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鸣好笑的喊住他,问道,今日未开城门,又是这个时辰你莫非是翻城墙过来的?
    燕惊雨顿时埋了头,跟被抓住犯错了的小孩一样,闷不吭声的站在那里。
    季无鸣看了看他脏了的衣服和脸,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而重新披好外套越过屏风往外走去。
    瞧你这灰头土脸的,赶紧洗洗。他一个眼神将要跟上的燕惊雨钉在原地,结果后者不仅不领情,反而凤眼一耷拉,嘴唇往下撇,一副被抛弃了的表情。
    季无鸣好笑,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你这是什么表情?我特意把水让出来让你先收拾收拾自己,不乐意?
    燕惊雨眉眼耷拉的看着他,语气郁闷,没有。
    满脸都写着有。季无鸣逼近他,桃花眼半弯,里头水光潋滟倒映着少年凶悍的眉眼,半是玩笑的道,怎么?总不会是不要我走吧?
    季无鸣也是久不见他,没成想他会翻城墙进来,心情有些莫名,又见他这样一副好欺负的呆呆样子,就忍不住逗他几句。
    没想到燕惊雨嘴角用力一抿,直直盯着他的眼神躲闪了一下,一脸被说中的表情。
    季无鸣:
    他说不出是什么心情,略微有些错愕的看了他一会,你
    青衣少年始终安静的看着他,那双黑憧憧的眸子盯得他莫名心慌。
    季无鸣顿住,定了定神,移开视线重新勾唇笑了起来,匆匆带过了这个话题,你赶紧洗吧,我找人给你送套衣服上来。
    他一共说了三次洗,难道我很脏吗?这些天在外面,天寒地坼的,湖面都结了冰,晚上睡觉都需要用运行内力暖身,没有机会也没有地方能洗澡。
    燕惊雨目送着季无鸣头也不回的离开房间,才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转身看了看水面倒映着的自己。
    确实灰头土脸的,脏。
    他飞快的扒下自己的衣服跨进浴桶里。
    季无鸣本来是要找小二去寻一件衣服上来,不过这么晚了,成衣铺子早就关门了,寻常人家大冬日能有一件冬衣就算日子还不错的了,他去找伙计,估计也只能拿出一些粗布麻衫来。
    燕惊雨的衣服虽然少,且都洗到泛白,但至少是实打实的上等布料。
    而一般,他们的衣服和大件物品都是放在马车上的。
    季无鸣想了想,就转而去敲了老头的房门。
    里头昏暗的光影映着一道长长的扭曲的影子,老头不知道在里头捣鼓什么,悉悉窣窣的动静让人发毛,被季无鸣刻意压重的敲门声恼到,语气很冲的在里头喊,都给我滚!
    是我。
    季无鸣话音未落,门就被打开了,开门的却不是老头,而是一只木头做的雕刻非常粗糙的手。
    房间里所有家具都堆在了一起,老头也不知道怎么上去的,盘腿坐在上面,周边还散落着一些木零件,数根竹篾连接着丝线被老头拽在手里,他手指一动,那只木头手便从眼前移开。
    老头见季无鸣视线跟着那木头手移动,颇为得意的展示了一下,木头手在他的操纵下,一会儿捏成个兰花指,一会儿变换观音手,灵活的不可思议。
    单看着,有点像盛行一时的木偶戏。
    不过有天机谷中的木牛流马鸢鸟珠玉在前,这样还需要手动操控的木头手显然很难让季无鸣多注意。
    老头郁卒的哼了一声。
    木头手打开一个箱子,从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里精准的抓出燕惊雨的行囊,直接丢到季无鸣怀里。
    滚滚滚,和小雀儿一样,一点见识都没有!他愤恨的将人轰了出去。
    季无鸣回房间的时候,燕惊雨已经洗的差不多了,他找了燕惊雨常穿的一套衣服挂在屏风上。等燕惊雨穿好衣服出来,他看着少年单薄的衣着,忍不住皱了皱眉,转而拿起那件黑色的大氅,不由分说的给他裹好。
    冬日还长着呢。他说着又道,正好林月知约了成衣铺的老板做衣服,明日拿货,我带你一道儿去看看,各自添几件衣服。
    说是各自添几件,但其实季无鸣根本不缺衣服,老头钱多,每到一个地方,包裹里的衣服就换一批,有些甚至都不等季无鸣穿就再也没见过。所以季无鸣这话就是为了燕惊雨说的。
    少年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单薄,并不畏寒,头一回被人这样委婉的关心,只觉得心底也如同洗了热水澡一样。
    他墨色的眼瞳映着烛火一瞬流光溢彩,郑重地点头。
    季无鸣忍不住勾起唇,伸手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这么点东西就让你这样满足?那我打算让林月知拨给你二十两银子用,你岂非要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燕惊雨难得有些激动,急急抓住他的手,是,要我了吗?
