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远行的高空与轮船航行的大海,崎岖庞大的暗影缓缓浮现,华丽邪异的花纹传递混乱癫狂。
    人类生存的广阔大陆,地底的探索融为无声的黑色潮水,深山的冒险只是沦为烂肉的腐臭开端。
    未知,惊恐,绝望。
    这个世界的土壤完全笼罩在一片灰暗的色彩下,没有光明,没有希冀。
    人类知晓的越多,似乎也就越接近毁灭。
    在这样令人闻之窒息的世界背景下,小说的故事自然也称不上多么美好。
    这本小说的主角名叫陆知闲,是一名高中辍学的十八岁大男孩。
    前十八年,这个大男孩都平静安稳地生活在豫北的一个小山村,每天除了上学应付老师,下课应付作业,也没有什么值得操心的事。
    小时候他还会时不时就吵着闹着要去找城里打工的爸爸妈妈,后来长大了,知道了什么叫留守儿童,他也就很少去吵去闹了。
    除了长得俊些,陆知闲在其它方面与村子里大多数山娃子没什么明显区别。
    他很少出镇子,去过最远最繁华的地方就是县城,对于外界的印象就是电视机里那样,灯红酒绿,人头攒动,是只存在于想象中的遥远所在。他的成绩在整个镇高中也只是中下游,没有什么远大理想,也考不上什么大学或技校,只等着毕业证书一拿,就跟随爸妈的脚步,也进去城里,打工求生。
    然而,这一切有条不紊的人生安排,都在陆知闲十八岁那年的冬天被打破。
    那是大年三十前夜,春运已经开始好几天了,可往日都能赶着小年前后回到村里的陆父陆母却直到这一天,都还没有踪影。
    陆知闲的奶奶每天天不亮就去村口等着,等到天黑,就拎着板凳回来。
    陆知闲背着奶奶,自己偷偷去村头的小卖部拨打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号码,但得到的却是对方已关机的提示。
    这一天,陆知闲糊弄完高三的数学卷子,又揣上几张零钱,迈进了小卖部,开始打电话。
    他心里也有些急,并不是说他有多想见到自己的父母,而是他担心奶奶天天去村口待着,吹风多了,要感冒生病。
    他的电话打出去,照旧是关机的提示。
    他毫不气馁,习以为常,不打算再打,反而是抬头浏览起小卖部柜台里的东西,想用剩下的零钱买两盒摔炮,给那清冷空荡的小院热闹热闹。
    而就在这时,他家邻居张奶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遥遥地对他喊,家里出事了。
    陆知闲的父母成了两具尸体,被抬了回来。
    几名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女站在院里,半个村子的人都凑了过来,陆奶奶嚎啕大哭,几次险些背过气去,眨眼之间就仿佛老了太多太多。
    他们告诉陆知闲,他的父母打工被骗去了黑煤窑,遭遇了矿难,解救出来时人就已经去了。
    陆知闲木然地听着,等他们说完了,都去聚在奶奶身边安慰,他才转过身,走到那两个担架床边,看着那两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无声地掩面,落下泪来。
    陆家认领过尸体后,那几名冲锋衣就立即开车带着陆知闲和陆奶奶,将陆家父母送去火化了,给的理由是运来耽误了太久,不能一直让死者难安。
    一切似乎都透露着诡异,但又十分寻常。
    直到火化之后的第二天夜里,陆知闲在院子里捡到了一片腐绿色的指甲。
    看到这枚古怪的指甲的瞬间,他就下意识地想起了担架床上自己父母紧握成拳的双手,那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凸起,犹如一条条细蛇盘绕,手心里也似乎有些黑乎乎绿油油的东西,但他当时没有留意。
    因为这一片指甲,陆知闲开始做一些诡异而恐怖的梦。
    而从这些梦境醒来后,他总能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变得更大了,跑起来的速度也变得更快了,甚至寒冬腊月穿着背心在刺骨的河水里洗个澡,都不会着凉感冒。
    他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的异常。
