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开了识海,任由蜃将他拖入到了已经编织好的梦境之中。
    **
    五百年前,浮柔岛西海岸。
    乐和蹲在山崖上,在暴雨中凝神掐算。他在雨中凝神思考,雨滴无法穿过避水术凝结的屏障落在他身上,于是只能不甘不愿的在他周身形成一片淡色的白雾,远远望去就好似他披了一身纱罗制成的蓑衣。
    浮柔岛上很少会有这样风雨大作的时候,这显然是因为妖魔作怪的缘故。云墟真人结束了那场与云梦宫主的斗法之后便一直卧病不起,即便数千年的修为也终究有耗尽的那一天。附近海域的妖邪像是嗅到了浮柔岛主的血腥味,这段时间都如同疯了一般整日游曳在海岛四周,只等着云墟何时断气,它们便一鼓作气的冲上岛来。
    这段时间乐和一直保持着警惕,师父虽然重伤,但他们师兄弟团结一心也能守护好这里。
    说起来云墟真人一向喜欢收徒弟,夺下这浮柔岛的时候还孑然一身,后来陆陆续续四处寻找修仙的好苗子带回岛上加以栽培,七千年过去浮柔岛已成为了九州势力最庞大的仙门之一。乐和是他最器重也最宠爱的徒弟,不为别的,只因一来他出身名门家世显赫,二来天资过人,悟性极高。
    他的年纪在修士之中还算青涩,修为境界却已甩开不少同辈人一大截。或许在浮柔岛上他的法力并不是最强的,但云墟却将赞美之词毫不吝惜的用在这个弟子身上,称他是浮柔岛上,未来最有希望参悟大道之人。
    不过太有天赋带来的也并不全是好事,就比如说过早的筑基结丹,导致时光在他身上过早的放缓了脚步,最后更是直接让他停留在了十五岁。乐和活了两三千年了,却还是稚嫩的外貌,不少新来的弟子见到他之后都没法将那句“师叔”唤出口。
    那时的乐和并不在意这个。在他看来,修士修得是内心,悟得是天地,一张脸长成什么样子都不要紧。便是将他的元神抽出,放在耄耋乞丐的身上,乐和也还是乐和,不会改变的。
    浮柔岛不教卜算之术,因为云墟真人的师父——那位数千年钱据说可与神魔一战的聆璇君不会扶乩。不过乐和的母亲出自天衢阁,天衢阁最擅长的就是窥天算命之术,其门派的创始人据说得了上古司命神的亲传,因此天衢门人成了修士中最能洞察天机的那一批。乐和幼时跟着自己那位身为天衢长老的母亲,耳濡目染也学会了掐算的要诀。每次除妖斩魔之前,他都习惯性的算上一卦,用卦象判定敌方的位置与布局,然后他再以最小的代价轻易的战胜他们。
    云墟偶尔会劝他最好少用卦术,人应当对命运存有敬畏之心。但乐和并不觉得扶乩之术有什么不好的,他喜欢将一切都把握在手心,从容不迫的规划每一次行动。
    这一天,他掐算出来的结果是“大凶”。
    他蹙紧了眉头,孩子气的脸庞因他的动作神情而显露出了不相衬的凝重深沉。前些天他才和几位师兄一起联手重创了鲛人族群,又诛杀了附近海域最凶恶的妖龙,还有什么是可以让他陷入“大凶”境地的?
