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留
    长留大殿,摩严伏案批改了几份文书,想着本应处理这些事务的人,不禁眉关紧锁,问“最近可有什么子画的消息传来?”
    “有啊!”旁边笙箫默摇着折扇道,“前些天妖界情.人节,听说师兄和阿瑶一起过去玄元山玩儿了,师兄还出了好大一阵风头呢!”
    “情……”摩严唇角动了动,“玄元山花灯会?”
    “嗯。”笙箫默点头感慨道,“那玄元山的花灯,景致据传可是妖界一绝呢!真是羡慕师兄啊!”
    “不晓得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这种机会出去逛逛。”
    “子画素来不喜喧闹,那玄元山八成是清瑶硬缠着他去的。”摩严轻哼一声道,“有什么可羡慕?”
    “师兄真不想做的事,谁能逼他?阿瑶再怎么死缠烂打都没用。”笙箫默笑道,“而一般的事嘛……”
    “能与阿瑶那般美人,纠缠厮磨起来,也不失为是种乐趣啊。”
    “乐趣?”摩严嗤笑,“你若真这么认为,我可以勉为其难操持操持,为你迎个道侣回来,让你也尝试一下被人天天寸步不离纠缠的滋味。”
    笙箫默:“别。”
    他一收折扇,比了个认输的姿势,虽然知道摩严只是随口玩笑,但这话太吓人,笙箫默真是一点都不敢大意了。
    “呵。”摩严问他,“还羡慕子画么?”
    “咳。”笙箫默摸了摸鼻子,不肯认怂,“阿瑶和掌门师兄相识相伴多年,两情缱绻,师兄那福气,哪是我能有的啊!”
    ………………
    ………………
    灵玉宫
    书房
    白子画在练字,清瑶便侧躺在临窗的贵妃塌上看单春秋查来的她闭关期间白子画的经历。
    这不是清瑶第一次看这些资料了。
    事实上她本来是只想看白子画在她出关前一段时间里出了什么状况的,奈何之前任凭她怎么仔细研究白子画继位掌门时的行踪,都硬是什么异常也没研究出来。
    于是逼不得已下,为了不错过线索,清瑶决定多花点时间,从她闭关那天开始研究。
    然而……纵是如此,她也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这让清瑶不禁很是沮丧。
    她的丧气太浓烈,浓烈的正专心练字的白子画都不禁抬眸关心了句:
    “怎么了,在看什么?”
    这个玉简她研究了快有三四个月了吧,是什么?让她越看越不开心。
    “在看你啊。”清瑶娇声道,或许她得承认,她确实不是寻幽探秘、查案解题的那块料。
    “我?”白子画失笑,他放下手中的狼毫,踱步走到窗前,捞起清瑶柔若无骨的身子圈在臂间,随口问:“我又哪里惹大小.姐不高兴了?”
    教清瑶看他看的频频叹气,愁容满面。
    “你哪里能让人高兴了?”清瑶漫不经心道。
    白子画闻言漠然松开了圈在清瑶肩上的手臂,令清瑶骤然失重下,直接落到了他腿上。
    “啊——”
    “……你现在倒不怕我摔着了。”
    虽然这距离很矮吧,但白子画居然敢吓唬她……清瑶很是愤愤。
    “摔不着你。”
    白子画很淡定,他另一只手还环在清瑶腰上呢,她掉不下去。而如果清瑶猝不及防下没保持住平衡,他也会及时伸手托住她头部的,不会让清瑶有机会伤到。
    清瑶不语,只侧身不去看他。
    白子画便随手牵过清瑶一缕青丝,在她脸上轻扫。
    清瑶皱了皱鼻子,痒。
    两人一起笑闹了会儿,清瑶忽然状似无意的问道,“验生石一直发金光是什么意思?”
    没个确切目标果然不好办事,或许她该问问清楚,对症下药。
    “谁的验生石?”白子画好奇,好好的,清瑶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每个人验生石的颜色都不一样吗?”清瑶很疑惑。
    她以为验生石颜色不同,最多也就是因着劫数不同。
    “不是,”白子画解释,“最开始普通验生石的颜色都是紫色。只是如果劫数降临,修为不同、劫难不同的人,验生石颜色会不一样。”
    “喔,”清瑶似懂非懂的眨眨眼,又问,“上仙境,验生石金色,是什么意思?”