    而这个时候,豫北突然开始出现一种瘟疫式的流行病,病源似乎就在他们镇子不远的另一座山上,据说是因为捕食野生动物惹来的。
    陆知闲开始梦到那座山上的情景。
    没有野生动物,没有凶狠猎手,那里只有一片湖。
    那片湖的湖水是黑色的,水面上漂浮着一层厚厚的灰烬,质地仿佛骨灰。
    湖中央有个小岛,小岛上放着一个非常古老的锈迹斑斑的祭坛,看不出是什么金属铸造,祭坛里生长着一种植物,或者说是动物。
    它有着一条又一条鲜红的血肉肢节,像藤蔓,争先恐后地从祭坛里溢出来,伸进湖水里,能呼吸一般,缓慢地带起节奏混乱的律动。
    陆知闲只看了一眼,就头痛欲裂,几乎陷入癫狂。
    但那东西似乎是在召唤他。
    在连续梦到它三晚之后,陆知闲背上书包,潜入了那座大山。
    进山路上,好巧不巧,他撞见了送来他父母尸体的那几名冲锋衣。
    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便是彻底为陆知闲打开了一扇通向世界真相的大门,也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
    冲锋衣们隶属于国家安全局第七处,并无什么特殊能力,只是普通人类,专门负责处理近几年来频频出现的诡异事件。
    最初有人说这些事件是鬼怪作祟,是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是奇特的磁场变化,但随着这些事件越来越多,他们掌握的资料变得越来越丰富,对这些事件的性质也有了真正的认识。
    或许,人类从来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在未知的、无法探索到的地球区域,极可能沉眠着无数庞大的畸形的怪物。
    它们逸散出的一点零星的力量,对人类来说,就是毁天灭地的恐怖。
    无边的恐慌笼罩,但人类从来都不会选择在绝望中等待死亡。
    第七处成立,自愿来此的拥有专长的精英们,用生命在灰雾与恐惧中,来探索未来的道路。
    大山中的祭坛,就是他们的一次任务。
    陆知闲意外出现,并暴露出了自身的异常,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在结束对祭坛的调查后,他们对陆知闲进行了一系列的考核,吸纳他加入了第七处。
    自此开始,原剧情的内容便是陆知闲跟随第七处一次次出任务,一次次探索这个世界的恐怖未知。
    他们遭遇过无数危险,身边的队友换了一批又一批,也收获了越来越多资料。
    臃肿的淌着粘液的人头巨蛇影像,双翅冲天会传出阴暗悚然的呓语的章鱼图案,扭曲诡异的陌生文字,靠近便会发狂的奇特区域……
    在不断的探索中,疾病与灾难频频爆发。
    陆知闲在某一个夜晚,梦到了一则写在黑色巨门上的预言:“腐烂的蠕虫诞下神明的巨卵,旧日的恩赐与死亡同临!”
    这是预言,也是咒语。
    陆知闲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念出了它,面皮抽动如有蛇爬,肢体诡异地蠕动起来,仿佛在疯狂兴奋地挥砍什么。
    等第七处的队友第二天发现他时,他已经将自己的皮肤完整地剥了下来,整齐地叠在枕边,血淋淋的躯体蜷缩成一团糜烂的血肉,唯有握着一枚腐绿指甲的右手高高举着,指向墙面。
    墙上,狂乱地写着那句预言。
    ——这就是原剧情中的故事结局,主角死亡,再无后续。
    这样突然的结尾要是放在文学网站,只怕要被骂上三天三夜烂尾死太监。后续的世界如何,能否拯救,无人可知,但如果是真的循着原剧情的节奏一步步看来,那就该知道陆知闲走到这一步,迎来这样绝望惨烈的结局,其实是早有预兆的。
    他的梦境,以及他特殊力量的源泉,本身就意味着不祥与疯狂。
    而这次的故事中,也并没有明确的反派角色。
    真要选一个的话,曾在一次任务中令陆知闲身受重伤且未被解决、逃逸不知所踪的第九研究院的001号实验体,可能算得上是这个反派。
    第九研究院001号实验体,原名容陈,户外探险主播,死于坠崖,但尸体完好无损,除大脑外的所有器官全部融化为黑水,在体内不断流动,仿佛拥有生命,大脑每天固定时间都会复苏跳动,似乎仍未死亡。
