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冲不答,只拿眼去望岳白石。岳白石面上泛起一丝狠色,木千山忽然咳嗽一声,闪身拦在二人中间,苦笑道:“岳长老暂息雷霆之怒,凌师弟亦是名门正派出身,何苦为了个不知名的野修,坏了两派交情?依我看还是就此罢手,莫要深究了罢!”
    凌冲不答,岳白石沉吟片刻,哼了一声,说道:“我受掌教法旨,监察坊市之事。凌冲你无故杀人,此事瞧在郭掌教面上,我不与你计较,但会上秉木岛主,你好自为之罢!”言罢而去。
    凌冲冷笑不语,木千山顿足道:“这是何必!凌师弟,为兄过些时日再来,你放宽心,家祖处自有为兄斡旋,不会令你吃亏。”也跟着岳白石去了。
    太玄剑铺之前,躺着一具断头尸身,头颅滚在一旁,无人敢收。凌冲忽道:“清元何在?”清元道人自人群中闪出,竟似一直藏着看热闹,应道:“弟子在!”凌冲一指尸身头颅:“好生安葬了。”话锋一转:“再有无故生事者,便如此人!”
    清元领命,自有还清上前一同收拾残尸。凌冲一剑杀人,尤其展露出练剑成丝的手段,震慑的一干散修不敢妄动。众人见连岳白石都被生生气走,对小小的太玄剑铺更是忌惮,但要令他们弃了贪念,各自退走,却也极难。
    等到残尸收敛,地上兀自躺着那位被沙通捏晕的猥琐汉子,也不知现今是真晕还是假晕,凌冲自袖中取了一方小小玉盘,把玩片刻,说道:“你等不是要瞧一瞧是甚么宝贝引动方才的星光异象么?便是这一方玉盘了。”将玉盘托在手中,任散修观瞧。
    排在前几个的散修抻长脖子去看,却不认得此物来历,目中犹有怀疑之色。身后一个年老修士蓦地颤声道:“此宝莫不是星宿魔宗的伏斗定星盘么?”凌冲点头:“正是星宿魔宗的伏斗定星盘。此物是本门前辈无意中到手,方才便是我不小心触动其中禁制,以至有此异象。此宝质地不凡,算是一件异宝,我此来坊市便是要将之出手。各位在坊市中厮混的久,有劳诸位之口,太玄派凌冲欲出手伏斗定星盘一件,若有意者,七日之后太玄剑铺恭候!”
    嗡!一石激起千层浪!方才凌冲用练剑成丝的手段斩杀一位同级金丹修士,散修们也只稍稍震惊而已,及至他亮出伏斗定星盘,散修们面上竟无一例外浮现出恐惧之情,那老者颤巍巍道:“凌真人既知此物出自星宿魔宗,还敢将之售卖?”
    星宿魔宗强横霸道,门人众多,历代不乏弟子被外派所杀,功法、法器流落世间之事,只是星宿魔宗对此全无例外,只消发现,便会尽起高手,非将对方满门杀尽,取回法器不可。若是道诀流落在外,一人瞧过便杀一个,两人练过便杀一双,绝无差错。修道界中为此灭门者不计其数,久而久之,就算星宿魔宗的法诀宝贝流落在外,得手之人也绝不敢大肆声张,唯恐被人杀上门来。似凌冲这般敢将伏斗定星盘出手售卖,可谓胆大包天,无知无畏。
    众散修惊诧过后,又都群情耸动起来,其等皆是做的刀口舔血的买卖,最喜刺激,就算凌冲不说,他们也要添油加醋,大肆宣扬一番。若被星宿魔宗得知凌冲胆敢贩卖伏斗定星盘,必有高手来攻,辗转相继之下,说不得还能瞧见太玄剑派与星宿魔宗倾巢大战的景象,怎不令人兴奋雀跃?
