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妻?!
    谢昭被这一词惊得蹦起,失声道:殿下怎么就要娶妻了?!
    秉文见他反应这样大,奇怪地看他一眼:殿下今年二十了,明年就要二十一了,圣上便是再不想管他,说不定也会看在北燕的面上给他指个姑娘。
    他叹了口气,老气横秋地对谢昭道:先不说殿下,您明年也要及冠了,也是时候该考虑自己的婚事了。说到这,他松了口气,笑眯眯道:不过您不用担心,圣上这么宠爱您,到时候肯定指个才貌双全的好姑娘与您琴瑟和鸣。
    才不要什么琴瑟和鸣!
    谢昭梗着脖子喊:我才不娶!没有人会比殿下弹得琴好听!
    可是想到自己可以不娶,却不能阻止傅陵成亲,他便觉得胸口堵得难受。一想到自己以后或许不能随意往傅陵面前凑,谢昭灰心丧气地趴在桌上,小声道:殿下就不能不成亲嘛。
    秉文翻了个白眼:说您今年只有五岁我都信。
    看谢昭这么沮丧,他摆出一副老成模样,努力让谢昭认清事实:您和殿下只是知己,您要明白一点,殿下现在弹琴给您听,以后也会弹琴给自己的妻子听的。
    有了妻子,殿下就会冷落知己吗?
    得到秉文理所当然的一声应答,谢昭皱起眉头,闷声道:那还不如不当知己,就如万旭所言,去当别的别的那个
    秉文好奇:当什么?
    谢昭:不想说。
    秉文追问:话说一半就不说了,您这是要急死我。
    谢昭嘴唇嗫嚅几下,瓮声瓮气地快速说了几个词语,秉文还没听清楚,谢昭就拂袖起身:我说完了,没听清楚是你自己的问题。
    秉文气急:您怎么这样!
    见谢昭大步走出屋,很快消失在视线里,他蹙眉自言自语:公子到底说了什么啊?
    谢昭说的,当然就是万旭所言的那种关系。
    什么关系?
    龙阳、分桃、断袖、契兄弟,总之爱是哪个是哪个,反正个个都比知己好!
    谢昭唉声叹气,不知不觉又走到了老地方。听着熟悉的琴声响起,他没了以往的雀跃之情,慢吞吞地爬上树,趴在墙头,低落地看着隔壁院子里沉静弹琴的傅陵。
    他眼睛一眨不眨,认认真真看着傅陵,心中想:殿下长得可真是好看啊,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不仅长得好,还性格好弹琴好听。
    这样的人,谢昭这么多年也才找到眼前这一个啊。
    琴声停止。
    傅陵看着无精打采趴在墙头的谢昭,蹙眉问:难不成是有人为难谢大人了吗?见谢昭摇头,傅陵也只能以自己的方式哄他开心:谢大人爱听什么曲子?我弹给谢大人听。
    谢昭怏怏道:弹个凤求凰吧。
    谢昭有喜欢的人了?
    傅陵的手一抖,在琴弦上压出一声破碎的音调。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谢昭,心中沉甸甸的:谢昭是因为这个心情不好?
    一向擅长音律的三皇子第一次在抚琴上失去了往日的从容淡定。
    他许久不动,谢昭在树枝上踮起脚尖,手撑在瓦片上,身子往前探了探:您不会这首曲子吗?
    傅陵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不那么难看。
    他不去看谢昭,手指再次放在琴弦之上,淡淡道:当然会。
    琴音流泻而出。
    在秋日的夜晚,谢昭在动人的琴声中渐渐放松了身子,再次懒洋洋地趴在了墙头,同时暗想:殿下原本就琴艺高超,最近似乎又有所精进,这首凤求凰弹得委实缠绵悱恻。
    被琴声吸引,谢昭忍不住想要离傅陵更近一些。于是琴声结束,他人也不知不觉再次翻过墙头,重新蹲在了傅陵院子里这棵大树的树枝上。
    一曲毕,谢昭真心诚意地感叹道:在谢昭的心中,殿下的琴声,天下无人能及。
    他犹犹豫豫试探道:殿下将来会给自己的心上人弹这首曲子吗?
    心上人?
    傅陵愣了愣,全神贯注地看着谢昭,低低道:应该会弹。
    连给心上人弹的曲子都想好了!
    谢昭眉眼耷拉,更加提不起劲来。
    傅陵来到树下,和以往一样伸出手,想要扶谢昭下来。
    谢大人要来坐一坐么?