    容陈的尸体因为这些异常,被第七处调换,送入了第九研究院进行实验研究。
    但第九研究院的院长却是某个教派的虔信者,表面上一直从事安全局规定的实验项目,背地里却试图以实验创造出能容纳旧神降临的躯壳,将神明从旧世界唤醒。
    因此,他将研究院建立的地址选在了一个曾发生过诡异事件的废弃医院,安全局体谅科学狂人们的怪癖,并未对此过多关注或干涉。
    第九研究院逐步掌控在了院长的手中,旧神实验也秘密进行起来,第一个实验体便是容陈。
    然而,这个奇异的实验只进行了三个月,院长就被研究员们发现,自己剖出自己的心脏,剁碎在了公共卫生间的洗手池里。
    研究员们恐慌无比,但还是选择瞒下了这件事。
    因为邪恶的实验一旦被发现,他们将会直接迎来死刑或是终身囚禁。
    第七处的调查在这默契而严密的隐瞒下,并未有太多收获。
    而且从事这些诡异的研究,有太多研究员被邪异疯狂感染,这算不上什么特例。
    院长之死酿出的风波就这样被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直到几年后001号实验体出逃,这件案子才被陆知闲从尘封的案卷中取出——当然,那都是几年后的事情了。
    眼下,第九研究院院长职位空置,被调来接任的,就是楚云声的原身,一个外表冷静温和,风度翩翩,内里却和老院长一模一样,疯狂极端的天才生物学家。
    他不是某个教派的信徒,但对一切未知的事物充满好奇,热衷于狂热的创造。
    在发现老院长的实验后,他没有选择告密或中止,而是兴奋地继续了下去。
    而在他下了这个决定的当晚,无数噩梦挤爆了他的脑袋,次日天亮,他拉开了窗子,从七楼一跃而下,摔成了一滩烂泥。
    也就是说,如果楚云声晚来几个小时,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连篇的噩梦,还有一个混乱癫狂的大脑和一具正在下坠的身体。
    原剧情中,那名叫作安欣的女研究员也同样来找过原身,但原身沉溺在噩梦中,不敢开门,大吼着叫安欣滚开。安欣吓了一跳,便匆匆离开了。
    “楚教授……你还好吗?”
    安欣的声音拉回了楚云声飘飞的思绪。
    她有些惊疑不定地瞄着楚云声眼下的青黑和充满了血丝的眼球,小心出声道。
    距离楚云声换好衣服出来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分钟,他们离开了宿舍楼,正在这条灰色水泥铺出的通道里行走,前方是一个地下室入口,也是原身记忆中秘密实验的所在。
    “很好。”
    楚云声停下脚步,道:“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回去休息吧,后半夜我会在一号实验室值班。”
    安欣一惊,克制不住地流露出喜悦的神色,嘴上却说道:“这不好吧,楚教授,这是我的职责,而且你刚来第九研究院没多久,也是今天刚接手旧神实验……”
    楚云声看了地下室的门牌一眼,上面贴着一张旧照片,照片里不出所料地是那张熟悉的面容,旁边列着编号和容陈二字。
    他不是对这个世界没有畏惧,而是对殷铮充满信任。
    “我需要详细地了解001号实验体与目前的实验进度,丢失的样本和错误的数据今晚必须恢复。”
    他道:“明早见,安教授。”
    安欣愣了愣,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感激笑容:“那,明早见,楚院长!”
    楚云声接过安欣手上的文件夹,目送她离开,并没有在意她口中称呼的改变。
    边随手翻开文件查看,边验证虹膜与指纹,随着一阵金属滑开刺耳的声响,楚云声抬脚,迈进了这间浸泡在福尔马林气味中的地下试验室。
    第222章 旧神实验 3 活着的容陈。
    因封存着001号实验体,而被第九研究院内部称为一号实验室的这间地下试验室,是由废弃医院的太平间改建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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