    为了确保结果无误,他掏出了袖中蓍草又算了一次,这一次倒是误打误撞算出了另一个结果——西南方向三十里外,有一群凡人正处于性命危急之中。
    他毫不犹豫的收起法器,御剑朝着那个方向去了。师父告诉过他,修士当有慈悲悯人之心,遇上了落难的凡人,能救则救。
    那时的他并不知道他这一去会遇到什么,他将永远与他的大道无缘。
    第24章 小仙人
    大雨瓢泼而下,连成一片冰冷的雨幕。乐和御剑穿梭过雷雨云,见到了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的船只。
    那艘船并不小,然而在骇浪之中有如一片落叶一般脆弱。海妖的腕足牢牢缠住了船身,鲛人们挥舞着鱼骨制成的兵刃攀爬上船,肆意屠戮。他远远的御剑在数百尺高的天空,都能听见凡人在被撕碎吞食前凄厉的哀鸣。但最棘手的还是水面下藏着的巨蚌“蜃”,它喷出的袅袅雾气是这艘长船误入海妖埋伏地的主要原因之一。船上清醒的人在仓皇躲避着鲛人的追杀,而沉醉于蜃怪蛊惑的人则直接主动从船上一跃而下,成为巨蚌的食物。
    乐和当机立断催动本命剑向着海中的蜃怪刺去,同时以指为剑,划出数道凌厉的剑气,一口气将海妖的腕足悉数斩断。受伤的海妖因疼痛而剧烈的晃动,本就已经伤痕累累的船只被几条断腕一拍,顿时便从中断裂成了两截。
    乐和眼尖的看见一个少女从断裂处坠落——在这之前她应当是吸入了蜃怪的幻雾,做了一个美妙的梦,不自觉的就爬上了桅杆,在高处凌风歌唱,此时她向着深渊坠落,却还沉浸在梦境之中,看不见海面下浮起的一张张血盆大口。
    危急关头乐和亲自飞身扑过去接住了这个少女。
    过去他一直清心寡欲的活着,没有成婚生子的念头,心中只有他的大道。当他拥抱住少女柔软温暖的身体时,内心并无杂念,搂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姑娘,对他而言就跟搂着一块木头没什么分别。
    本命剑刺中了蜃怪,虽然没有重伤对方,却也逼得蜃怪不得不收拢蚌壳,仓皇沉入海底。雾气转瞬被裹挟着冰雨的风吹散,少女眨了眨那双湿润的杏瞳,重新恢复意识后的第一眼,所见到的便是清隽的少年。
    她愣愣的盯着乐和发呆,虽然已从梦中醒来,就好似又坠入了一个崭新的梦境。而那时的乐和对她的眼神懵然无觉,他忙着催动本命剑清除剩余的海妖,同时施术让即将沉海的船只短时间内继续浮在海面上。
    在这期间他一直单手抱着少女,因为在他看来除了身边之外的四周都不安全,反正这少女的体重于他而言轻的就好似羽毛,他没必要放开她。自小便身在世外之地修行的乐和不懂得凡人的那一套礼数,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坏了凡人严苛的男女大防,搅乱了少女心中一池春水。
    终于海妖被诛,鲛人撤退,残破的船只在他法力的支撑下勉强漂浮在海面。暴雨不知在何时停歇,阴沉的天穹露出如同鱼肚白一般的光亮。他将怀中的少女放到了甲板上,转身想要联络同门的师兄弟赶过来救人——那些坠入了海中的凡人已经没有活路了,但是船上还有些重伤未死的人尚有一线生机。
    “谢谢。”双足落地之后,少女敛衽一拜,怯生生开口,音色脆如黄鹂。
    乐和并不在意凡人的道谢,但还是下意识扭头看向少女。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少女有着稚嫩而美好的容颜——其实对于那时的乐和来说,什么是美什么是丑,在他心中并没有明确的定义,他只觉得少女的五官组合在一块看着让人很舒服,眉目间流转的风华,就像是祁峰山崖新绽的花朵,鲜活明丽。
    乐和忍不住多看了这个少女几眼。他是云墟真人的亲传弟子,岛上许多弟子在他面前都需恭敬,可少女望向他的眼神中,更多的是不加掩饰好奇,“你是……仙人吗?”
    灵力凝成的蝴蝶在指尖飞出,振动银色的双翼,飞向师尊所在的慑峰。他听见少女轻声说:“真美。”
    美?
    什么是美呢?乐和悄悄的想。
    *
    这群凡人是从西方陆地上来的,出海东行是因为家园被灾荒所侵,他们没有办法在故土活下去,只好寄希望于远洋。
    包括乐和在内的不少修士都无法理解这样的行为。在他们看来,凡人土地上的天灾都只是小风小雨而已,肆虐起来最多不过是两三年的事情,至于为此背井离乡么?可是师父说,凡人生存不易,只要有一季地里的粮食没有长成,他们就会挨饿,饿上五六天就会丢命。出海固然危险,然而留在已经横尸遍野的家园,更是看不到希望。
    “凡人都是有赌性的,会在恐惧、绝望之类情绪的催动下做出孤注一掷的事情。即便理智上知道东海之外未必有新的土地能够接纳他们,他们也还是会怀抱着虚妄的期许扬帆。”
    “真可怜。”乐和说出了这三个字。
    出身在仙门世家的修士连死亡都很少会见到。浮柔岛上随随便便的一株野草都能在灵气滋养下活个两三百年,凡人短暂的寿数在他看来和朝生暮死没有什么区别。
    云墟默默的注视着这个他曾经最喜爱的弟子,心中隐约不安。修道之人当有慈悲之心,虽说得大道者当太上忘情,可若是全无感情,在修炼的途中便注定难有进益。乐和天资过人,就是经历的事情太少,眼神空洞得如同死水,全无喜怒悲欢——想到这里云墟打消了那份不安,并且同意了乐和接下来提出的请求。