    还有人要打破砂锅,问道:“凌真人从何处得来此宝?是否打杀了星宿魔宗的弟子才……”凌冲转身便走,理也不理。那人悻悻住口,身旁有人骂道:“这厮好不晓事!问那么多作甚么?先将消息传出去,七日之后再来,必有一场大热闹可看!”众人一想,纷纷点头,转身便走,眨眼之间方才还热闹非常的铺前又自恢复了冷清之局。连那晕倒在地的猥琐汉子也不知何时瞧瞧走了。
    清元道人与还清师徒将金丹散修安葬,听闻此事,张大了口合不拢来。凌冲此举可谓胆大包天,偏生其辈分最高,清元道人也劝他不得,唯有苦笑不已。
    沙通狠狠竖起大拇指,怪叫道:“凌师弟,凌真人!当真有种!我家老祖强横一世,也不敢轻捋虎须,难不成你太玄剑派背后竟是九天仙阙仙帝撑腰么?”凌冲不答,依旧回转自家静室,端坐思维。
    晦明童子现形问道:“你修为尚浅,此时招惹星宿魔宗实非上策,若是被其发觉你还兼修了太清符术,乱子可就大了。”凌冲摇头道:“我岂不知此事的后果?但方才太乙飞星符阵中忽有一线光明生出,竟是指引如此做,冥冥之中似有遇合之事,非得如此,不能得手。”
    晦明童子点头:“原来如此!既然太乙飞星符阵有此一说,那便是了!只是你已身怀玄魔顶尖法门,又有我辅佐,还有甚么遇合?”凌冲摇头,“不知道,星相迷乱,但是好非歹是肯定的。只顺其自然便是,再者就算我不挑破伏斗定星盘之事,星宿魔宗与本门也早就结下深仇,不必有何顾忌。”
    曹靖窃据国师之位二十载,足见星宿魔宗早已在世俗之中布局,何况太玄重光之时,长老司徒化便曾来搅扰,只未曾得逞。玄魔两道势不两立,遇上便是不死不休,凌冲此举不过火上浇油,称不上一手烂棋。自从他见过齐瑶儿,斩断一缕懵懂情丝之后,道心澄净,当真是神仪内敛,智珠在握,一颗道心活泼泼的,再有太乙飞星符阵之助,推演过去未来,越发得心应手。如今已然落子,只看何人前来应手便是。
    太玄剑铺之外,凌冲一走了之,将方胜晾在一旁,他心头怒不可遏,转身便走,连齐瑶儿也不顾。齐瑶儿自始至终一语不发,见凌冲大发神威,当着岳白石之面斩杀一位金丹散修,用剑轻描淡写,尽有一股潇洒气度。再看方胜此人,早已气急败坏,险些就要跳脚,暗暗自忖:“齐瑶儿啊齐瑶儿,你自家选了这么个夫婿,今日可曾后悔么?”怔怔立了一会,转身去追方胜去了。
    七玄剑派在坊市中亦有店铺,乃是一座七层高楼,斗拱金檐,富丽堂皇之极,与太玄剑铺的穷酸模样不可同日而语。方胜入了店中,早有滕丽姐妹与颜青兄妹相迎,方胜盛怒之下,全不理会,气冲冲入内室去了。
    内室是他静修之所,等闲人不敢打扰,滕丽四人只得面面相觑,见齐瑶儿归来,忙七嘴八舌询问,他们自然不知太玄剑铺前之事。齐瑶儿懒得多说,只推说不知,也自去了。滕娇冷笑道:“一个破落户罢了,也敢摆脸色给我们看!也不瞧瞧自家是甚么德性!”
    颜青还稳重些,沉吟道:“方胜如此激怒,必有大事,我去打探一番。”颜茹叫道:“我也去!”随乃兄一同去了。滕家姐妹对望一眼,二人心意相通,齐声笑道:“凭他们去打探,我们只等方师兄便罢了!”
    方胜怒火稍平,想起凌冲七日之后售卖伏斗定星盘之事,冷笑自语:“连星宿魔宗之物都敢公然叫卖,当真活的不耐烦了!不行,兹事体大,我要飞剑传书姐姐,请她速来主持才是!”发了一道飞剑传书,往七玄剑派总坛去求乃姐出山,七日时限虽短,元婴真君自有手段赶来。
    他冷静了下来,又想起方才冷落齐瑶儿之事:“太清符经还要靠齐瑶儿从中周旋,再说我已定了婚约,姐姐曾有严令,命我不可怠慢了未婚妻子,还是去哄一哄罢!”起身来寻齐瑶儿。
    忽有弟子来报,说有一位老道自称姓乌,请其往大堂一续。方胜冷笑:“这老狗来的到快!”顾不得齐瑶儿,径自来至大堂之中,果见乌老白须当胸,负手而立,一派得道高人之相。方胜瞧不起乌家之人,但乌老实打实的法相境界,不敢造次,恭恭敬敬一礼,说道:“劳烦乌前辈远来,晚辈心实难安,请随晚辈来。”亲自引领乌老入了一处密室,挥手激发密室中禁制,免得被人窥探。
    乌老笑呵呵的,全无一丝焦虑之色,说道:“方才我未入岛时,忽有星光平野而垂,不知是何方高人作法?”方胜道:“此事想来已传遍坊市,也不必有瞒前辈。”将凌冲欲售伏斗定星盘之事说了。
    乌老听闻,倒吸一口冷气,以手敲击椅子扶手,沉吟道:“那凌冲有何底气,竟敢撩拨星宿魔宗的气门所在?我听闻郭纯阳韬光养晦两百年,方有太玄重光之日,被他徒弟这么一搅,岂非前功尽弃!”
