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视线自始至终却都没有离开自己。
    西淮觉得今夜的银止川有点奇怪,但他只尝试着走近了几步:你怎么
    下一刻,就突然被一道极大的力道掼中
    一只铁水浇筑一样的坚固手指捏住了他的下颌,猛地把西淮一下抵在了身后的巷墙上!
    啊
    西淮忍不住呻吟了一声,那一下他几乎被震得后背发麻,只有后脑被一块硬硬的手甲垫了一下。
    再接着,白衣公子就感觉自己被一只兽叼住了,那只卡在他下颌的手不住往上推着,逼迫他仰起头,供对方啃噬。
    西淮从感知过如此凶狠霸道的吻法,那简直是逆我者亡的气息。
    银止川急切地吻着他,像要将他吞吃入腹。
    西淮想咳嗽,但是咳不了银止川卡着他的咽喉,他能做的只有发出些断断续续的、无助的气音,如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那般予取予求。
    雨伞从清瘦的手中滑落,摔在地面的积水中。
    银、止川
    西淮挣扎着想说。但是他完全无法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银止川的身躯紧密至极地贴着他,像要与他融为一体。
    软铠上不知是什么挂饰,从西淮的身体上轻轻擦了过去,带动胸口前的翡翠环,疼得西淮唔了一声,但随即银止川又按住了他的手
    不容许他推开自己。
    西淮就这么颤抖着被银止川抓在手中,如调戏一个小玩意儿那般吻了痛快恣意。
    雨大得将两个人都淋湿了,简直下得天昏地暗,不知过了多么久,西淮的意识都有些模糊,身体软下来,慢慢地往下滑,银止川才猛然松开他。
    西淮倒着气跌落在雨水中,银止川捋了把头发,露出整块光洁的额头来。
    他蹲下身,将西淮从积水中拎起来,捞到怀里。
    西淮这时候觉得自己和那只被银止川拎来拎去的小狸花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不住咳嗽,银止川在他耳边说:我还想通了一件事。
    在和沉宴那小子吵架的时候。这世间没什么好拘束的。君纪臣纲也罢,男欢女爱也罢,只有你想与不想,乐意与不乐意。
    他们两人隔得那样近,在彼此热烈的吐息中,银止川甚至能清楚地看见西淮哆嗦着的唇上那沾着的一片潋滟的水光。
    喏。
    银止川带着西淮的手靠近自己,在某个部位一擦而过。然而西淮却战栗了一下,微微偏过脸,低垂着眼睫不愿意看它。
    它硬了。
    银止川轻声说,如笃信什么一般:我是心悦你的。
    他话毕,搂着西淮后颈,在白袍人冰凉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吻。
    再之后,就是混乱又狰狞的动作前奏
    像有一场狂暴的风雨欲来。
    银止川在雨中驰马扬鞭,抓着西淮扔在他的马鞍上,凶狠又放浪的劲儿活脱脱像一个土匪从山下抢来了一个压寨书生。
    西淮被他晃得胆水都要吐出来,到镇国公府的时候,银止川停下马,他立马就滑下来摔在地上,乏力得爬也爬不起来。
    西淮
    银止川以低哑的声音叫他。
    他们两个像逃命天涯的亡命之徒,银止川抵着西淮按在冰冷的府邸大门上他几乎等不到进房间,一进门,就急匆匆地要与西淮气息交缠。
    两个人身上都是湿淋淋的,这衣服脱与不脱也没什么区别都能够那样清晰地感知到对方的存在,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反而很有几分欲语还休的意思。
    门栓抵住了西淮的后腰,他不舒服地仰颈轻哼了一声。
    去房间里。
    西淮在换气的空档轻声说。
    银止川喘了一声,像一只强行压抑住自己即刻将猎物撕碎欲望的豹子。
    静了半晌,他才抄起西淮膝弯,朝别院走去。
    一个男人爱他的心上人,就要如同一个将军待他的战马一样。
    要永远珍惜,永远不渝,永远忠贞不贰。
    在这一天之前,银止川想过很多种情况要如何确定他爱一个人。
    也许要经历许多生死与共的磨难,不离不弃的世事和时光,百转莫回的试探和误会但那都是很复杂很复杂的事,也许他一生都弄不清楚。
    所以银止川总是想他究竟会和一个什么样的人共赴巫山。
    直到今天,他才发觉那是多么简单,多么自然而然就会发生的事情。
    看着我。
    银止川说。
    第82章 客青衫 28
    西淮是单眼皮,眼梢上挑的丹凤眼。
    薄薄含着泪的时候很好看。
    银止川一动作,他就哆嗦了一下。但随即忍住了,侧脸将面颊埋进了被单里。
    怎么了?