    乐和请求在岛上划出部分土地暂时供这些凡人居住。凡人得进食、得饮用干净的水、得住在能够躲避风雨的房屋中才不会死。他救下来的凡人一共有一百二十九人,数目加起来比浮柔岛上的全部修士都还要多。要安置他们是桩麻烦事。他的师兄弟们倒还好,大家都是云墟的徒弟,在岛上要么独占一个山峰,要么独居一处峡谷,平时就各自待在各自的洞府修炼,结界设下后谁也吵不到他们。真正反对乐和提议的是大部分是外门弟子或是身份不高内门修士。
    不过乐和不需要在意这些人的意见。他生下来就在一个很高很高的位子,从小想要什么便有什么,独断专行已成了他的习惯。于是反对的声音暂时被压下,一百余名凡人在乐和的庇护下得以在浮柔岛住下。他们理所当然的将乐和看作了再生父母、救苦神明。
    乐和却是不大能适应这些凡人的热情。打生下来起就甚少与人接触,他在待人接物上还比不得一个孩子。每回去看望这些凡人,都会被弄得窘迫不已。
    当他手足无措的时候,人群中传来低低的笑声,笑他笨拙青涩。他抬头张望,看见了人群边缘站着的少女,鸦青长发,明眸皓齿,比起初见之时更为美丽。
    这时乐和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宁润娘。她是船上最小的女孩,那年十四岁,宛如一株含苞的花朵。
    “小仙人累了,可要用茶?请随我来吧。”她朝他伸手,将他从人群中“解救”了出来。宁润娘是众多凡人中唯一看出了他内心不安的,别的凡人只当他沉默寡言是因为不屑开口,唯有她一眼望穿了他眸中的难为情。十四岁的宁润娘有着狐狸一样的敏锐和狐狸一样的狡猾。
    她总爱在乐和面前笑,笑起来天上的星辰好像都被衬得黯淡。她牵着他的手走在夜间寂静的林荫道,掌心有温热。
    “小仙人、小仙人,你不要怪罪大家太吵闹。大家都很感激你。我们凡人没有什么好报答你的恩情,只有一腔赤诚。”
    “小仙人、小仙人,你知道吗?我们的船只从东原国的曚港启程时,其实是有三百来人,现在活着的还不足原来的一半。能够来到这座岛,对于我们来说就像是做梦一样。”
    “小仙人、小仙人,再往东边而去,穿过浩瀚的大海,真的会有新的陆地吗?小仙人你那么厉害,一定能够去到那里吧。真好。”
    小仙人。她总喜欢叫他小仙人,拖长了语调,带着撒娇一般的亲昵。
    他问过她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称呼,她用理所当然口吻回答:“因为你的确很年轻啊。”
    他一本正经的告诉她:“我的年纪足够做你曾曾曾祖父。”
    “是吗?”宁润娘一脸惊讶,“可是你看着真的不像个老头子。”
    凡人真是肤浅,总爱以貌取人。乐和不满的想,眉毛皱起,越发得稚气。
    那时候他还没意识到,他的确像个孩子,虽然已经在这人世活了上百年,可是他的心依然是一颗少年的心。
    *
    凡人的目的地是传说中东海尽头的陆地。
    但是他们的船只坏了,浮柔岛海域又多妖魔,于是这些凡人们都龟缩在浮柔岛上不敢再出海。起初浮柔岛只是一个暂时的避难所,后来时间久了,凡人们渐渐的萌生了在此处生根的心思。他们是一群逃荒的难民,所求无非是活下去的机会,既然在这座岛上他们可以活得很好,那为什么还要远走呢?
    凡人的村落渐渐在岛上成形,外门弟子们怨怼的声音也在暗处逐渐累积。
    第25章 蜃……骗子……不能信……
    凡人们最开始在浮柔岛上居住的是岩穴山洞,后来,他们搭建起了简陋的竹屋茅舍,再后来,精良的木屋瓦房成为了他们的栖身之所。
    很显然他们是想要在浮柔岛上长期的居住下去了。这里远离中原的纷扰,又不受天灾与妖魔的侵袭,世上哪有比这更好的桃源乐土。
    那时候的乐和并不反对凡人们在这里长期的定居。出于慈悲、出于高高在上俯瞰的习惯,他劝着师兄弟接纳这些凡人。浮柔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收容这一百余号人的地方还是绰绰有余。凡人们在他的庇护下很快结成了村社、开垦了农田。如同扎根在肥美土地上的野草种子一样,一眨眼便欣欣向荣的发芽抽条。
    乐和在祁峰山巅修行,偶尔朝山下投去一瞥,每次都会发现凡人聚集的村庄又有了新的模样。远眺的次数多了,他开始忍不住羡慕那凡俗的热闹。对于出身在仙门世家的乐和来说,人世最寻常的男耕女织、袅袅炊烟、鸡鸣犬吠,都是那样的新奇而有趣。
    凡人们感激他的恩德,常常不顾祁峰艰险,跋涉至山巅向他献上田间收获的作物或是家中妇人新织出的布匹。乐和不需要这些,可他收下了礼物,并且施法让这些脆弱的凡人之物能够长期的保存。
    洞府的凡人献礼越堆越多,他看着它们发呆,越发的想要更进一步的了解凡人。为此他将那艘船上的凡人书籍悉数搬到了祁峰藏经阁,又想尽一切办法在岛上搜罗凡人的读物。他兴致勃勃的向自己的师父云墟询问凡人的历史与风俗,云墟却说,“你这是白费力气。”
    乐和这还是第一次在师父那里受挫,云墟对他向来只有夸赞,甚少会有否定他的时候,“为什么?”