    方胜冷笑:“想来是他得了伏斗定星盘,太过兴奋,不小心催发了其中禁制,引来天星异象。又被寻上门的散修围困,眼见搪塞不过去,才想出这个权宜之计。”
    乌老叹道:“一时冲动,贻祸无穷啊!”话锋一转,“贤侄前时所说之事,老父与家中耆宿商议了几日,决定答应贤侄之请。如今我乌家千年功法精粹就在老夫身上,不知贤侄可有兴致一观?”方胜暗暗冷笑,分明是一桩你情我愿的买卖,到了乌老口中却说的好似施舍给他一般,说道:“乌家符术源远流长,精深博大,晚辈自是极愿见识的。只是有一桩意外之事,要说与乌老知晓。”
    “前次是晚辈自未婚妻处得了一部太清阳符经的真本,认出其上符术乃是太清正传,才想到与乌家互通有无。除却符经真本之外,尚有一部译本,两部经书算作陪嫁,由娘家送至方家。原本此事万无一失,谁知前几日那本符经正本居然不翼而飞,踪迹全无,晚辈用尽手段,也查不出丝毫蛛丝马迹。好在晚辈早将符经内容誊写下来,只是如此一来,只能将那誊本与译本交由乌老了。”
    第681章 六六八 暗流汹涌(求月票)
    乌老怫然道:“我此来就是为了得到符经真本,如此说来,贤侄是在消遣老夫了!”其对阳符经真本势在必得,不仅为了其中的正宗太清符术,还因撰写经书之人是太清嫡传弟子,从真本中说不定能窥见一丝太清根本符意,对乌老修为之补益无可估量,这一点才是根本所在。若只是译本,则全无用处只变成一部普通之极的传法经书罢了。
    方胜道:“乌老稍安勿躁,那阳符经真本在我未婚妻处保管,就在前几日遗失不见,我用尽了手段,未寻到丝毫端倪。此事我亦如鲠在喉,前辈手段高超,不知有何妙法能回溯过往,助我寻到一丝蛛丝马迹?”
    乌老见他面色不似作伪,说道:“本门符法中确有一门星斗符术,脱胎自太清门祈禳部最高秘传太乙飞星清微符法,以星力运转为基,推算过去现在未来之事,只是此法甚为损耗真元,一个不好,易遭反噬……”
    方胜喜道:“损耗真元不怕,凌冲那厮手中正有一件伏斗定星盘,乌老若抢夺到手,有此宝聚敛周天星力,定能推算出阳符经真本的下落!”他始终怀疑阳符经真本失窃,是齐家故弄玄虚,不想将真本拱手送入七玄剑派,只是见齐瑶儿惶急十分的态度,又有几分不甚确定。若乌老出手,定能推算出事情的来龙去脉,还能借此怂恿其去与凌冲为难,强抢伏斗定星盘,可谓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
    乌老淡淡瞧他一眼,阳符经真本势在必得,对那伏斗定星盘也不是没动过心思,能引动那般异象,不问可知此宝品质极佳,唯一可虑者便是星宿魔宗若得了消息,必有高手前来,那时要动手夺宝,势必千难万难。
    方胜继续蛊惑道:“乌老可是担心星宿魔宗那边派人阻拦?我已飞剑传书家姐,想来不出几日便会赶到,乌老与家姐联手,纵然来的是脱劫老祖,未必不能一战!更何况乌老不是东海龙宫的供奉么?若能说动龙宫高手前来,更是十拿九稳了。”
    乌老砰然心动,方胜修为不济,但其姐方凝却是剑道天才,早早修成婴儿,配上一手神妙莫测的无形剑诀,战力等若一位法相境界大高手,如再说动几个龙宫高手相助,此事必成!沉吟道:“为了一件伏斗定星盘使出偌大阵仗,得不偿失……”
    方胜再添一把火,劝诱道:“前辈有所不知,阳符经真本是我未婚妻得自癞仙金船的机缘,但瞧不懂道家云文天篆,交给太玄派凌冲,本想结个善缘。谁知那厮当真送了一本译本过来,我未婚妻下手修习,无有丝毫错漏。太玄剑派之中必有人精通云文天篆与太清符术,方能将阳符经解读的如此精妙,前辈若将凌冲捉拿到手,严刑拷问,不难得知那人是谁,也许还能问出更多太清符术之秘!”