    脸长得好就算了,就连手也好看。
    谢昭又开始出神,他心想:这样的手看着只能抚得了琴、提得了笔,可也正是这样的手,在那一晚居然有那样的力气,能够将自己从水中拉上来。
    那手莹白似玉,谢昭明明握过不止一次,可是此刻却蠢蠢欲动,想要再碰一碰。
    鬼使神差的,他伸出了手。
    傅陵见谢昭怔怔发呆了片刻,终于伸出手。
    他唇角的笑意刚刚漾开,又很快僵硬。
    就在指尖想要触及傅陵手掌的前一刻,谢昭突然慌慌张张地收回了手,他手忙脚乱地往墙头爬,语无伦次道:殿下,我有些我有些是了,我有些困了!明日御史台还有事情,我先回去睡觉了!
    好。
    傅陵听着谢昭匆匆忙忙的脚步声消失在墙壁另一侧的院子里,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他收回了手,忽的觉得秋日的夜风有些凉。
    在原地站了许久,傅陵想着谢昭今晚的种种异样,对来到身后的齐阑淡淡道:你去找曾大人,就说我有事请他帮个忙。
    齐阑问:是回北燕的事情吗?
    不。傅陵眉眼低垂,去找他查一查,谢大人最近有没有接触新的人。
    他想要知道,到底是哪个人这么有本事,教谢昭竟然连他的院子里都不愿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大人:是你是你就是你qaq
    继万大人后,秉文鼎力助攻。
    谢昭哪一天和傅陵在一起了,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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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建议
    刚才还喊着说要去睡觉的谢昭当然不是困了。他不仅没有回去屋里老老实实睡觉,反而出了谢宅,开始在街上一边愁眉苦脸地叹气,一边漫无目的地闲逛。
    他心中一番苦闷烦恼,一时想找个人诉说。只是秉文是个藏不住话的单纯性子,裴邵南与傅陵关系微妙,且这厮过于聪明机敏,估计他刚说个话头,这人就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了。
    想来想去,谢昭还是决定去找廖青风。
    于是今晚值班的廖青风在街头见到一手提着两袋糖炒栗子、一手拿着四五根糖葫芦的谢昭时,一时真的没忍住自己脸上的惊讶。
    他受宠若惊地从谢昭手里接过糖炒栗子和糖葫芦:都是给我的?上上下下打量谢昭几遍,虽然手中都是自己最爱吃的东西,可他却有些不敢下嘴了:你真是谢昭?
    谢昭一脸严肃:我不是谢昭,我乃大名鼎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俊冠京城的美男子金吾卫廖青风是也!
    谢大人果然不愧是当朝第一位连中三元的文状元,这说话的本事足可称得上当世第一!
    廖青风实在压不住要上扬的嘴角,故作谦虚道:谢大人过誉了,形容我不用那么多文辞,只需要留下最重要的一个美男子就可以了。
    仿佛才想起自己只接受赞誉却不回夸有些厚脸皮似的,他赶紧补上一句:谢大人也是美男子,谢大人也俊冠京城!
    谢昭眼睛抽了抽,干巴巴地笑了笑:哈、哈哈,同俊同俊,同俊同俊。
    同俊同俊?
    廖青风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一时觉得有些新鲜,也觉得这四个字实在适合他和谢昭二人。他放下心,大口咬了个糖葫芦进嘴巴里,含糊不清问:谢大人找我有何要事?
    两人一同在河边坐了下来。
    谢昭一拍廖青风的后背,险些把廖青风口中的糖葫芦都拍打出来。在廖青风怨念的目光中,谢昭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控制好手上的力道,于是又讪讪一笑。
    没想到多日不见,我的掌上功夫又增强许多。
    廖青风无语地看了他许久,默默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离谢昭更远了一些。
    确认谢昭拍不到自己的背了,他才又放心地啃了个糖葫芦,开始说正题:谢昭,直说吧,你有什么忙需要我帮。
    谢昭刚要开口,他就又吞下糖葫芦,赶紧趁谢昭说话前补充:当然!我这样正直的金吾卫,是不会帮你做一些不合礼法的事情的比如让我再帮你闯一回禁庭这种事情。
    瞧你这话说的,我送你糖葫芦和糖炒栗子,又不是想贿赂你。
    见廖青风一边啃糖葫芦一边投来怀疑的目光,谢昭挺起胸膛,无比正直地说:况且我擅闯宫廷那次能单纯地说是不合礼法吗?我那是为民除害,心中一时急切!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这次来找你,是我有个同僚有问题请教我,可是我却难以回答。常言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我琢磨着我们两个诸葛亮凑在一起,世间一切难题也都不是问题。
    廖青风深以为然地点头:你这话说得太对了。
    他啃完糖葫芦,又开始吃糖炒栗子,好奇道:到底是什么问题竟然能难倒你?