    他早先想要拜入邪宫,却别季无鸣岔开话题,再未提及此事。
    季无鸣被他这话弄得一怔,随即笑起来对他眨了眨眼,暂时。能否留下,就看你今后表现了。
    好。燕惊雨眉眼肉眼可见的染上开心,甚至还倒了两杯茶压惊。
    袅袅的白烟腾起,季无鸣这才发现桌上的茶换了新的,他看了看绿色的茶水,疑惑道,什么时候来换的茶?
    我沐浴的时候。燕惊雨一饮而尽,舔了舔嘴唇,觉得这茶味道不同其他,有些清甜,于是他又喝了两杯。
    两人说了一刻钟话,燕惊雨几乎将半壶茶喝完。
    季无鸣一开始只以为他是口渴,直到少年眼尾晕起一片红才觉出不对。
    他猛地夺过空了不少的茶壶,将茫然看着他的少年按住,有人下药,你现在觉得如何?
    燕惊雨也觉出了不对劲,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催动内力想要把药逼出来,结果就觉得从腹中腾起燥热,将他整张脸都熏红了。
    他恍然之间意识到自己中了什么药,有些慌乱的抬起头。季无鸣顿时坐不住了,起身往外走去找老头,燕惊雨抓都抓不住。
    老头还以为是什么剧毒,结果鼻子一耸就闻出来了,脸色扭曲的道,一点□□,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帮他解决!
    他怒气冲冲的走了。
    季无鸣已经看到了少年的反应,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退出房间关好门。
    半天,里头静悄悄的。
    季无鸣没忍住,低声问,好了吗?
    燕惊雨被折腾的够呛,声音委屈极了,吐出三个字:我不会。
    第30章 三合一
    30.
    什么不会?季无鸣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反问。
    我不会。燕惊雨重复回答,更加委屈了,药效令少年声音喑哑,因为不得章法而发出难耐的闷哼,为什么,我用内力压制,反而更难受了这个药,到底应该,怎么解?
    季无鸣看着房间里影影绰绰,恍惚了一下,头一回觉得一个问题这么难答。
    他呐呐半晌,不自在的摸了摸发烫的耳根,就,纾解慰籍一番,然后等平复便、便好了吧。
    一句并不长的话被他说的结结巴巴颇为混乱。
    燕惊雨尚未听懂,闷声问,怎么纾解?
    就、你解开衣裳,然后跟着你的想法去做便是。季无鸣难得有这种尴尬的时侯,他低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将声线往下压低了一些,垂眸看着脚下,尽量让声音泄露出不合时宜的情绪,以免将本就有些微妙的气氛弄得更突兀。
    所幸燕惊雨虽未通人事,但男人在这方面总有些天份,只要找到开口,便能找到些关窍,至多技巧生疏些,却总能纾解一番。
    不一会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间或夹杂着少年低低难耐的闷响。
    这动静不大,燕惊雨知道他在外面,不敢发出太过分的声音,可他不知道越是欲盖弥彰,越是引人遐想。
    半遮半掩才魂牵梦萦。
    他耳力太好,连他时而清浅时而糖的呼吸都听的清二楚。
    季无鸣没有过女人,但二十四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再冷淡自持也是自我亵渎过的,自然知道里面在干什么,更别说还是他亲自指导了一二。
    无论怎么在心里说服自己,都让他有种带小孩干了坏事的感觉。面皮经不住阵阵发热,不由得想到南宫晟总是随身带着扇子,也许他也该弄一把,这样这种尴尬又走不开的时候,就能挡上一挡,免得一张老脸平白叫看笑话。
    燕惊雨还坐在桌前,只是墨色大氅下的衣服已是半开,他低着头牙齿咬住嘴唇,眼尾烧红一片,初时不得章法,手上没轻没重的,反而更难受,嘴唇都咬出了牙印子,脖子染上一片粉。
    后来便逐渐得了乐,情至深处,难耐的仰起头发出细细的闷声,凤眸半阖,脸色酡红,少年不算清亮的声音更沉更闷了一些,却傻羽毛拂过手心无端令人心痒。
    季无鸣又住边上退开了一些,整个人都快退到楼梯口了,若不是还记着下药之人应当就在附近,担心有情况不能及时处理,他定然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以前也不是没听过这些动静,他杀季远的时候,对方也是刚办完事,衣不蔽体的。
    但季无鸣就是莫名有些煎熬。
    他抽出几分心神,喊住了楼下打着哈欠走出来的小二,正是先前给他提热水的那位。
    再准备一些热水,一刻钟还是半个时辰后送上来吧。
    小二笑着点头,冬天冷寒,后厨时刻备了热水,姑娘什么时候想要,喊我一声就是。
    多谢。季无鸣想到那壶加了料的茶,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两眼,先前我发现房里的茶水是热的,不知是谁换的?
