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局的太史丞额间冒着冷汗,一滴一滴落在桌案上,手中不断推算着,突然猛地吐出一口血,他身旁的人赶忙扶住他。
    太史丞捂着胸口虚着声音说道:“经臣推算,西南处出现异样,若是无法找出怕是会动摇国本,以致……以致……”太史丞说道最后没了气息,垂下了手腕。
    大殿中一片混乱,不知人群中是谁说了一句:“太史丞这是泄露天机耗尽了自己的精力啊!”
    萧帝起身往前走了几步,看到太史丞的死状,面色难看至极,到了他这个年纪难免会相信鬼神之说,昨日柏树断裂,今日太史丞当众死于宣政殿大殿之上,处处透着怪异。
    “传令,命内侍省核查西南方向所有宫殿,不得有误。”萧帝阴沉着脸吩咐道。
    散了常朝,萧帝带着众人来到佛光寺。
    吉庆给萧帝递了三炷香,萧帝神色肃穆的弯腰参拜菩萨,结果腰部弯到一半手中的香便莫名断了。
    吉庆心中一惊,接过萧帝手中的香,跑到佛案前重新拿了三炷香举到烛台上点着火,像是和他作对一半,香死活都燃不着。
    “抖什么?”萧帝厉声喊道。
    吉庆暗暗叫苦,尽量不动,但香就是无法点燃。萧帝上前一把推开吉庆,亲自燃着香,过了半响终于点燃,萧帝心中也不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往蒲团前走去,没想到走半路手中的香又断了。
    坐在回宫的龙辇上,萧帝想着这半天发生的事情,想他为政四十余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何故能得上天如此警示。
    “大胆,本宫倒要看看是何人敢动。”侍女扶着蕙贵妃站在院子里看着内常侍带着一帮小太监走了进来。
    “娘娘莫要让我们为难,奴婢们也是奉命搜查西南各处的宫殿,如今只有您这边还未查看。”内常侍陪着笑脸说道。
    蕙贵妃呵斥道:“若是弄坏了一件东西,仔细你的皮。”
    内常侍躬身回道:“娘娘放心。”他们一行人兵分两路,这一对进屋查看,那另一对便在外面仔细翻找树丛。
    院子里中有一高坛,高坛里是一棵石榴树。内常侍走过去看着坛子的泥土有一半都是新的,觉得有些奇怪。
    “来人,把这个刨开看看。”内常侍指着那地说道。
    几名小太监刚忙过来,拿着铁锹挖了起来,一旁的蕙贵妃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突然那几个小太监传来一阵惊恐的呼声。
    内常侍一把揪过小太监的衣服,走过去低头一看,面色突变,从怀里掏出一娟方帕丢到那东西上面覆盖住厉声斥道:“还不捡起来。”
    一名小太监哆哆嗦嗦颤抖着拾起来。
    内常侍转身看着蕙贵妃:“娘娘,怕是要请您走一趟了。”
    蕙贵妃半个身子撑在秋云身上,脸上写着难以置信摇着头喃喃道:“本宫不去,这不是本宫做的。”
    ”贵妃娘娘,别为难奴才们啊,奴才们也是奉旨办事。”内常侍在一旁说道。
    蕙贵妃冷笑一声:“狗奴才等着吧。”
    内常侍面色不变,弓着身朝门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蕙贵妃,深吸一口气推开秋云倨傲的往外面走去。
    宣政殿,萧帝掀开帕子看着托盘上的东西,那是一个穿着太子冕服的小布娃娃,上面还贴着一张写着萧昶生辰八字的纸。
    萧帝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突然转身拿起桌案上的茶盅往蕙贵妃面前丢去,一屋子的宫婢太监齐刷刷的跪倒匍匐在地上。
    蕙贵妃顾不得衣物沾湿的狼狈,往前走了几步:“这是陷害,这是陷害啊!圣人!妾身怎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蕙贵妃明显已经慌乱起来,口不择言道:“妾身,妾身明白了,是太子,是他污蔑妾身。”
    “疯言疯语。”萧帝只回了她四个字。
    “陛下,淑妃娘娘求见。”外面小太监跑进来禀道。
    萧帝皱着眉:“她来作甚,让她回去吧,不要过来添乱。”
    “淑妃说她有要事回禀。”
    萧帝挥手,有些不耐烦:“让她进来吧!”
    “唯!”
    淑妃行礼说道:“妾身给陛下请安。”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有什么事,快些说吧!”萧帝此时可没心思和她兜圈子。
    淑妃也不在意,直愣愣的说道:“妾身,也是听闻贵妃娘娘的事情,才想起一件事。”
    萧帝抬眼看她。
    淑妃浅笑一声:“妾身前几日在贵妃娘娘宫里撞见一婆妇,那婆妇妾身曾在钟山见过,那时正与几位异族人走在一起,今日听闻贵妃的事情,妾身特地翻阅古籍才查到那些异族人出自苗疆,善巫术。”
    蕙贵妃几步跨过来,一巴掌扇到淑妃脸上:“贱婢,竟敢污蔑我。”
    “混账,那人给朕绑住她。”萧帝拍着桌案说道。
    蕙贵妃泪眼朦胧的看着萧帝:“陛下信了此人的话了?”