    银止川怔了一下,俯身在西淮仰起的脆弱喉结上吻了吻。
    西淮摇了摇头,银止川狎着他的下巴将他掰了回来,他便只得垂着眼,容忍银止川和他交换了一个吻。
    没关系。
    西淮极低声说。
    好。
    银止川说。
    西淮像一只淋了雨瑟瑟发抖的小动物,在他怀里不住哆嗦。
    他的身躯柔韧又温暖,抱在怀里像抱着一块羊脂玉,手指摸上去有一种溶入肌理的软腻。
    引诱着人将他抱紧一些,再抱紧一些
    银止川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但是具体哪里不对,他又不知道。
    他只听赴云楼的姐儿们说第一次和心爱之人赴巫山一定要疼惜人,但要怎么疼惜,他也不清楚。便只是在进入的过程中不住去亲吻西淮颤抖的眼睫和冰凉的唇。
    等,等一下。
    被银止川吻了几次,西淮突然低哑说:能让我转过去么?
    转过去?
    嗯。
    西淮说:这样你会方便一些。
    也碰不到我。
    银止川略微一顿,蹙起眉头。但他又觉得不管什么姿势自己应该都能驾驭,也没有拒绝。
    他只捞起西淮,仍交换了一个吻。
    那时银止川正狠狠地咬在西淮的后颈上,像叼着一个驯服了的猎物那样叼着他。
    西淮没什么反应,只很轻微地收拢了一下腿。但很快又松开了。
    西淮。
    银止川亲吻着西淮的脊背,这时候他想起来要看一看身下的白衣公子了。
    他拨划着西淮的乌发,想将他的面容完整地露出来。
    西淮的躯体柔软冰凉,若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起伏,银止川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死掉了。
    银止川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诸如我心悦你,我保护你,我与你永生永世都在一起等等情话
    但是西淮却让人感觉很疏远,仿佛呆在一个离银止川很远的地方,哪怕他们刚刚那样亲密无间地肌肤相亲,但是他仍然没有容许银止川走进他的世界分毫。
    银止川慢慢把少年从被子里刨出来,想将他搂进怀里
    但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西淮的面颊上满是斑驳的泪痕。
    西淮?
    银止川呆了,他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场景,刚才也完全没听到西淮哭泣的声音。
    他还想再看,西淮却已经偏过了头,不让他瞧了。
    与你无关。
    他说。
    少年挣扎着起身,裹起衣袍踉踉跄跄下床去了,自己做清理。
    银止川看着他的背影,白袍子里空荡荡的,勾勒出少年纤瘦的身形。
    烛光一闪,银止川看见有殷红的体液慢慢从他的大腿间淌下来。
    银止川目光慢慢转到床上,塌上衣衫凌乱,全混在一起。
    在西淮方才躺过的地方,也是如此。一小滩粘稠的鲜血都凝固了。
    与此同时,惊华宫里。
    林昆正在与羽林军的首领御殿大都统私会,万人之上的尊贵君王却独自站在木格窗前。
    他望着外头无穷无尽的夜色,仿佛在那里隐藏着什么危险巨大的凶兽。
    沉宴的手指有节奏地一下下敲击着窗柩。
    盛泱延绵至今已经几百年了。
    身着华服的高贵帝王静静想,从他的曾曾曾曾祖父起,他们沉氏一族就统治着这片大陆。
    他们是这片大陆的主人,尊荣无比,富华无双。
    可惜这世上没有一个永远不会灭亡的国家,历代君王的励精图治,也终究只能当这缥缈如烟云的王权大势的短暂拥有者。
    从四十年前起,盛泱各处就不太平。各处常有旱情水涝发生,每次天灾,都是饿殍万里。
    看着连年户部呈上来的大个赤字,沉宴时常想,难道这一切的终结时间点,最终会降临到自己头上吗?
    陛下。
    出神间,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他问:夜里风寒,您要喝杯宛荒酒暖暖身子么?