    乌老目中神光一闪,问道:“此事当真?”方胜道:“怎敢欺瞒前辈!”乌老断然道:“好!等令姐到此再细细商议。太玄剑派可不好惹,要捉拿姓凌的小子总要做的干干净净,不然便是引火烧身了!”自在天星界中见识了那一道天下无双的符术神通之后,乌老的心思越发迫切,只要与太清符法有关之事,皆不肯放过。太玄剑派竟有人精通太清符术,说不定就与天星界中施展太清符法那人有甚么关联,先将姓凌的小子捉来,自然就水落石出。至于太玄剑派不好惹,到时拉上方家姐弟顶缸,七玄剑派可也不是吃素的。
    方胜暗暗得意:“凌冲啊凌冲,你勾引我妻,又当中羞辱于我,可知会有几日?你是吃了豹子胆,竟敢当众售卖星宿魔宗的宝贝,是嫌死的不够快了。等我将你捉来,自有万般手段炮制于你,也好让齐瑶儿死心塌地的跟着我。”
    太玄凌冲竟要公开售卖星宿魔宗的伏斗定星盘,且是价高者得,一石激起千层浪。星宿魔宗对待流落在外的法宝或是道诀,向来是宁杀错不放过,凌冲敢如此做,等如太玄剑派与星宿魔宗正面交锋,意喻深远。一时之间,冷嘲热讽者有之,摇头叹息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短短一日功夫此事已传遍东海之域,得信的修士大多呼朋唤友赶来,要瞧这一场好大的热闹。
    东海坊市十万里之外深海渊极之地中,乃是东海海眼的所在。这道海眼乃是天下七口水眼之一,比灵江水眼还要大出数倍。说来也怪,自癞仙留下金船之物,每过百年与天下有缘人结缘,大家各凭运道收取船中癞仙收藏的至宝,其余时候这艘金船便沉潜于天下七大水眼之中,借着真水之力信马由缰的游荡。但癞仙金船出世数次,无有一次在东海海眼之中现身,坊间传言是癞仙忌惮龙宫之辈出手抢夺金船之宝,故意避开东海水眼。
    轮回世界龙宫一族得天独厚,身具天龙血脉,出生便有大法力随身,尤其肉身强横无匹,更是此界众种族第一。龙族天生亲近水行之力,似乎从轮回世界开辟起,四海龙族便受封建立龙宫,招揽水族,镇守天下海眼。龙族把持四海,亦是富有四海,根本不需似人族、妖族修士那般,每日为了蝇头小利、修道的资粮打生打死,其等只消坐吃山空,混吃等死便可。
    纯阳境界之中,长生的法门共有两种,一种是元神纯阳,通灵变化,与大道相合,日月不灭我不灭,天地不损我不损。另一种则是肉身纯阳,苦海作筏,横渡彼岸。两种法门各有千秋,皆是大道所钟,不分高下。
    龙族天生肉身强横,倒有大半选了继续锤炼肉身,以达纯阳长生境界。因此纯阳龙王大多是肉身强横,少有凭借元神成就纯阳者。四海龙宫坐镇的龙王必须为纯阳境界,不然也压服不得桀骜的海族生灵,其中便以东海龙王修为最高,但其常年于宫中享乐,最近一次出手还是千年前剿灭祭炼遁龙桩的仙都门一脉,出手一举格杀了门中两位纯阳长老。有风闻传言,东海龙君的修为已然超乎纯阳之上,进入另一层渺然不可知之境界。
    龙族血脉强横,但繁衍不易,极少诞下后代,为了种族延续,便鼓励到处留种,多多益善,因此在阴阳两性之事上不甚检点。龙君共育有十余位太子,数十位公主,其中血脉纯正者极少,但前三位太子因是龙婆所出,血脉纯正,乃是下一代中最有希望修成纯阳者。
    东海龙宫就建于海眼之上,足有千亩方圆,占地极大。无数水族在其中来来去去,十分热闹。龙宫又称水晶宫,通体以无暇水晶打造,通透晶莹,吃明珠光华一照,七彩之色耀目生缬,蔚成异彩。
