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每日的课时之后,沈千山才问道:“狐妖之事,你有什么看法么?”
    岑轻衣将自己在路上所想的疑点一一告诉他。
    沈千山眼中含着一丝赞赏,道:“的确是这样,昨日我也再去看了别山和金缕楼,但是并未发现任何蹊跷。此事我已经上报钦天司,过几日钦天司和朝廷的公文批下来,我们便启程回司。越师叔出身神女殿,尤其擅长审讯,将狐妖交给她,或许能找出这些疑点的答案。”
    岑轻衣点点头,问道:“那我们这几日……?”
    沈千山理所当然:“自然是修炼。”
    岑轻衣苦着脸向沈千山告了辞,脚步有些沉重地向外走去。
    补课已经是注定的了,那她要利用最后这一天好好吃上一顿!
    注视着岑轻衣离开亭子后,沈千山伸手将对着水面的长水龙角上别的花拿下来。
    长水很喜欢这朵花,正美滋滋地临水照花,此时花忽然被拿走,他恼怒地扭头对着沈千山呲牙,一口就咬了上去。
    但它化为幼龙体态后,原本尖利的牙齿也变成了顿顿的小乳牙,根本就咬不透沈千山的皮肤。
    沈千山抬起手,长水挂在他手上,身子伸成长长的一条,嘴里还叽里咕噜地说着些什么。
    沈千山施术,一道淡金色的结界笼罩住小白花,花芯间那颗晶莹的晨露停在最圆润的状态,就像是琥珀,一动不动了。
    他淡淡道:“松口。原本也不是给你的。”
    *
    “呼——”
    岑轻衣缩着肩膀,收腹憋气,艰难地从狗洞里钻出来。
    她站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泥土,回头看看困了自己七天的院子,宽面条泪差点就要落下来了。
    七天啊,整整七天!
    每日早晨五点被拉起来背一个时辰的书,包括但不限于《三界完全解读》《五年修炼三年模拟》,七点到十一点练鞭法,下午从理论上学习灵力的流动和术法的使用,晚上理论指导实践。
    梦回高三!梦回高三!
    她昨夜眼下青黑地上床躺下,梦里看到一块草莓柠檬巧克力蛋糕,垂涎三尺,拿着蛋糕刀子正要切下去,那蛋糕却突然开口,用高中政治老师的脸和沈千山的声音问她:“三界的本原是什么?”
    岑轻衣“啊”地一声从床上弹起来,牵扯到酸痛的肌肉,痛苦地“嘶”了一声,接着又像一条死鱼一样生无可恋地瘫了下去。
    她是想变强没错,但这样揠苗助长的填鸭式教育,她真的要吃不消了啊!
    她握拳捶床,从被子里猛地抬起头来——不行,她不要提前做007社畜!她要为自己争取996的正当权益!
    正好今日沈千山一大早就出门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长水监督她。
    她慢慢咧开嘴笑起来,露出尖尖的小虎牙,看起来有点不怀好意。
    之前她给长水别上的那朵花不知道去了哪里,但看得出它很喜欢,明明是一条龙,却扭着虫子步,像一条沮丧的毛毛虫,撒着娇向她再讨一朵。
    她又去给长水寻了一朵,无意中却发现葱兰之于它似乎有猫薄荷之于猫的作用。
    她今日哄着长水不要早读,混着葱兰叶子给它做了个小蛋糕吃下,看到它沉醉地瘫在桌子上睡到叽里咕噜的梦话都出来了,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长水似乎对她相当包容,但是对不起了,这种信任该用还是要用的!
    她从狗洞里钻出来,顺着食物的香味,双眼冒光地冲着小食街奔去。
    她回味着方才劲道的牛肉丸,满足地摸了摸溜圆的肚皮,看了看天色,已经在外面玩了快一天了,也该回去面对明日的学习和修炼了。
    她又买了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只是……
    这又是哪里?
    她皱着眉头,牙齿不安地咬着糖葫芦的签儿。
    这里种着密密的槐树,风一吹,槐叶“啪嗒啪嗒”地拍起手来,就像是鬼拍手。
    槐树和槐树之间,一个个小小的土包拱起,乌鸦尖利的爪子抓住墓碑,艳红的眼睛突然间盯着她。
    小女孩尖锐的哭声打破了这番寂静,乌鸦扑棱着翅膀到处一阵逃窜,撞得槐树叶“哗啦哗啦”地响起来。
    一阵冷风吹过,岑轻衣背上的衣服被汗浸湿了一大片。
    虽然沈千山说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但是连本来不应该有的穿书都有了,万一又有鬼呢?
    她咽了口口水。
    明明已经见过尸体,甚至见过妖,但是那都是有□□的。鬼这种灵体,她还是怕啊!
    风越吹越大,小女孩的哭声被吹得飘飘忽忽,若即若离。
    岑轻衣打了个冷颤,差点把手里的签子给折断了。
    她正打算拔腿就跑,忽然听到哭声中隐隐约约夹杂着“救命啊”和男人“这是你的福气”的声音。
    她觉得不对,驻足侧耳仔细听了,柳眉倒立,顿时火冒三丈。
    是女童的声音混合着成年男人的声音。
    哪有叫“救命”的女鬼!这明明是一起猥亵儿童的案件!
    她握紧鞭子,顺着声音的源头快速奔去。
    入眼的情景却像是给她心头怒火劈头盖脸地浇了一桶油上去,她扬起鞭子就抽了过去。
    只见一个穿金戴银的肥胖男人一边指挥着一群人挖土埋棺材,一边说:“嫁到我家,那是你这丫头的福气。”
    而那棺材不断震动,发出“砰砰”的声音,像是有谁在棺材里挣扎。
    小女孩绝望的哭声从棺材中传出来:“救命啊!救命啊!我不想死,救命啊!”