    小二想了想,应该是吴小四,我刚与他接班。季姑娘突然问起是找他有事吗?难道是丢了什么贵重东西?可要我通知掌柜的?
    这小二是客栈老板的远房亲戚,在客栈也待了挺久的,善察言观色,品出不对劲来,顿时有些紧张,但话还是利索的。
    季无鸣看他前后神色正常,不似作假,也不预打草惊蛇,只道,不是什么大事,暂时不要惊动其他人,我只是想起一些事情想问问他,且劳烦你帮我将他叫来。
    白日才刚从昌仪侯府回来,知道专采男子的采花大盗一事,没想到晚上就落到他身上了。
    不过究竟是采花大盗还是有人借名行事,还要先找到人再说。
    若真是他作案,他应该就在这附近待着等药效发作。
    客官您稍等,吴小四应当就在后院里,我现在就去叫他。小二立刻就返身去了后院。
    然而他前脚刚离开,后脚季无鸣就听到一声细微的异动。
    他二话不说的冲进房间,正好燕惊雨半拢着衣衫,凤眸冷冷的看着顶上,张口无声的道,上面有人!
    我去。季无鸣从窗口上了屋顶。
    就见一跑堂打扮面容普普通通的男子正趴在屋顶,准备揭开瓦片,看到一人突然翻身上来,愣了一下。
    是你?他一眼就认出了季无鸣的脸,张嘴却是吐出与容貌不符的尖细嗓音。
    像是个女人的声音,惊讶道,你竟然没有中药!?难道你真是个女的?
    他下的那药只对男性有用,他向来看人准,先前一面之缘他觉得这人骨相可不像个男人,特意来碰碰运气。
    不对啊!那下面中药的是谁?他一直躲在这附近观察,都听见了!
    那人恍然间差点以为自己撞了鬼。
    季无鸣翻身上来,意外他说的话,不免就抬头仔细看去,透过月色一眼就看清了对面那张脸,他也是一怔。
    无他,只因为这张平平无奇的脸,正是之前在杨家村之时,他从阿丑奴脸上揭下来的□□!
    意识到可能又是一招阴谋,季无鸣冷了脸,猛地抽出剔骨刀逼近过去,他身形很快,屋顶的瓦片轻响,刀影已经近在眼前。
    好快!那人吓了一跳,往后一仰避开一刀,飞快后撤。
    季无鸣用刀式封锁他所有的退路,刀锋裹挟着杀意直往他脸上去。
    那人身姿轻盈,显然不是第一次做梁上君子,几次都险险避开。虽不如南宫晟和燕惊雨,却也算是个高手,要不是碰上季无鸣这种的,可能还真给他逃走了。
    什么仇什么怨,打架便打架,做甚刮我的脸!他微微有些恼怒,声音更加尖细了,语调高扬,不是那种太监掐着嗓子发出的刺耳声音,反而圆润清澈,听着像个正常女子的声音,且还是个美人。
    再看他身形,有着跟男子不同的过分纤细,隐有香风拂面。
    这到底是你的脸,还是别人的脸。季无鸣声音沉闷,冷笑了一声。
    那人一怔,眼神瞬间惊悚,似乎是没想到会被这么问。
    佯装镇定回答,自然是我的。
    季无鸣越发认定他的身份有异,本来还试探的刀招徒然凶狠起来。
    那人躲闪的不轻松,却还开口装无辜,试图将自己从里面摘除,兄台,狭路相逢,不打不相识,有话好好说,何必置人于死地呢!
    季无鸣一刀劈去,神色发冷。
    那人见势不妙,掏出一对霹雳球!
    没人不知道天玄门霹雳球的威力。
    前朝末帝时期,国家分裂、诸侯叛乱、起义不绝,还有蛮夷各族来犯,劫掠边关百姓,屠戮无辜民众,一度打到洛阳,逼得朝廷迁都南下,坑杀中原百姓何止百万。气的不少绿林好汉投身军队战场,明明是自卫反击,却反被当做反贼镇压。
    由内至外腐败了的朝廷没有半点血性,向蛮夷割地赔款俯首称臣年年岁贡。但这种和平假象也没有维持多久,蛮夷很快露出了他们的獠牙,国家彻底乱了。
    乱世出英雄,霹雳球是当时的天玄门祖/师爷公孙颉做出一种炸/药,威力巨大无比,凭借此物,天玄门这个研究机关术的江湖另类因此稳坐一流大门派之席。
    可惜乱世未平公孙颉就被亲朋出卖亡于蛮夷铁蹄,大周开国之君还悔恨失了一代武器大师,金口玉言称公孙颉为赛诸葛,这也是天玄门自称诸葛后人的原因。
    历史是轮回,按照发展,大周建国至今正是强大兴盛之时,几任皇帝都注重军事,少府设立军器监,但人才难再寻,快百年了,天玄门没能再诞生一个公孙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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