太子赵桓从善如流,见到吴玠的二万秦凤精锐后胆气也壮,于是两路合兵,一起向北而来。
    在太原时,前线败仗已经传来,赵桓心惊之下就想呆在太原不走了。还是在府尹张孝纯和秦桧的极力劝说下,不得已这才动身北来。
    这世上有些人的运气就是好到爆表,前线之危已解一半,太尉向南奔逃,太子却向北进军,人们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太子光芒只会越发眩目。
    姚古得知姚平仲并没战死在燕京,心中大喜,即然已经决定摒弃太尉加入到太子阵容,自然得有所表示,于是自告奋勇引熙河军前去迎接。
    而秦桧却带着太子的使命,和宇文虚中在吴玠的保护下,先期来到容城。
    静夜,后花园,依然无星无月。
    酒席上只有三人,面对着大宋第一帅哥和第一间谍,彦崇心中压力山大。
    “大郎真是天纵奇材,如此被动的局面让大郎轻松破局,第九军和雷神的威名,必会闪耀宋辽两国。”
    秦桧和彦崇老熟人了,也不客气,连干了三碗酒,方才吐出一句话来。
    宇文虚中含笑看着彦崇,神色中也是充满着赞许。
    “得、得、得,高帽不是那么好戴的,太高了容易被抓来游街示众的。”
    在心中腹诽一番后,彦崇故意用毫不在意的口气说道:“此番获胜那是靠兄弟们齐心协力,彦崇绝没有半分的功劳。”
    “大郎放过萧剌阿不是何道理,好象大宋还是第一次生擒辽国如此职位的大将呢。”
    听了宇文虚中之言,彦崇默默地将桌上三杯酒斟满,“我这是为了太子。”
    两人一听交换了一下眼神,秦桧抚须笑道:“愿闻其详。”
    “两位大哥就不必取笑小弟了,相信你们也会如此做的。”彦崇先把二人捧上几句,也不管他们脸色如何,直接了当说道。
    “这次我们的目标已经达成,童贯跑了,北伐失败了,宣抚司的使命也结束了,而太子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损失,相反,我等在太子英明领导下,必然会将辽人赶回白沟河以北。”
    二位狐狸不动声色听彦崇侃侃而谈,而彦崇好似酒喝多了,说话也不再分轻重。
    “当初彦崇与秦学士议定北伐的目的,是壮大太子实力,现在基本已经达成目标,但还不够,我这里有上中下三策,不知二位大人会选取其中的哪一策。”
    见少年连劝了三杯酒,还不准备说话,秦桧微微一笑,“今日之话,进得我等之耳,酒散就会忘的一干二净。”
    “上策自然是强渡白沟河,向燕京进军,与辽军血战到底,不拿下燕云十六州绝不收兵。”
    “中策嘛,联合金国南北夹攻,攻下燕京后许女真人一些银两,然后签订兄弟之盟,一样能拿回燕云十六州。”
    宇文虚中哈哈一笑,“看来我只对下策感兴趣。”
    彦崇闻语一怔,这算是交心的话了,宇文能说出这话,就表明他们只看重太子,并非是关注燕云十六州。
    “下策嘛,和辽国、西夏结盟,共抗女真。太子才能有时间继续壮大,不然女真灭辽后席卷南北,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秦桧微微有些诧异,“大郎,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是那种热血之人,对民族大义特别的看重,燕云十六州也是你之前口口声声说要拿下的,为何现在却倾向与辽国、西夏结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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