    那是一个在宫里已经六十多年的老太监,从沉宴还是东宫里无人过问的孤弱幼童起,他就开始服侍沉宴了。
    您已经站在这儿一个多时辰了。
    老监温和地看着年轻君主,慈祥道:从银少将军和林大人走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有什么烦心事,也请陛下以龙体为主啊。
    沉宴一怔,慢慢收起扣在窗柩上的手,拢到了衣袖中。
    老监走上来,替帝王将敞开的窗户合上。
    春元。
    君王低低地唤他,他目光往旁侧转,看到搁在案几上的端酒小盘。
    陛下是为赈银案的事忧心么?
    老监蔼声问。
    从先王以来,国库就常年空虚,这是朝野上下人尽皆知的事情。
    更不提这次给关山郡拨银,那简直就是捉襟见肘。
    好不容易凑出来的两千箱金株,还都是从沉宴的内库里拨的而这笔钱原本应该用于他的登基大典,万幸沉宴节俭,仿佛早有预知地省了下来。
    沉宴没有回答,但其答案早已不言而喻。
    陛下莫要太过忧心。
    老人叹了口气,慈爱地看着沉宴,道:陛下是贤能之主,又勤于政事,必能得上天庇佑,福泽万民百年的。
    沉宴却不说话,只颔首哑声说:
    朕朕有时候真的怕祖宗基业,万世河山,会终有一天败毁在朕的身上
    老监未说话,沉宴接着道:你知道杀破狼么?
    那三个没有光芒、也无法推出星轨的三颗星?
    殿内的烛火点到了足够的明亮,而在宫殿外,庭院中,明亮的月光正像水银一样流泻下来。
    干净无云的夜空里,十二星宫和二十八宿正在缓慢地运转。
    冥冥地暗喻着大地上即将发生的一切变化。
    七杀、破军、贪狼。
    沉宴喃喃道:亡盛泱者,将从这三星中选出。但是,却没有人能够计算出它们的轨迹,也不知道它们对应着的人是谁。除了银止川可能是破军,其余的二星朕现今没有一点线索。这就好比你站在被一片黑暗环绕的地方,知道有人要杀你,却不知道他是谁。
    沉默良久,老监问:陛下问过楚渊少阁主么?
    楚渊公子占星术出众,堪称可预国运。若陛下请他占上一卦,探看天命,也许能得出些线索。
    与其他极其反对沉宴拟定楚渊为自己观星神侍的人不同,春元是少数能体谅沉宴的人之一。
    老人总是很蔼然地看着沉宴,说陛下不是昏庸的主上,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就是了。
    羡鱼说他看不到。
    沉宴却摇摇头,说:我相信他。如果他能看到那个人是谁,不会不告诉我。
    钦天监的人可有给陛下建议?
    老监斟酌了片刻,又问。
    他们都是些酒囊饭袋罢了。
    沉宴却烦躁起来,摆手道:除了挑拨羡鱼与朕的关系,什么也不会!
    那
    老人给不出建议了,站回黑暗中,只沉默地看着沉宴,陪伴着他。
    摆驾求瑕台罢。
    良久,沉宴说。
    年轻的帝王站在偌大宫殿的高阶上,看上去那么寂寞。
    无人可比肩,也无人敢轻视。高高在上,又无边孤独。
    无论他乐不乐意见到朕朕想见他。
    他如叹息一般说。
    作者有话要说:
    (1)杀破狼是星宿名,七杀,破军,贪狼的合称。这不是我说的,是两三千年前《易经》上写的。
    (2)楚渊的名字,来自临渊羡鱼这个成语。他原本计划是姓林,但是考虑到可能容易叫人误会他和林昆有啥亲属关系,就改成了楚。名渊,字羡鱼。这个成语代表站在水边,想得到鱼,但是终没有采取措施,什么也没得到。优柔寡断。暗喻了他的性格和结局。
    第83章 客青衫 29
    西淮坐在沐桶中,慢慢地把水淋到肩膀上。
    他感觉很冷,已经入夏了,按理不应当感到这么寒冷才对。
    窗外还有窸窣的虫鸣,草丛里掺杂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蛙声。如果是在乡下,也许巷头都有老人在樟树下乘凉了。
    但是西淮就是感到冷。
    那种寒冷像是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的,使周围的温热浴水都无法向他传递温暖。
    水面挺清澈,一垂眼,就能看到水下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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