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起来所有事的诺佛因为史密斯医生的建议,停止了工作,呆在家里休息。
    格列夫也都陪着他。
    昏迷的叁天里,诺佛在梦里像是将自己的前半生重新过了一次。从小是孤儿的他在慈善学校里孤单地长大,遇见贝内特的时候,他灰白色的人生终于有了一抹色彩,只是这抹短暂的色彩也很快就逝去。他独自一人打工赚钱交大学的学费,毕业后找了一所普通的小学当老师,后来遇见格蕾丝,第一次有女人主动向他表白,他迷迷糊糊地就和格蕾丝住在了一起。
    他本以为自己就会和格蕾丝结婚生子,然后像其他所有人一样慢慢地生活下去,没想到捡到一个迈尔斯,从此人生陷入了巨大的麻烦。
    在监狱的时候,他并不恨贝内特,甚至不恨费尔南。
    他怨恨的,只有迈尔斯。
    可一想起自己和迈尔斯生活的半年,诺佛又有些心软,他知道迈尔斯并不是一个坏人。
    或许他唯一庆幸的就是他遇上了格列夫。
    喝完格列夫给他熬的粥,诺佛道了一声谢,想起了一切的他,身心都透着疲惫。
    还不如想不起来呢。
    “诺佛,等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嗯。”
    十一月底的天气已经变得十分寒冷,大街上寒风呼啸,到处都是冰冷一片。
    格列夫驱车带着诺佛开了很久,当车停下来的时候,诺佛发现,这里是一个非常偏僻的码头。
    这个码头似乎已经被废弃,那些集装箱上面已经满是铁锈。
    靠近海边的风太大,戴着帽子的诺佛裹紧了身上的大衣,跟在了格列夫的身后。
    格列夫戴着诺佛在一个很是漆黑,现在已经被封死的集装箱面前站了一会,见诺佛冻的不行,他揽住了诺佛的肩膀,定定地站在寒风里吹了一会风。
    然后两人回到了市中心里一家温暖的咖啡馆里。
    他们坐在只有两人的隔间里,格列夫给自己点了一杯咖啡,给诺佛点了一杯热可可。
    “诺佛,你知道我有很严重的洁癖对吗?”
    “嗯。”
    “我告诉你,为什么。”
    诺佛从史密斯医生那里了解过,格列夫小时候受过严重的心理创伤,所以才导致了洁癖。
    诺佛放下手中的热可可,侧耳倾听。
    格列夫说,他是罗曼诺夫家族的后人,祖上是俄国移民。诺佛点点头,他看过新闻,今年大选的总统候选人都有这个姓氏的参选人员。
    罗曼诺夫家族的每一支都有自己的主营职业,在每一个具有影响力的行业里都有自己的发展。格列夫的父亲是一名律师,他的母亲曾是父亲的助理,后来也成为了一名律师。
    “小时候他们就会给我念各种法律条例,每次我调皮捣蛋或者闯祸,他们就会给我开一场审判,哈哈,妈妈总是我的辩护律师呢。”
    格列夫怀念起小时候的趣事,罕见地声音带上笑意,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父亲和母亲都围绕在他身边,将他高高捧起,他安稳地落在他们的怀里。
    “可是后来,父亲为一位有罪的人辩护,那个人在商店里枪杀了十个人,造成了二十四人重伤。他本来不应该接这种案子的,但是对方的兄弟抓走了我和母亲,要求父亲帮那名罪犯脱罪。”
    诺佛听着格列夫回归平静的嗓音,不知道为什么,眼里忽然有些干涩。
    “父亲已经尽力帮那名罪犯脱罪了,但他的罪行本来就不可饶恕,最后法官判了那个人终身监禁。”
    “当时父亲通知了大伯,让他们帮他来救我和母亲。只是来自家族的支援还有警察迟迟没有来,手无寸铁的父亲举起手,缓缓地靠近了挟持我和母亲的歹徒,想要自己当人质,让那个歹徒放了我和母亲。”
    “就是在刚才我们去的那个码头,我们站的那个集装箱前。”
    那一天的寒风,比今天的还要冰冷刺骨。
    “本来歹徒已经同意了,但是警笛声忽然响起,他一下子慌张起来。他抓住了我,想要拿我当人质。”
    “警察和大伯的人这时候才赶来,他们让歹徒放下枪,但是那怎么可能。父亲见有后援,趁歹徒慌乱的时候去抢他的枪,母亲也上去帮忙。可是……”
    “可是那时候太乱了,实在太乱了,那个人开了枪,警察也立刻开枪。”
    歹徒直接被击毙,但在此之前,他的枪走火,子弹直接贯穿了格列夫父母的脖颈,大动脉出血飙出,他们不顾一切扑过去保护格列夫,鲜血也因此溅满了他全身。
    应声倒地的尸体让六岁的格列夫完全不知道如何面对,他用自己被冻到麻木的手摸了摸爸爸和妈妈的脸蛋,还是温热的。
    “papa——”
    “mama——”
    不知所措地他像以往一样叫着爸爸妈妈,可是雪地里,寒风吹过,小格列夫细弱的声音瞬间被风吹散,小小的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和身上的鲜血。
    “啊————”
    枪响后再次静谧的码头,明亮的雪地中,血人一样的小格列夫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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