    龙宫中一处偏室之内,一位身穿龙袍、气度雍容的少年正皱眉与一条海鱼精说话,问道:“那鲛兴还不肯说出鲛人一族宝藏藏匿的所在么?”那海鱼精谄媚笑道:“是,那厮口风严的紧,小的们严刑拷打,也不肯吐露半字。就算以他女儿威胁,也只嘿嘿冷笑不已。”
    少年正是三太子敖意,皱眉道:“鲛娇早就被人杀死,只是鲛兴不知,既然他不将女儿生死放在心上,你就将实情告知,看他痛也不痛!还有,你去请敖海叔父来!”那海鱼精正是当年与蟹武领兵追杀鲛娇,被叶向天一剑惊逃的家伙,敖意手下也无甚么大将之才充当门面,蟹武死后只好将海鱼精提拔了起来。他早将鲛人一族族长鲛兴囚禁,逼问鲛人宝藏的下落。只是鲛兴骨头甚硬,宁死不肯透露秘密,就此僵持了下来。
    海鱼精领命而去,敖意甚是烦躁,就在偏室中来回走动,只听一人说道:“三太子有何烦心事么?”一位大汉步入,龙行虎步,正是敖海。其是上代龙君之子,可惜母系出身卑贱,自家血脉不纯,虽修炼龙族秘术,始终不得成就。还是前次他助敖意前往京师截杀鲛娇,无功而返。敖意瞧在鲛娇不知被何方高手一剑取了性命的份上,再者手下无人可用,也要对这位叔父示好,便将一枚化血丹相赠。
    此丹为龙族秘药,能纯化血脉,十分难得。敖海到手之后,吞服炼化,将龙族血脉推进一步,果然顺利突破境界,如今肉身之力相当于玄门法相高手。敖海受了此恩,倒也甚知图报,如今已是三太子麾下第一高手。
    龙宫之中规矩森严,敖海辈分虽高,也只是私生子出身,血脉不纯,在敖意面前还要矮上一头。敖意见他入内,说道:“叔父来了!那鲛兴嘴巴极硬,不肯吐露宝藏的所在,我正为此烦心。”敖海皱眉道:“你能肯定你搜寻的那座府邸的秘密就藏在鲛人宝藏之中么?”
    敖意颔首道:“我多番查探,鲛人一族的老祖曾在那一位水仙府中当差,还颇受重用,甚至被传授了一门练气之法,方能繁衍出鲛人一族。那位水仙飞升之后,门下弟子为了遗宝同门相残,竟是闹了个绝户,唯有鲛人老祖精明,早就逃出水府,免去一难。据说之后其曾数次重回水府,似在查探甚么物事,只是最后一次不知怎得触动了洞府中禁制,水仙洞府不知被挪移到了何处。鲛人老祖也身受重伤,返回族中不久便即死去。我推断鲛人老祖必有水仙遗府的线索,其等到水仙门下尽数败亡,这才寻了回去,想捡便宜,必是触碰了甚么禁忌之地,被禁制击成重伤。临死之时,必会将这个大秘密传下,不在鲛人族长身上,也必在鲛人宝藏之中!”
    敖海点头:“既然如此,不如我施展搜魂的手段,逼问鲛兴,只是如此一来,用刑之后鲛兴必然废了,若是问不出甚么东西,可就得不偿失。”搜魂的手段十分歹毒,敖海也是到了法相境界,才敢勉强施展。但也殊无把握,一旦问不出个所以然,又将鲛兴元神毁去,就再也没了线索。
    敖意吐了口气,摆手道:“此事容我三思。”忽有虾兵来报:“乌老求见!”敖海冷笑道:“此人外表道貌岸然,实则包藏祸心,一直图谋太清门道统,三太子与他周旋,无异与虎谋皮!”
    敖意笑道:“大家各取所需,只看手段高低罢了。快请!”不旋踵间乌老飘飘而来,大笑道:“三太子!如今有一场好大热闹,特来请三太子去瞧。”敖意奇道:“是何热闹?”
    乌老笑道;“乃是太玄剑派郭纯阳弟子凌冲,无意中得了一方星宿魔宗的伏斗定星盘,竟要于七日之后当众售卖。如此大场面,三太子岂可失之交臂?因是特来相请!”
    敖意道:“真有此事?凌冲?不就是当年与叶向天一同破我八门锁神阵,助鲛娇逃走之人么?太玄剑派虽然势大,也不能与星宿魔宗相提并论,他敢贩卖伏斗定星盘,不是摆明要与星宿魔宗作对?这个热闹本太子倒要去瞧瞧!”
