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魁,或者叫你红狐狸,”我说:“你这么做有违天和。既然损了道行,就应该找个地方重新闭关,对不对,好好整理心境,反思一下对与错。你妖言惑众,假借人形,聚敛钱财,这些是不是已经触及底线了?”
    我也算苦口婆心,可赵大魁根本就听不进去,他冷笑着说,你说这些还不是怕我报复,你放心吧,我会好好陪你玩的。他“哐”挂了电话,里面是嘟嘟嘟的忙音。黑大壮赶忙问我情况,我叹了口气,把赵大魁威胁我的话都说了。
    夜已经深了,我用手机查了查最近的火车,明天早上六点半有去丹东的车。我对黑大壮说,麻烦他把我送到火车站附近,我要赶最早的车去丹东。
    黑大壮抽着烟说:“到丹东了怎么办,你有数吗?”
    我心乱如麻:“走一步看一步吧。”
    黑大壮道:“明早的火车,现在还有时间,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发动车子,不由分说带着我就走。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到了一个陌生的镇子,黑大壮的车停在一个农家院门口。到的时候已经快接近午夜,黑大壮上去就咣咣砸门,大半夜的,动静传出去老远,院里狗叫了。
    时间不长,院里有人喊:“谁啊?”
    黑大壮道:“我,开门!”
    “谁这是?”我们在门外很清楚听到里面的人嘟囔:“大晚上的真够讨厌的。”,这话明显是说给我们听的。我看看黑大壮,他不动声色,我也就老老实实站在旁边。
    铁门开了,里面站着一个烫着波浪卷的小媳妇,披着红棉袄打着哈欠:“谁呀你们?”
    “老白太太在不在?”黑大壮说:“你跟她说,老朋友来了。”
    “你找我婆婆啊?你们是谁,怎么大半夜过来的?”小媳妇一脸警惕。
    黑大壮从兜里摸出名片递过去:“我是山货公司的,和老白太太是老朋友,这么晚来是给她捎点东西,本来过年应该过来的,可一直得不出空,今晚跑夜车正好路过,也算赶巧。”
    “啥啊,我看看什么礼物。”小媳妇高兴说。
    我暗暗在心里撇嘴,这人真行,见钱眼开,黑大壮随口一句话就让她的态度发生这么大转变。
    黑大壮冷静地说:“我是带给当事人的,不看到老白太太,东西不能拿出来。”
    小媳妇上一眼下一眼打量我们,说道“等着。”进去报信了。
    时间不长,小媳妇气喘吁吁出来:“我婆婆说不见,给什么东西她也不要了,让你们赶紧走。”
    黑大壮从兜里摸出一个玉镯子,悄无声息递过去:“大姐,帮帮忙,让我们见见老太太,说两句话就走。”
    小媳妇乐得眉开眼笑,用牙咬着镯子:“是真玉吗?”
    “嘎嘎的。”黑大壮道。
    “你们进来吧,大晚上别那么砸门,邻居都好有意见了。”小媳妇带着我们进了院子,她把大狼狗夹在两腿之间,让我们赶紧过去。
    我和黑大哥穿过院子到了门口,这是里外四五间的大瓦房,能看出这家人生活水平很高。小媳妇带着我们进了里屋,在客厅等着。
    她进到一个屋里找人,时间不长,就听到里面小媳妇像是教训自己孩子一样:“我说你这个老太太怎么不懂事,人家大老远来的,你就见见呗,耍什么脾气。赶紧的,活这么大一点事都不懂,都活狗身上了。”
    我和黑大壮对视一眼,这小媳妇嘴真是损,而且说的是自己婆婆,一点家教没有。
    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睡眼惺忪的男人,弓着腰脸色不好,像是有慢性病。他看我们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然后走到里屋门前,对里面说:“别吵吵了大晚上的,有什么话好好说。”
    小媳妇掐着腰探出头:“你妈就是不懂事,人家客人大老远来的,她就在那装死狗,一动不动。你进来说说。”
    那男人窝囊地说:“那也别吵吵,邻居都睡了。”他走进屋里,咳嗽了几声,劝他妈出去见客。
    我如坐针芒,对黑大壮说,要不咱走得了,别为难一个老太太。
    黑大壮摆摆手,淡淡说:“我倒要看看这老太太能忍到什么时候。”
    时间不长,门帘一挑,真就出来一个老太太。这老太太满脸风霜,皱着眉头,走路都打晃。我看不明白,黑大壮为啥跑那么远来找这个人。
    老太太看了我们一眼,脸上没有表情,袖着衣筒坐在一旁的角落,垂眉耷拉眼。
    小媳妇笑嘻嘻出来:“我婆婆让我劝出来了,有啥事你们聊。”说着,她坐在一边嗑着瓜子。
    黑大壮瞅着她笑,就是不开口说话。
    小媳妇像是明白什么似的,把瓜子扔到桌子上,“你们聊,你们聊。”看那男人不走,她过去就是一巴掌:“走!回去睡觉!一点没眼力见,没看人家烦你了吗?”