    “朕信证据。”萧帝从事发开始,便已经命人出宫调查了。
    天慢慢变黑,直到夜晚戌时才传来动静,萧昶和刑部尚书亲自绑着人过来了。
    “儿臣,臣叩见陛下。”
    “起吧。”
    “不是让你走了吗?”蕙贵妃看到章嬷嬷的时候面露惊恐。
    章嬷嬷跪在地上爬过来扒着蕙贵妃的裙摆:“娘娘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蕙贵妃一脚踢开她,僵着脸看向萧帝。
    萧帝突然笑了起来,但是眼底却渗着冷意。
    “就是此人,妾身看到的就是她。”淑妃指着章嬷嬷说道。
    吏部尚书拱手陈诉:“臣是在长安出城的官道上捉到此人的,从她口中撬出那些苗疆人已经被灭口了。”
    蕙贵妃用手指着章嬷嬷:“你!”
    章嬷嬷缩了缩身子摇着头嘴里只有一句话:“奴婢不想死,奴婢不想死。”
    “妾身没想要害太子,妾身原打算……”蕙贵妃突然跪下来,面色苍白的对着萧帝说道。
    萧帝却没有那么多耐心听了:“传命,蕙贵妃玩弄巫蛊之术,谋害太子褫夺封号,贬为庶人,拘禁冷宫,燕王罚俸两年,闭府思过三月。”
    “太子大婚在即,不宜见血,你该谢谢太子。”萧帝对蕙贵妃说道。
    蕙贵妃瘫倒在地。
    “娘娘,您怎么又掺和到这件事情上去了,您不是不准奴婢说嘛!”宝如扶着淑妃慢慢走回宫。
    淑妃轻笑一声:“我总得为我儿打算打算。”
    “安王殿下会体会娘娘的苦心的。”
    “但愿吧!”
    燕王府
    书房内灯火通明,府中谋事齐聚于此。
    “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想必娘娘也不愿你此时入宫。”
    书房窗户大开,寒气袭人,燕王负手站立在窗户前,看着院子,神色莫辨。
    突然几个人影闯入眼帘,前面是王府掌事总管,后面跟着的是传旨小太监。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第87章
    宣和二十五年,三月二十日,皇太子萧昶迎娶温氏女为太子妃。
    温妧一身深青色褕翟,发髻上戴花钗九树,笔直的立在屋内由着侍女帮她整理着。温妧因为紧张而绷紧着小脸,使得原本稍显娇艳还带着一丝稚嫩的面庞看起来格外端庄秀丽。
    “九娘这么一打扮到像那么回事儿。”温六娘坐在一旁托腮看着温妧。
    郭氏伸手点了点温六娘的额头:“你这丫头这么说话呢!”温六娘缩缩脖子躲开郭氏的手。
    “若是你穿着这厚厚的袆衣,腰间束着革带,挂上金饰怕是看起来比我还厉害。”温妧对温六娘说道。
    温六娘笑出声来:“头次听见有人嫌身上袆衣繁杂的。”若说男子毕生的最求是封侯拜相,那女子的便是穿戴上那厚重的花钗礼衣。
    “前面传话,太子带着仪仗从奉天门出来了,该服侍娘子去正院了。”降香从外面进来说道。
    降香上下仔细端详着温妧的看还有什么不妥之处:“快,快,快娘子的口脂什么时候掉了,怎么没人发现呢。”
    温妧心虚的舔了舔嘴唇,刚刚温六娘偷偷喂了她几块糕点。
    萧昶着衮冕由主婚人秦老王爷领入正院,后面侍者抬着铁笼里面装着一只威风大雁,众人一阵艳羡,活雁难得更何况是如此漂亮的一只,早就听闻太子从昆明池狩了一只大雁回来以示为对温妧的注重。
    到了正院,见温恽和崔氏两人端坐在堂屋正中央,萧昶立于门外东侧,将奠雁交给秦老王爷,行四拜礼。
    等萧昶行完礼侍者才将温妧送出来,四目相对,温妧一颗慌乱的心才安稳下来。
    “辞父母。”侍者朗声喊道。
    听到这四个字,温妧恍然看着温恽和崔氏,温恽含笑冲她点点头,温妧鼻尖一酸再看向崔氏,见她早已拿着娟帕拭泪。
    温妧屈膝避开蒲团直愣愣的跪在地上,叩首起身,再叩首起身如此四次才行完礼。站起来时温妧一阵晕眩,萧昶在一旁托着她的手臂,看着温妧憋得通红的眼眶,伸手用指腹轻轻的帮温妧擦着额角的灰尘。
    屋内无人敢出声提醒萧昶此时的行为不合规矩。
    等萧昶放开温妧的手臂,秦老王爷朝温恽点点头,温恽才说道:“戒之戒之,夙夜恪勤,毋或违命。”
    说完握了握崔氏的手,崔氏哽咽的说道:“勉之勉之,尔父有训,往承惟钦。”
    温妧福身:“儿谨遵父母之命。”
    太子率东宫属臣亲迎,凤鸾翟车,鼓乐齐鸣,长安城不知已有多少年没有这种声势浩荡的场景了。
    虽然街道早早封锁了,但仔细看各户的大门都微微敞开一条缝隙,鼓乐声将那些叽叽喳喳熙熙攘攘的声音遮了去。
    温妧坐在翟车中,微微掀开帷幕,看着前面骑着骏马身姿挺拔的萧昶,萧昶似乎感觉到了她的视线,侧身回头看她。
    萧昶眉目间溢出的笑意,轻展唇角,当得雍容无双,温妧松开攥的紧紧手,呼出一口气,从此以后他便是她的夫了。
    入了东宫,在大殿行大礼,授太子妃金印金册,百官朝贺。
    酉时萧帝赐宴麟德殿,而温妧被侍官送入东宫长乐殿。
    温妧示意殿内侍女退下,留了跟她一同入宫的降香几个在身边。
    见温妧满脸倦意,累的歪倒在榻上,一动不动的。
    降香上前扶住她开口说道:“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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