    是生死劫。
    上仙境,全天下目前只有五位上仙……
    其中紫薰还因为功法原系魔门的缘故,不够中正清和,与修为不输上仙的杀阡陌、清瑶一样,无法用验生石测劫。
    “我有劫数到了?”白子画想了想,直接与清瑶道,“验生石呢?拿出来给我看看。”
    他心里有点忧虑,但不是很重,这是作为仙道第一人的基本心性。
    “……不给。”清瑶拒绝,“送出去的定情信物哪有还往回要的。”
    是的,白子画的验生石是他送清瑶的定情之物。
    虽然从理论上说,验生石这东西属于门派财产,应该由长留统一保管,而非交予个人。但作为一个修为精深的上仙,一个倍受师长器重的掌门嫡传,白子画取出自己验生石的权利还是有的。
    当年云宫之内白子画亲削桃木,制成发簪赠予清瑶,以表情意与求娶之意。清瑶分明懂了,却因恐婚与他戏言:定情信物太随便了,可见郎君心意易变。
    白子画便问清瑶想要什么。
    清瑶表示这能用来作为信物的东西,贵不贵重不打紧,却必然要是一人一生只能有一个的,有实际作用的,意义非比寻常的。
    原谅白子画当时一听这形容,唯一能想到的东西就是验生石。
    因为作为一个非专业的剑修,他连随身佩剑横霜都不是不能换,其他东西再稀罕,也都不一定真就举世无双。
    唯有验生石,一个人一辈子只能有一块。既可以预测人的劫数,又能感知判断人的生死。还是入门信物,意义何其重大!
    “而且我就问问。”清瑶犟嘴,“六界上仙又不只你一个,无垢哥哥也是呢!”
    “无垢?”白子画扬眉,“无垢验生石有异,让你问我是什么意思?”
    怎么可能。
    “……所以你还没告诉我金色到底是什么劫呢!”清瑶扯扯白子画衣袖,“说嘛说嘛,你不告诉我我就去问别人啦!”
    白子画:“婆娑劫。”
    这是学名,效果是只听名字让人完全猜不出所指。
    “生死劫?”清瑶松了口气,不是杀劫就好。
    ”嗯。”白子画观察了会儿清瑶的神色,见她愁容稍减,收了玉简便打算枕着自己腿睡下了,忍俊不禁。
    “你知道婆娑劫是什么?”
    “知道啊。”清瑶懒洋洋道,“身败名裂,苦痛欲亡嘛。”
    可白子画那种万事不萦于心的人能有什么痛苦?
    哪怕是受伤濒死也不会让他有一点多余的情感波动的。这一点,白子画两次入灵玉宫的经历已经证明的很清楚了。
    而多年历劫的经验让清瑶明白,劫数的降临不会无因。比如六界不会突然毁灭,除非洪荒再临;长留不会一日崩塌,除非独孤信复生。
    至于身败名裂……清瑶想,白子画要是能有不做道德楷模的一天,她觉得自己做梦都能笑醒。
    清瑶的心思很容易懂。
    白子画细想一想……三四个月,清瑶开始把玩那个玉简的时间,差不多就是她让李蒙带信,拒绝让他回长留的时候。
    白子画垂眸,敛去了眼底纷杂思绪,只不失温柔的抚了抚清瑶的发,与她戏言:“你是不是盼我应劫盼了很多年了?”
    生死劫不是什么固定的事,而是一个人。
    验生石不会一直发光,除非是遇到了劫数指向的人。
    “唔……从前确实曾经一度有过引你堕仙的念头,觉得这样你或许就可以来妖魔界陪我了。”清瑶坦然道,“不过这念头来的快去的也快,因着一直没想到什么好法子,便罢了。”
    “堕仙了也未必就一定要呆在妖魔界。”白子画望着清瑶额间灼灼醒目的嫣红印迹道。
    只要心向正道,功法血脉都是次要的。
    这话语意有点不清,清瑶听了后第一反应是,“你想离开?等我死了吧!”
    “说什么傻话。”白子画蹙眉,随即又缓了眉眼,安抚性的拍了拍清瑶手背,“我们会携手白头的。”
    白子画不喜欢妖魔界,天下间也没哪个仙门修士会觉得七杀殿总堂是处理想的隐居之地。
    但如果清瑶真的坚持不愿离开……白子画认真思索了下,觉得若要自己一直陪着她,留在这灵玉宫里,其实也并不能算是什么丝毫无法忍受的事情。
    “你这样说,我就很高兴。”清瑶弯唇笑了,璀璨明眸中闪烁着万千星辉。
    “你高兴就好。”
    你高兴,便意味着我的选择,没有错。
    四目相对,温情蜜意缓缓弥漫。
    连灵玉宫、空气里仿佛无处不在的甜腻幽香都暗暗浮动的愈发诱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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