    那男人一脸病态,也不敢反驳,弓着腰说:“你们聊你们聊。”两口子出了房门。
    门没关,黑大壮看着屋外黑漆漆的院子,淡淡说:“没想到当年赫赫有名的白莲娘子,今天会是这般模样。”
    老太太垂着头,也不看我们,好半天道:“有事说事,别磨叽。”
    “好。”黑大壮道:“你和丹东的香堂还有联系吗?”
    老太太不答话,似乎是睡着了。
    黑大壮长出了口气,挠挠眉头:“我这位小兄弟要到丹东去办事,很可能要面临生死难关,人生地不熟的。老白太太,你要是和那边的香堂有联系,就帮我们一下,联系联系当地堂口里的香童。”
    老太太从椅子上站起来,依旧袖着衣筒:“不认识,你们走吧。”
    “你需要什么,尽可以提出来。”黑大壮道。
    老太太这时慢慢回头看了他一眼:“一百万,你有吗?”
    只听窗外咕咚一声,好像是砸烂了花盆,透过窗我看到有黑影匆匆跑了,正是那小媳妇,原来她一直在偷听我们说话。
    黑大壮也不以为意,说道:“一百万你怎么不去抢。哦,我忘了,你现在退隐江湖,就是一个普通的小老太太。”
    老太太一瞬间眼神极为犀利,也就这么一瞬,过去了之后,整个人又回归有气无力的样子。她淡淡道:“普通人没什么不好的。以前的事我不想谈了,以前的人也不想见了,你们赶紧走吧。”
    “既然你什么都不想,为什么还别着那朵花?”黑大壮说。
    我的目光落在老太太腰里的衣服上,那里别着一只红色的纸花。纸花一般都是上供给死人用的,活人都嫌晦气,没想到这老太太身上还别着这玩意。
    老太太道:“我可以给你们介绍丹东香童,价钱不能少了。”
    “你开个实在价,别张口一百万,有点骂人了。”黑大壮说。
    老太太道:“听说你在做山货?”
    “嗯。”黑大壮说。
    老太太道:“这样吧,我儿子有病,你给一根品相好一点的野外老山参就行。”
    我心里一惊,现在的山参基本上都是人工种植的,大棚扣出来的,真正野外生长的老山参那是可遇不可求。黑大壮以前拿了几根须子给毛球吃,一根须子就好几百。
    黑大壮在思索,我赶忙咳嗽一声:“黑大哥,算了,走吧咱们。”
    “怎么了兄弟?”他愕然。
    “我到丹东办自己的事,就不麻烦什么人了。再说一根山参得多少钱,用不着整这个。”我说。
    黑大壮还来了脾气:“别价,我告诉你小冯,我老黑能在江湖闯荡这么多年,就凭着两个字,仗义!对兄弟义气,这样才能聚拢人气。这个事你不用管了,不就一根山参吗。”
    他对老太太道:“这样吧,过两天我托人把东西送过来。我答应你了。”
    我按住他,厉声道:“黑哥,不能用你的钱!”
    黑大壮笑笑:“兄弟,就别操心了,我心里有数。你去丹东两眼一抹黑,找谁去?你就听我的吧。”
    老太太看看他:“好!姓黑的,我知道你是个人物,不能赖账,再说了你也不敢跟我赖账,对不?我给你写个字条。”
    我急了:“还得打欠条?”
    “小伙子,你是个棒槌吧?”老太太歪眼看我:“我是给丹东堂口的香童写条,到了之后你去找他,自会帮你。”
    黑大壮道:“兄弟,其他事不用你操心。”
    老太太在一张纸上随便划拉了两个字,然后解开腰里的红色纸花,裹在里面,递给我:“记得,你要是以后没事了,过了这一关,就把纸花给我带回来。要是你死在外面,当我没说过,这朵花给你陪葬了。”
    我听得鼻子都气歪了:“老太太,你能不能说点吉祥话。”
    老太太笑:“我这一辈子什么话都说过,就是不会说吉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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