    敖海也被乌老几句话勾起好奇之意,说道:“三太子去瞧热闹不打紧,还是带上怪鱼金船,免得有甚差池。”龙宫三位纯血太子各个势大,对下代龙君之位虎视眈眈,虽未剑拔弩张,暗地里却是小动作不断。纵然是坊市之中,说不准哪位太子兴起,给三太子来上一下,敖海才提醒其带上金船座驾。有待诏境界的金船护体,可保万无一失。
    敖意也非骄矜之辈,略一沉吟,笑道:“也罢,正好宫中呆的闷了,去坊市游玩一番却也不错,便带上怪鱼金船罢!”当下传令麾下海族小妖准备。乌老冷眼旁观,暗暗冷笑,他此来只为拖三太子下水,到时擒拿凌冲之战一起,由不得三太子不插手,带上的兵力法宝正是多多益善。
    第682章 六六九 赊飞剑 冤大头(求保底月票)
    经此一事,坊市内外暗流汹涌,太玄剑铺却一如平常。凌冲静室端坐,默然炼法。回思方才斩杀金丹散修的那一剑。那一剑已是他如今倾尽全力的一剑,由太乙飞星符阵推算庚金剑诀中练剑成丝之法,于一剑之中完美呈现出来。
    太乙飞星符法若修炼大成,天下无事不算,为玄门最上乘推演之法,不在佛门漏尽通神通之下。凌冲囿于功力所限,连西方白虎真神化身也未修成,只能动用西方七宿之力推算。好在庚金剑诀经太玄剑派历代祖师苦心推演,已臻绝诣,改无可改,在西方七宿之中走了一遭,勉强与洞虚剑诀相合,足够敷用。要真正修成练剑成丝的无上剑术,还有好长的一段路要走。
    心念一动,洞虚剑诀化为一道剑光,电光火石之间窜入西方七宿星辰之间,受星光符光照耀,却是借太乙符阵推算这部真传剑诀。洞虚烛明剑诀元婴之下的法门齐备,按理不必另费周章,凌冲却不放心,一来总要自家再推算一遍,瞧瞧究竟有无疏漏或是破绽,二来也算试演一番太乙符阵之妙用。
    洞虚烛明剑光受星光照耀,渐次浮现出许多文字图案,正是剑诀本体的内容,这些文字图案在灵符大阵中渐渐演变,就似一只大手来回拨弄,使之尽善尽美。
    推算这等真传剑诀所需时日不短,凌冲留下一个念头看管,晦明童子问道:“你修炼太乙符法,还需周天星力之助,若将伏斗定星盘卖了出去,汲取星力的收获可要大打折扣。怪哉,这枚伏斗定星盘品质极佳,即便在星宿魔宗之中,至少也要修成本命星神之辈,方会得长辈长老赐下此宝,你大师伯当是至少杀了一位星宿魔宗的外门长老,才能得手此宝。”
    凌冲淡淡道:“我要卖伏斗定星盘乃是灵光一现,如今已有腹案,不出三日星宿魔宗便会有高手前来,那时捉住其等炼化了便是。”晦明童子大喜道:“原来如此!”凌冲又道:“我有所感,修成白虎星神就在这几日,但随后也有一场杀劫临身。”
    晦明童子道:“太乙符阵可曾给出趋吉避凶之法?”凌冲摇头:“我功力尚浅,眼下只能算出这些,已然甚是知足了。”晦明童子道:“等你修成白虎星神,就能催动我本体一二分之力,只要不是长生之辈不要面皮出手,天下谁也奈何不得你。”凌冲道:“我自晓得。”
    太玄剑铺如今是坊市中最为炙手可热的一座铺子,自凌冲要售卖伏斗定星盘以来,短短两日功夫剑铺的门槛几乎被生生踏破,清元道人与还清、狄泽三个忙的不亦乐乎,堂而皇之来太玄剑铺者,大多修为低微,自知无有资格角逐异宝的归属,不过是来瞧瞧热闹,看看有无机缘一睹那件伏斗定星盘的风采。
    凌冲不问外事,可苦了生性恬淡的清元道人,每日迎来送往,笑得两颊肌肉都僵了,对付这些家伙不能刀剑相向,只能好言相劝。还是沙通看不惯,狠狠敲开凌冲闭关之门,商议了几句,居然就将伏斗定星盘取了来,堂而皇之摆在剑铺之中。
    如此一来,众人更是趋之若鹜,围着此宝啧啧称奇,将原本就不大的剑铺围得水泄不通,清元道人赶也不是,怒也不是,生生愁出了几十根白头发。沙通冷眼旁观,不知凌冲葫芦里卖的甚么药,但扮演打手、杀手甚是尽责,他显露了一手元婴真君的修为,足以震慑大部分修士,使之不敢妄动。
    狄泽来至剑铺之中,这几日跟着还清打杂,忙来忙去,一身锋芒渐渐敛去,连脾性也内敛起来,浑不似在太玄峰上那般孤高自傲,对此清元道人看在眼中,全无表态。
    到了第三日上,清元道人一脸为难的敲开凌冲静室之门,却是有一件事不好处置,要请凌冲做主。凌冲随他来至前室,见先前摆放的几柄早已抢购一空,却是那些修士看过了伏斗定星盘,本着贼不走空的心思,由几位囊中颇丰之人将飞剑一口气包下。