    “你不会理解凡人的。”云墟盘膝坐在慑峰玉宫之中,看着天际的白云悠悠说道。
    乐和不信。他觉得自己分明已经对凡人有够了解了。
    帮助他了解凡人的是宁润娘,他每一次下山去到那个凡人的村庄,都会见到宁润娘。她是无父无母的孤女,据说一家人都在灾荒中死去,她只好跟着同乡一起登上了远洋航行的船只。在她的眼中乐和很难看见阴霾,她总是欢快的穿行在人群之中,帮人洗衣、缝补、做饭、修补篱笆——总有忙不完的事。
    乐和喜欢和她说话,喜欢听她脆如莺啼的声音,喜欢看她眉飞色舞的神采。几乎所有的凡人都对乐和毕恭毕敬,只有这个青涩懵懂的小丫头固执的将乐和当做是自己的同龄人。
    化形术对于修士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一种法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乐和每次下山都会变换模样。然而每一次宁润娘都能认出他来,就好像她有一双火眼金睛。
    可她是凡人,凡人怎么可能看得穿他的化形之术呢?乐和百思不得其解。宁润娘在得知他的疑惑后咯咯大笑,说:“村里也就一百多人,大家一块经历生死,早就到了情同手足的地步。谁会记不得自己手足的脸啊,多出来一张陌生的面容,除了是小仙人你之外,还能是谁呢?”
    “为什么不能是岛上别的修士?我记得我三师兄的徒儿们,住的就离这不远。”
    “可是他们的神情都不像你。”这句话脱口而出。
    “神情?我是什么神情?”乐和问。
    宁润娘却不答话了,她低下头去,脸颊有红云浮出。十四五岁的女孩,春桃含苞,情窦初开。
    “你看我时比他们都要温柔,眼睛像是波光粼粼的湖。”她嗫嚅,不知是说给乐和,还是说给自己。
    在乐和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又从草垛上一跃而起,抓住他的手,“我们去放爆竹吧,可有意思了,去吧。”
    乐和喜欢凡人的节俗。修士们大多连时间的概念都没有,又怎会在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中专门择几个日子来庆祝?只有在凡人的聚落里,他才会意识到时间流逝的乐趣,他跟着宁润娘一起,在中秋时拜月、在重阳登高,又在除夕这夜,挤在闹哄哄的人群中,看人放爆竹。
    虽然乐和觉得爆竹这东西挺没意思的,爆开那一瞬的声响还不如他随手掐得引雷诀。但是他浸在欢笑的海洋中,四周的人们都在笑,他于是便也情不自禁的微笑。
    村民中有善于制作烟火的工匠,也不知他们是怎样折腾的,竟通过岛上的几种矿石造出了烟花。
    宁润娘惊喜的蹦跳了起来,指着天空对他大声喊了什么。
    他没有听清楚,耳边吵吵闹闹的,但他下意识的顺着她的手指抬头,然后他看见了大片大片的烟花。
    灿烂的颜色在天穹绽开,是一朵的花的形状,然而一呼一吸之间,这朵花便绚丽的凋零。乐和不明白凡人为什么会喜欢这种花,太短暂,开放的刹那就充斥着遗憾。
    下一刻,他愣住了。
    纵是妖魔入侵、山崩地裂都不足以使他如此刻一般惊讶,宁润娘在他转头之时,猛地凑过来吻向了他的唇。
    这一吻有如蜻蜓点水,仓促到他日后哪怕借助蜃怪的力量,都无法回忆起双唇相触的感受。可这一吻对他来说又太过意义深刻,深刻到他哪怕堕魔疯癫,都还牢牢记着那晚的烟火和凉风。
    他们两个人之中,是宁润娘先动心的。
    十四岁的凡人少女,已经懂得了情与爱为何物,世外修行了数百年的仙人,懵然不知风月。一吻之后少女满面羞红的转身就逃,乐和疑惑的注视着她离开的方向,心中若有所失。
    他将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师父。因为想不通,所以希望有人能为他解惑。
    云墟听后久久沉默,从夕阳西沉至明月升起。师徒二人的影子在灯下一点点的变化,一向沉稳的乐和那日不知怎的焦躁,在漫长的寂静中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人伦,天理也。如日落月升,亘古不变。”云墟幽幽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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