    寻常问题当然难不倒我,谢昭唉声叹气,可这问题有关情情爱爱,我没有这等经验,自然回答不出。
    廖青风哦了一声:雏哥?
    谢昭斜睨他,冷静反击:你不是?
    廖青风咽下糖炒栗子,假装无事发生地继续问:你同僚问了什么问题?
    夜色深沉,只有街旁亮起的灯笼带来几分明亮。
    谢昭听着远处人群热闹的欢笑声,努力装得淡定镇静,仿佛自己真的有那么一个搞不定情感问题的同僚似的:我那位同僚的问题是,如果发现自己很不想让自己的知好友成亲,我这位同僚想法正常吗?
    不正常!这实在太不正常了!
    廖青风掰开栗子壳,狠狠皱起眉头,怒骂:你这同僚实在缺德,他那好友与他无冤无仇,他怎么就希望人家孤独终老呢!
    被骂缺德的谢昭感觉自己心上中了一箭,不自觉弯了脊背,努力辩解道:不是,我那同僚不是这样想的,他没想让自己的好友孤独终老
    廖青风听得火气都上来了:都不想人家成亲了,你这同僚怎么就这么自私!他到底是怎么生出这么歹毒的心思的?
    自私又歹毒的谢昭中了第二箭和第三箭。
    在廖青风的气势汹汹下,他低下了头,讷讷道:我那同僚很喜欢音律,而他的好友恰巧弹得一手好琴,我那同僚只是害怕以后不能经常听到好友的琴声了
    因为想要听到好友的琴声,所以就不让人家成亲?
    廖青风并没有听过傅陵弹琴,不知道傅陵琴艺出众,自然没有把这点往傅陵身上套。
    听谢昭这么说,他冷笑一声,愈加不屑:你那同僚找的到底是好友还是琴师?就因为瞧上了人家的弹琴水平,所以就不想人家过上正常人该过的生活?
    第四五六七□□十箭一齐射来,直至最后万箭穿心。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谢昭深呼吸几个回合,最后还是选择了爆发。
    他捏起拳头就猛地给了廖青风一拳,咬牙切齿道:才不是只看中了他的弹琴水平!我那同僚最看中的是他好友对他的好!你知不知道他那个好友对他有多好!他曾经冒着自己也会死的危险救过我同僚!
    廖青风好心好意帮谢昭解答问题,没想到还挨了一拳。
    他也是在沉默中爆发这一观点的支持者,当下火冒三丈地蹦了起来,对谢昭怒目而视:我当然不知道!你又没和我说,我怎么会知道!谢昭,你是不是和那个同僚关系更好一些,所以我骂他几句你就受不了了?!
    谢昭胸口起伏几下,到底还是可怜兮兮地低头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拿你出气的。
    他垂着脑袋,整个人都很丧气,解释:我和你的关系比和那同僚好多了。
    毕竟根本不存在这么一个同僚。
    谢昭都道歉了,廖青风自然也很快消气了。
    他勉为其难地设身处地,觉得要是谢昭当自己的面说自己的同僚这也不好那也不好,他也会不,哪怕这样,他也不会给谢昭来一拳的。
    所以还是好生气!
    廖青风重重啃了一口栗子,继续愤怒地骂谢昭:你今天你是不是把我糊弄出来,瞎编胡造个故事逗我玩的!
    谢昭无力地反驳:这是真的事情当然同僚是假的就不必说了。
    谁知道廖青风听了更生气了。
    他狠狠一踹旁边的石凳子:谢昭!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还是你真的以为我是个没头脑的人,连这样浅显的问题都回答不出来!
    谢昭被他说懵了:这问题怎么就浅显了?
    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
    廖青风恨恨地咬了一口糖炒栗子:你那同僚和他好友明显两情相悦!一个不想对方成亲,一个对你同僚非常好并且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救人,这不是两情相悦是什么?
    冒着生命危险救人?
    说到这,廖青风忽的觉得脑海里有什么飞快闪过。他皱起眉头,隐约觉得这是个很关键的信息,只是却怎么也抓不住这逃逸的想法。
    谢昭:两两两两两两情相悦???
    或许是谢昭面上的震惊实在是太过明显,廖青风犹疑地看了谢昭一眼:这谢昭不会真看不透这一点吧?看样子哪怕同是雏哥,他也比谢昭要厉害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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