    好在何百川所铸三柄飞剑俱都有主,清元道人为免麻烦,早已另行收起,不然被其他人瞧见,不免又要一顿聒噪。而此事便是其中一柄飞剑所起,这几日三柄飞剑已售出了一柄,据清元道人言道,乃是一位全身裹在黑袍中的神秘修士买走,何百川曾与三家约定信物,见信即售,不论是谁。
    清元道人查验了信物无误,痛痛快快将飞剑交出,那人也不含糊,付清百枚金丹符钱,取了飞剑扬长而去。百枚金丹符钱算是一大笔进项,远超其他法器的价钱。只因飞剑之物极难祭炼,三大剑派出产的飞剑更是有价无市,贺百川身为太玄长老,已有数十年不曾有作品流落外间,无形中又抬高了几分价格。
    此次还是瞧在与那三家有些夙缘的面上,才破例出手。三柄飞剑,三百枚金丹符钱,价钱已是十分公道。此剑凌冲亲手把玩过,质地极好,就算到了元婴境界也足够敷用。其实在小门小户或是散修手中,难能寻到上佳法器,有的是修炼到极高境界,却只有一件寒酸飞剑傍身者。
    剑铺中本是人满为患,凌冲出场,众人登时齐齐后退一步,生似其身上有甚么毒刺一般。凌冲的大名已然传遍坊市,轻描淡写之间斩杀一位同级修士,更是冷血残酷之极,大家不过是来瞧热闹,谁敢无故招惹这个煞星?
    伏斗定星盘摆在剑铺当中,凌冲瞧也不瞧,随清元道人来至剑铺之外,见一瘦弱少年跪倒尘埃,嘴角紧抿,死死盯着剑铺。此人便是第二柄飞剑预定之主,只是中途出了些差池,才有些难办。自贺百川答允铸剑,到飞剑炼成,中间有十年功夫,偏偏这少年家中就在十年之间家道中落,原本眨眼不眨的百枚符钱,如今已是一笔惊天巨款。偏生前几日害他家族一蹶不振的贼人又寻上门来,将他一家杀的干干净净,只有这少年勉强逃出。
    其一路亡命,忽然记起长辈曾言祖上与太玄剑派贺长老有约在先,可凭百枚符钱购买一柄上佳飞剑,本是要留给他用的。少年当即渡海而来,其间所受的种种磨难也不必细说,好容易到了剑铺之前,寻到清元道人,出示信物无误,开口就要将飞剑赊走,日后再行还钱。
    清元道人不敢做主,只能来寻凌冲,毕竟这位师叔在此辈分最高,三柄飞剑又是他万里护送而来,如何区处自然最有资格评判。凌冲见那少年衣衫褴褛,面上却有一股不屈之气,见清元道人出来,叫道:“你不肯将飞剑赊给我,今日我便跪死在你的铺子前,让天下英雄都知道太玄剑派背信弃义,不肯援手当年旧交不说,还要对其后人赶尽杀绝!”
    少年周围也有许多无事之辈,闻言纷纷附和道:“太玄剑派欺人太甚!这少年不要害怕,我等替你做主便是!”清元道人一脸为难望向凌冲,凌冲上前道:“我是凌冲,如今这座剑铺算是我做主,你有何陈情尽管说来。”大袖一拂,那少年不由自主站了起来,他面色一变,还要再跪,只觉一股柔和力道托住了双膝,再也跪不下去。
    这少年已是炼罡修为,在凌冲面前却似三朝未满的婴儿,面上惊惧之色一闪而逝,壮着胆子道:“前辈便是主事之人么?我名吕博,先祖与贵派贺长老乃是旧交,十年前曾许下一约,以百枚符钱换取其亲手铸炼的飞剑。只是三年前我家被奸人所害,更被一群魔道高手一夜之间将家人屠戮殆尽,唯有我拜在一位修真前辈门下,离家苦修,才得免于难。我师傅得知此事,因仇家势力太大,唯恐我一时激愤,前去报仇,反死在仇家手中,便不肯对我实说。”
    “谁知仇家依旧不肯放过我,不久之后又纠结一批高手,寻上山来,欲将我师徒一网打尽。是先师拼命将我送走,免遭毒手。但先师却未逃出,我这才知道身负血海深仇,我如今不过是炼罡境界,对方金丹高手都有两位,眼见报仇无望。想起家祖与贺长老之约,无计可施之下,只能求贵派通融一二,将那飞剑赊我,待我报仇雪恨之后,余生为贵派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这一番言语说到动情之处,吕博还流下几滴英雄泪,清元道人是个宅心仁厚的,有心成全,却不敢擅自做主,只能连连叹气。还清拉着狄泽在一旁偷瞧,面上也有同情之色,叹道:“这吕博当真可怜。”狄泽冷冷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凭他一面之词,连他家惹上了甚么人,为何被灭门也未说清,就想白拿本派的飞剑去报仇?若是被人杀了,连飞剑也失落人手,本派做好人不成,还要惹来一身的腥臊!”