    岑轻衣瞳孔紧缩——这分明是活埋!
    第17章 山有木兮(十)
    长鞭如龙,气势汹汹地朝着棺材冲去。
    鞭尾猛然甩开钉得死死的棺材盖,一个面黄肌瘦却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孩从棺材里一下子坐起来。
    她稚嫩小脸上浓艳的红妆已经被哭花,十指指甲因为挣扎全部掀起,指尖源源不断地涌出血来。一双杏仁儿一样的眼睛哭得红肿,几乎睁不开眼来。
    那带头的肥胖男人一见竟然有人破坏,怒气冲冲,满脸横肉堆到了一起:“来人!快来人!把她们给我抓起来!”
    随从的人本来被她这一鞭子吓得退到了几里之外,听到这肥胖男人的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试探着不敢向前。
    肥胖男人见状,劈手夺过其中一个随从的铁锹,狠狠地往他屁股上一戳:“还愣着干什么!去啊!”
    随从们迫于压力,推推搡搡地冲了上来。
    岑轻衣柳眉倒立,长鞭凌空破风,鞭尾在空中发出“啪”的一声响,道:“我倒是看看,你们谁敢!”
    “上啊!”
    随从们迫不得已,一窝蜂地挤了上去,岑轻衣一鞭卷住跑在最前面的那个,扬鞭一扫,顺势将其他人扫倒在地,接着一把将那随从甩到肥胖男人身上。
    那男人被这样一撞,脚下不稳,顿时像个球一样倒在地上翻滚几圈,狼狈地爬起来,粗短的手指指着岑轻衣,怒不可遏:“哪里来的黄毛丫头?我洪家娶亲,和你有什么关系?”
    岑轻衣冷笑道:“娶亲?哪家娶亲是要把人给活埋的?这分明是杀人!”
    肥胖男人抖着肉,啐道:“我呸!哪里来的外乡人不懂规矩?给我洪家当儿媳妇,那是祖宗坟上烧了高香。要不是这丫头片子有点姿色,我能选她?滚滚滚,别坏了我乖儿的终身大事。”
    岑轻衣怒上心头,哼笑一声:“是么?”
    她扬起鞭子,劈头盖脸地向他抽去:“祖坟上烧高香?我让你孙子这就给你上香!”
    肥胖男人被她一鞭子抽到脸上,顿时见了血,疼得“嗷”地一声杀猪一般地惊叫起来,后退道:“你……你给我等着!”
    岑轻衣压眉扬鞭道:“不够疼是么?”
    肥胖男人又狠毒又畏惧地瞪了她一眼,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岑轻衣愤愤地朝着他们逃走的方向抽了一鞭子,接着缓和神色,转身半蹲下来,从储物袋里掏出药,捉住小女孩的手,给她细细地疗了伤,放软声音道:“小姑娘,你爹娘呢?”
    小女孩怯怯地看了她一眼。
    岑轻衣揉揉她的头,柔声道:“别怕,坏人都被打跑了。告诉姐姐,姐姐送你回家。”
    小女孩却突然紧紧地拽住她的衣服,颤抖着声音道:“别……别送宁宁回去……宁宁没有家了……娘不说话了,爹不见了,奶奶就把宁宁卖了……他们说,十岁的哥哥就是要埋我这么大的媳妇……姐姐,宁宁不想当媳妇,宁宁的第九碗长寿面还没吃呢,宁宁想吃娘的面……”
    宁宁细细地哭了起来,岑轻衣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宁宁应该八九岁的年纪,娘已经去世,爹不知所踪。不知道为什么,她被奶奶卖给那男人,给他早夭的儿子当结冥婚的媳妇。而这媳妇,是要被直接活生生埋掉的!
    难怪她不要回家,她已经孤身一人,哪里还有家呢?
    岑轻衣攥紧鞭子,只恨自己刚才出手不够重。
    宁宁见状,害怕地缩着脑袋,悄悄收回手。
    岑轻衣感觉到她的畏惧,快速将脸上的表情压了下去,揉揉她的头发,轻声道:“好,我不带你回家,那我带你去姐姐哪里洗洗脸,吃点东西,好么?”
    宁宁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岑轻衣避开她手指上的伤,握住她的手,往落脚处走去。
    *
    肥胖男人被岑轻衣打得落荒而逃,像只落水炸毛的狗一样回到宅中处理了伤口,气愤地一抬手将热茶扫到地上。
    端茶的小丫鬟被蹦起来的碎片划伤了脸,却什么也不敢说,吓得直接跪在碎片上,求饶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肥胖男人道:“滚下去,碍眼的东西!来人!给我查!我倒是要看看是谁敢找我洪家的晦气!”
    那丫鬟唯唯诺诺,站起来时双腿颤抖。肥胖男人嫌她啰嗦,出气似地一脚踹在她的小腹上:“啰啰嗦嗦干什么?还不快滚!”
    小丫鬟捂着小腹,白着脸一瘸一拐地急忙退出。
    肥胖男人仍不解气,踹了一脚地上的碎片,在屋子中走来走去。
    管家踮着脚尖绕过地上的血,低身在他耳边说到:“老爷息怒,刚刚黄大人派人来传话,请您到府上一叙,说是要谈谈上次那批货。”
    他一听,脸上瞬间换了表情,整理衣袍,就往黄州长那里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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