    凌冲缓缓道:“不知尊师是哪一位前辈?”吕博擦擦眼泪,说道:“先师自号少善散人,为人淡泊名利,籍籍无名,想来前辈是不知的。”凌冲点头,又问:“吕老弟可知你的仇家是何来历?又为何要下此毒手?你所见仇人之中,那两名金丹修士所用道法是何来历?是正是邪?”
    吕博道:“我家世代簪缨,积攒下无数珍宝、万贯家财,受人觊觎,十几年前曾有大盗夤夜来犯,被家中护院活捉。家祖念其年轻,只好言规劝了几句便即放脱。谁知那厮不知怎得,居然勾搭上了天欲教的妖女,学了几手魔道功夫,扬言报仇。家祖为此才辗转托人,使我拜在先师门下,那厮二次来犯时,先师一怒出手,将之打杀,本拟就此了断。那天欲教的妖女却为其出头寻仇,可怜我家上下二十三口,便是死在那妖女纠集的姘头手中!”
    凌冲道:“不知老弟修炼罡气,到了几层境界?”吕博赧然道:“先师手中并无上乘炼罡的功法,只有一部中品罡气心法,我资质又不成,数年炼罡,只敢在第二层天界汲取罡气,修为不值一提。但我若有飞剑在手,配合师传的一套剑术,自信能匹敌一位金丹真人!”
    凌冲含笑点头,说道:“老弟看来,自家凝结金丹的成算有几成?”吕博想了想,默然不答。凌冲不以为意,柔声道:“那柄飞剑是我自太玄剑派护送来此,你所持信物无差,还缺百枚符钱。我太玄剑派既然在此立下剑铺,便要按着商家规矩来办,钱货两讫,概不赊账。但你身世极惨,又与贺师伯有旧,此事倒可通融一番。”
    吕博喜道:“前辈是答允我可将飞剑带走?”凌冲摇头:“非也!你若有符钱在手,我将飞剑交你自无不妥。但你身无分文,此事断不可谈。我可应允待你修成金丹,无论丹成几品,皆可来此求剑,本门不收分毫财货,算是助你报仇,成全贺师伯与你祖上一点香火情面。你的资质虽则不高,但也并非无望,须知勤能补拙,纵使中品罡气心法,只要心智坚凝,一般的大道可期。”
    吕博一听,面现失望之色,喃喃道:“我炼罡几年,也没甚么进境,等修成金丹更不知猴年马月了。”希冀道:“我欲拜在前辈门下,求学太玄剑术,请前辈瞧在家祖与贺长老一点情面份上,收下晚辈罢!”
    此言一出,沙通面泛冷笑,狄泽更是不屑。唯有清元道人师徒眼中俱是一亮。凌冲微笑道:“老弟却是说笑了,本门收徒谨严,我当年入门亦是闯过三关,浴血搏杀,险些丢了性命。我入道时短,未到开府收徒之机,贸然传授只会误人子弟。再者玄门收徒事大,须得禀明掌教老师,得其恩准才可。”
    第683章 六七零 道心?心魔?(求月票)
    那吕博又道:“不然我从外门弟子做起,步步修炼,等到能入前辈法眼之时,再拜师入门,如何?”凌冲一笑,说道:“我已说过,收徒之事须得掌教老师允准,无论是内门弟子或是外门弟子,皆是如此。老弟不必多想了,若我没看错,你修炼的是一门水行炼罡法门,体悟上善至柔之意,我这里有些太冥之气,采自九天之上,相逢算是有缘,便赠了给你罢!”
    一抬手,一道朦朦水汽现出,将吕博包裹在内。吕博满脸惊喜之色,顾不得道谢,忙盘膝坐下,苦苦炼化精气。他修炼的果是水行罡气的法门,只是品轶不高,炼化罡气效率极低,比不上名门大派所传上乘炼罡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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